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春波

2、第 2 章

　　1997年当全国人民沉浸在香港回归的喜悦中时，那位曾经说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伟人不幸逝世。在我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放假一天的喜悦时，老师说放假改为半天。于是，我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对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而言，有什么可以比放假减少还能让人沮丧的呢！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想到这，就让我怒发冲冠，别是为的是美人，而我为的是老人。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说好的一天假竟然变成了半天。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竟然布置了那么多的家庭作业。所以我不得不像学古时的孩子一样挑灯写作业。
　　第二天，妈妈喊我起床时，我依旧在和周公下棋；当她第N次喊我之后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我揉了揉有些发困的双眼，机械性地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上学。
　　早晨的阳光温暖明媚，即使已经是深秋的早晨依然给人暖暖的感觉，可是我没有心情享受日光，因为我快要迟到了。
　　“田野，早上好，作业写完了吗？”
　　当我正低头疾走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耳边飘过，我不用看也知道她就是我的同学兼同桌兼班长：蒲英。如果有人问：谁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我一定会说是蒲英，还有班主任，她俩并列第一。我还在暗暗诅咒她，她已经快步地追上了我。
　　“喂，田野，为什么不理我？”
　　我硬挤出一丝笑容，道：“早上好，班长。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听到你喊我，对不起啦！”
　　“你放假作业写完了吗？”蒲英看着我，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挂着汗珠，但神情却让人讨厌，像极了电视中视察工作的领导。
　　“呃…当然…写完了，那还用说。”我有些慌张，不敢用眼睛看她。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早读了，我快速回到座位，把深绿色的雷锋书包放在课桌的抽屉里，从里面抽出语文课本跟着其它同学大声朗读：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早读过后，班长把每个人的作业都收了上去。我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第一节课。语文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微胖，戴着一副黑边的椭圆形眼镜。她缓缓扫视着我们，特别盯了我多看了几眼，我不会傻到觉得老师看我是因为喜欢我，我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田野，你上来把你的作业我圈出的部分给同学念念。”果不其然，我的世界现在只剩下黑白。老师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杀猪的屠夫。
　　我像一只小猪仔一样战战兢兢的走上讲台，连拿着课本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造句：空气—妖精把唐僧抓走了，孙悟空气的直惰脚。
　　空白—今天早上的天空白茫茫的一片。
　　效果---昨天妈妈带我去果园摘效果。
　　效应---晚上外效应该很安静。”
　　我还要继续读下去的时候老师打断了我，她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她上前拧住了我的耳朵用力的撕扯，神情就像是山村老尸中的女鬼，口中念念有词：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们家的效果可以摘吗？你以为是水果啊！最可气的是“惰脚”竟然还写错别字。你为什么这么笨呢！”
　　“因为我胆子小，又怕黑。”我小声的回答。
　　“这和你学习差有关系吗？”
　　我点了点头，“嗯，因为我胆小怕黑，所以不敢看黑板。”
　　她愤怒地用另一只手将作业本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我甚至看到她颤抖的嘴角以及手臂甩动时上下飞扬的小腹赘肉。
　　下面的同学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特别是以“小胖吕伟健”为首的反派分子，气的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们一顿。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得不继续低着头。
　　骂完了，说累了，班主任手扶着讲台剧烈地喘息，仿佛刚才用的不是手，而是身体。
　　“今天中午你留在教室把昨天的作业重写100遍，写完之后交给班长，听到了吗？”
　　我依旧低着头，红着脸，头轻轻地点了几下。老师总是对我这样的问题学生“特别照顾”，连班长都安排在我的身边当卧底，据说是为了帮助我提高学习。
　　“回座位上去！”
　　我如大赦的犯人一样慢慢地走回座位，我的耳朵就像老师的脸一样红。整个上午课我听得浑浑噩噩，直到同学们放学之后，我还在像犯人一样辛勤着劳动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蒲英便来了，我常常会想：她难道天天回家就吃饭？为什么她总是全班第一个到校？幸好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不了了知，我并没有问她。她坐回座位后并没有问我抄到第几遍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煎饼递给我。
