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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手遮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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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大喝惊得蜜柑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见到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孩站在门口。其中一个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她心一慌,忘了行宫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喂,我问你呢!回我话!难不成你是哑巴吗?”瞬时,那个男孩子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她就地正法一样。
“我,我叫蜜柑,是负责服侍公主的宫女……”
男孩倨傲的脸庞上满是不信任:“胡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寻仇来的!”
“什么寻仇?”疑惑让蜜柑暂时忘记了害怕,她蹙起眉头。“我又不认识你。”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报仇?”
黑发浓如墨的男孩顿了顿,低声道:“你竟然不认得我……”
蜜柑愣了下,才道:“我们之前见过面吗?”他个子比她高很多,她努力踮脚尖想打量他的样子。
哪知他迅速地别过脸,很不耐地摆了摆手,“没事了,你退下。”
“大哥,她不是普通宫女,是公主的近侍。”站在他旁边的男孩有一张温雅的脸庞。他记得她的开场白,所以低声提醒无礼又鲁莽的哥哥。
“你被调到昼莹公主那边去了?”年长男孩突然转头看她。
“是啊------”被他这么一提,她才记起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啊!你们是这里的学生吧?可不可以告诉我洗砚阁在哪里?刚才我跟在公主后面,不小心打瞌睡,结果迷路了……只知道柳大人提过要带她参观那个地方……”
“洗砚楼在……”
神情依旧冷峻的男孩打断了弟弟的话,快速说道:“你出了门,往左,看到花坛往右,看到九曲廊再往左,看到绿墙红瓦的阁楼再往右,看到……”
他噼里啪啦地砸下一串方向指南,把蜜柑弄糊涂了:
“一共有这么多转弯吗?”
“你不信,就自己找。”
“不不,我当然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你是想让主子干等你是不是?”
“不是!我立刻就去!”快跑了几步,又想起忘了道谢,于是快速转身,拱手作揖。“谢谢你们!”
“免了,快走吧。”
可能是她多心了吧,总觉得他突然绽开的笑容挂在冰刻似的脸上,让她的背脊产生了寒颤的感觉。
*****
终于知道为什么娘会在临终前对自己说:
--------------“蜜柑,我唯一不放心你去皇宫的,只有一样事情。”
―――――“是什么?”她一边哭一边抽动鼻子问。
――――――“你是路痴这个事实。”
――――――她一时忘了哭泣。
哪里有什么花坛,九曲廊,绿墙红瓦的阁楼。满目尽是枯萎的参天古树,她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传言中的冷宫一样,否则,四周景物怎么会那么萧索,遍地荒凉。
“应该没记错,先左,后右,再左……”兀自数着指头,忘了看脚下的路。结果被纠结的树脉绊倒了。
磅!
摔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屁股好痛哦!蜜柑挣扎着想站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你还好吗?”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女子对她浅笑。“来。”
蜜柑依靠着她的手力站起来,连忙道谢。
那个打扮似尼姑的女子有着清秀脱俗的容颜,眼睛像是一泓秋水,依然笑道:“你怎么会在静苑?是不是迷路了?”
她觉得眼前人温柔得如仙女,不由得点头。“我想去洗砚台……”
“我带你出去吧。”她方牵过她的左手,蓦地停住了:“这个镯子……”
蜜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我娘亲给我的。”
尼姑俯身看她一阵,柔声问道:“能告诉我,你娘叫什么名字吗?”
心无城府的蜜柑朗声道:“柚香!很美的名字对不对?”一会儿又低下头,“可惜她已经归西了……”
“可怜的孩子。”尼姑轻轻抚摩着她的小手。“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她又转动了佛珠手链,闭眼念了一些她听不懂的咒语,才睁开眼睛看着她说。“又多了一个深陷红尘的人。”
“什么红尘?”蜜柑仰着脸,一边划开小碎步紧跟着尼姑。
“你叫什么名字?”她边走边低头问。
“蜜柑。”她好奇探问,“你呢?”
女子愣了下,轻道:“已缘。”
“已缘姐姐,你是出家人吗?”
“嗯,静苑只是我的暂时居所,祭典过后我就会离开。”
她来去如风的潇洒姿态让蜜柑好羡慕。“真好,蜜柑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宫了。”
“你是宫女?”
“是啊,我负责服侍公主哦。”
“是……莹公主?”
“是啊,怎么了?”看她突然锁眉。
已缘道:“没什么,因为皇上还有另一个女儿,叫海葵。”
“皇上一定有很多公主皇子吧?听娘说,后宫有三千佳丽呢。”
“你很好奇?”
她猛点头:“嗯嗯!皇宫是个很新奇的地方---------”
“不,日子久了,你就会厌恶这里的。”已缘忽然冷声道,“不要太好奇,这里是龙潭虎穴,一不小心随时就会丧命。”她停下脚步,伸手指向远方的红色楼台。“那就是洗砚台,你自己能走过去吗?”
“嗯!”
“那,再会了。”
到了分别时刻,蜜柑心底有些失落,没有立刻松开已缘的手。
已缘见状又俯下身,道:“缘聚缘散,就如月有圆缺,是无法避免的。”她顿了一下,从道袍中掏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当作是饯别礼物。”
那是一块雕刻着[免死]字样的玉牌。
“免死牌?!”她念完,惊愕地张大嘴。
“金牌能用三次,玉牌只有一次效用,你要珍惜地使用。”已缘把精致的玉牌轻轻放在蜜柑手心上。“终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的,一定要小心保管,知道吗?”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蜜柑慌忙地想把玉牌塞回她手中,却被她制止了。
“我是六根清净之人,已经用不到了,而你,需要靠它在这个诡秘的宫里保存性命。”她动手把玉牌藏到蜜柑怀内。再拍拍她的肩膀,淡淡笑道。“去吧,好好保重,我们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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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正埋首书札中的男人抬头,淡淡应了声:“回来了。”
“嗯。”枣来到书桌前。“今天书院来了新学生。”
“我已经知道了,是昼莹公主。”上官凌云放下书,揉了揉眼,一脸倦容。“皇上突然下了这个决定,破了我朝的例子。太后今天首次未出席早朝,宫中流言四起,都说皇上这么做是给宇文家的人下马威,太后被开罪,所以才暂停听政。有人甚至说,我朝可能会诞生一个女国君。”
枣愕然:“公主看起来很柔弱,不像是能担此重任。”那个身有残疾的女孩,虽带着冷漠的神情,但样子十分稚嫩。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公主的出身……”上官凌云起身踱步到长子身边,“无论如何,还是要注意一下。或许,皇上真有意栽培公主,到时候,我们可能就要簇拥在她座下。”
“爹……”
“上官家只忠于天子一人,不管皇上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就算是……要与太子一派划分界线。”
“可是……”
“我知道,你和舒夜太子是知交,但是宇文家族野心勃勃,我怕终有一天,他们会威胁到江山社稷。” 他把一封信笺拿到枣眼前。“这是你娘的飞鸽传书,她说,行军到一半,粮草没了,虽上禀过户部,却迟迟没有增援。因为户部尚书是宇文家的人,她猜测他们是有意刁难。”
“所以你昨晚找方大人商议?”枣皱眉。
“是。而且这次,我可能要委身去求宇文家网开一面。”
“爹!”
“骨气是重要,但是你娘的命更重要。”
上官凌云走到窗前,摊开手,明月如流水,倾泻下一掌的光辉。“留得青山在,好好稻光养晦,我们终有一天会让一手遮天的宇文家族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