《枫起昀永》小幺女慕希

8、醉酒

　　一个剧组就好像是一个家一样，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因为工作的关系没办法和家人团聚，就索性把彼此当成家人，一起聚餐吃饭，庆祝节日。
　　叶昀对节日没什么概念，过节这件事情，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回忆了。但是她对平安夜这一天很敏感，不是因为这是一个年轻人可以肆意疯玩的浪漫的节日，而是因为，九年前的这一天，她失去了她最亲的人。她所有的孤独惶恐，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导演宣布平安夜大家一起去吃火锅，所有人都很开心，忙碌了许多天，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热乎的饭了。只有叶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兴致缺缺，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枫站在离她颇远的地方，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现在的她，跟那个晚上很像。卸下了平日活泼开朗的伪装，露出了她本真里的孤单和疏离。心不由地揪了起来，眉头皱起，担心她会再失控。
　　幸好，这次她很快就缓过来了，又低头背自己的剧本。徐枫的眉头也跟着舒缓，心里的担忧却没有褪去。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叶昀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没有一点头绪。他想从Monica那边知道些东西，却也只是徒劳。叶昀把自己的过去封锁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成长过程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再看就要被发现了！”陈文斌拿胳膊撞徐枫，小声地提醒他。徐枫收回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做否认：“我又没在看什么。”陈文斌咧嘴笑了起来，说：“是，你没在看叶昀，是我在看她。小样儿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男孩儿玩暗恋。”
　　徐枫这下真急了，瞪着眼睛，气呼呼地说：“谁暗恋了啊！陈文斌，你少污蔑我！”陈文斌笑得十分得意，肩膀都在颤抖，说：“是，是，你没暗恋Vicky，你是明恋。真该把你刚才盯着人家看的样子给录下来，哎哟我去，那叫一个深情哦！”
　　徐枫一拳挥过去，被陈文斌抓住，继续调侃他：“哎哟，被人看穿了就要杀人灭口啊！老徐，这么不坦荡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徐枫收回拳头，撇撇嘴，满脸傲娇地说：“不跟你个八婆说话，总是爱无中生有。”说完就状似很不屑地走开了，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其实徐枫并不是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叶昀，在那个晚上之后，他就看清了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的真实面目了。只是叶昀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她对任何人都不是完全信任的，对他也是，总把自己和别人隔开来，不让别人看清她的真实面目。他怕会吓到她，怕自己的喜欢会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徐枫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从来没有因为谁这样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过。可对叶昀，他就是深怕会让她有一点点的不适。这种感觉，像陈文斌这种家庭幸福，夫妻恩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中秋那天的晚上，导演带着大家去影视基地的一家火锅店聚餐，剧组把店包了下来，大家随意地坐着，满屋子地跑着敬酒划拳，好不热闹。
　　叶昀和徐枫还有陈文斌坐在一桌，看着他们和其他人嬉笑打闹，互相劝酒，想像平时一样，露出旁观者的笑容，却发现她做不到了。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回想九年前的那一幕。可是那些场景却十分顽强，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把她努力酝酿好的笑容给打散。
　　散落的药片，凌乱的床铺，口吐白沫的母亲，一遍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试图把这些画面挥走，一遍遍地闭起眼睛，却还是看得十分清晰。那种冰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她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有人过来跟她喝酒，她就来者不拒，啤酒白酒，人家给她倒什么，她就喝什么。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不沉浸在那些记忆里，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份寒冷。
　　在叶昀第三次喝下别人倒的白酒之后，徐枫终于坐不住了，走到叶昀身边，对跟她喝酒的那人说：“明天还要拍戏，别让叶昀醉得明天醒不过来。”那人看叶昀确实已经面犯潮红，眼神迷离，一副酒醉的样子，就没有坚持，走开和别人喝酒去了。
　　叶昀抬头看徐枫，含糊不清地说：“Uncle，来，我们喝酒。我今天跟好多人喝酒了，都还没跟你喝呢！”徐枫招手叫服务员倒壶茶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颇为无奈地说：“我们下次再喝，你今天不能再喝了。”他的语气十分温柔，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听过的。
　　叶昀却还是伸手去够桌上的酒瓶，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我要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不会做噩梦了。”徐枫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她一直会做噩梦，她一直在被某件事情困扰着，今天才会喝成这样。
　　看着神智已经不清醒的叶昀，徐枫的心疼得他直想倒抽气。伸手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把服务员端来的茶杯放到她嘴边，柔声哄着：“乖，喝点茶。我不要你跟我喝酒，你陪Uncle喝杯茶好不好？”
　　叶昀迷瞪着眼看他，点头，乖乖地张嘴喝茶。茶有些烫，她一下子又弹开了，看徐枫的眼神里多了些怨艾。徐枫忙跟她道歉，然后把茶杯放到自己嘴边，认真地把茶吹凉了，自己喝了一口试过水温，才又喂给她喝。叶昀一开始不肯喝，嘟囔着说：“烫嘴。”还撅起自己的嘴唇，只给徐枫看，娇滴滴地说：“疼。”徐枫一看，还真是有些红了，继续哄她：“乖，这次不烫了，我保证。喝完这杯就不喝了，乖。”叶昀这才乖乖地低头，就着徐枫的手把茶喝完。
　　喝过了茶的叶昀也并没有清醒过来，还是挣扎着要喝酒。徐枫无奈，只能跟导演打了招呼，直接搂着她离开了火锅店。其余的一干人并没有在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徐枫对叶昀的特殊照顾，毕竟人家是“Uncle”和“小侄女儿”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