　　其实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因为我竟然接过了她的煎饼狼吞虎咽的几下就解决了。不过事后我原谅了自己，连那些人民公仆都抵御不了糖衣炮弹，我一介凡夫俗子何得何能。
　　“抄了多少遍了？”蒲英终于开口问我，她对于老师的命令总是一丝不苟的执行，即使刚给我吃完煎饼以及我从口袋中掏出五角钱给她。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叹了口气，对于这种女孩，我连内心深处仅有的一丁点好感都扼杀了。不过我很佩服她，如果人民公仆都像她这样，估计大使馆也不会被炸了。
　　作业是在第三天的中午写完的，在这之前我的左耳朵也终于壮烈牺牲了，罪魁祸首是我爸，虽然他比班主任拧的要含蓄很多。
　　说到好感，其实我对我的后座兼组长张娜挺有好感的，只是她好像对我不感冒，说我总是一副天津包子的样子，连狗都不理。
　　她和蒲英的关系很好，总是在课间休息时窃窃私语，有说有笑。我猜想张娜这个女孩不简单，长大之后一定可以成为公务员，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和上级搞好关系多么的重要。
　　如果说一个班级是一个国家的话，那么蒲英就是□□总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她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同学，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国家公务员那么多的原因。
　　每一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个特别有钱的同学，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特别有钱。当我们还在为五角，一块钱兴高采烈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五块，十块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对头：吕伟健；他很喜欢蒲英，常常会买一些东西送给她，用吕伟健的话来说：他们俩简直是郎才女貌。
　　“我呸！豺狼虎豹才对。”不过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害怕被群殴。
　　蒲英的艳名在外，连其它班级的男生都会过来找她，‘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不过想想也是，她学习好，功课好，人长的又漂亮，估计只有我这样的白痴才会讨厌她吧！
　　和蒲英同桌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因为喜欢她的人很多，所以她的抽屉总是莫名其妙的多出很多情书，其实那都是我送的。不，严格来说，是我帮别人送的，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好景不长，纸总是包不住火，在一个雷电交加的中午，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我再一次把罪恶之手伸到她的抽屉之时被发现了。
　　“田野，你真的很过分唉！”蒲英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连声音都略带哭腔。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班长，其实我只是在做好事而已，老师不是常常说过我们经常向雷锋同志学习，帮助他人，助人为乐。”我为自已开脱。
　　“唔唔唔，你有没有公德心，我要告诉老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说着转身要走。
　　我哪能让她走，如果班主任知道估计我又不用回家吃饭了。于是，我快步追上她拦住去路。“蒲英，对不起啊！下不为例好吧！如果让老师知道我又得挨骂留校了。你心地那么善良一定不会看着我忍冻挨饿的是吧！”
　　“要不我们合伙赚钱，赚的钱四六分，不五五，三七…”
　　“田野！”蒲英有些歇斯底里。
　　“好啦，我开玩笑的，以后一定不会发生这种现象，我向马克思保证。”我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在我的一番苦口婆心好言好语之后，她的表情有所缓和，答应不告诉老师。就这样，我失去了唯一赚钱的机会。
　　在我和蒲英谈判后的大约十天，刚上完第一节课。突然，太阳被一大片乌云遮住并迅速失去光芒，天空瞬间变得阴暗，就像到了傍晚。紧接着，一道响雷划破长空，随后而来的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天空忽明忽暗，与阵阵长雷相互呼应，就像是六一儿童节的鼓声和鞭炮声。
　　同学们吓的逃回教室，老师没多久从办公室跑过来维持秩序，大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还夹杂着狂风，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用力敲击着我们教室的玻璃。看着单薄的玻璃我有点替它担心是否可以抵抗住。幸好，它没有让我失望。透过窗户，外面的柳树枝叶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去年植树节刚栽的垂柳更是被连根拔起。中午老师没让我们回去，因为雨势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渐转小。老师早早的让我们放学回家，但路上必须结伴而行。看来，这次上帝是真的生气了，不知是的哪位天使惹的祸。
　　我收拾着书包，踏着泥泞的路往校外走去。蒲英、张娜、王满意、吕伟健和我一组，本来我们这一组是没有吕伟健的，因为他们家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但他再三跟老师坚持要送同学回家老师便没在说什么。没想到这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不仅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了蒲英和吕伟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