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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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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杯莫停-29
TT0459
诗曰:汀洲采白苹,落日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花复应晚。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话说展爷只一回头,见了那白衣少年的面目,大吃一惊,再看陆爷神色,已是满面通红,正待举步。展爷当下慌忙,不及思索,合身扑将过去,紧紧抱住了陆爷双腿,一面向那少年道:“你何苦这时候来,还不快走!”陆爷抽腿要走,奈何被展爷牢牢抱定,争挫不得,心中大怒,向展爷道:“你是铁了心要气死为师么?还不松手!”展爷只不撒手,一叠声道:“兄弟快走!”
那白衣少年倚了门框,笑嘻嘻看他师徒斗力,忽然道:“哥哥,你何必拦着他呢。如今他就是要杀我,也并不容易了。”展爷听了,脸就白了,偷眼看陆爷,只见陆爷面上血色顿失,连身子微微打颤。一时无人说话,那书房里只听得灯花爆了又爆。
忽见陆爷抬起手来,展爷一惊,急伸手要去架师父手臂,已是迟了。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道劲风划过,掉头看时,只见一支袖箭钉在门框上,恰恰地紧挨了那少年的右耳边,把他耳边一朵绒球打落下来,飘荡荡落在地上。那少年不觉颜色更变。
陆爷冷笑道:“昭儿,你以为师父不能走动,便杀不得这逆子了么?还不松手!”展爷迟疑片刻,松了手,陆爷方要举步,忽被展爷拖住双手,再不放松。那展爷一面喊道:“秋哥,你还不快走!”陆爷怒极反笑,道:“好孩子,我收的好徒弟!果然不愧是御猫,连师父也要着了你的道!你还不放手么?”展爷含泪道:“徒儿冒犯师父,罪该万死,要杀要打,日后任凭师父发落。只求师父开恩,今日放了我兄弟去吧。”
陆爷微微冷笑,道:“你怕我杀他,全不怕他伤我么?如今我动不得手,他若发暗器过来,却不是你害了为师么?”展爷闻言大惊,冷汗如注,松了手,颤声道:“我兄弟他,他如何敢做这等悖逆之事。”陆爷道:“这又算甚大事,你自问他,他还有何事不敢做的?”说罢,目光炯炯,盯了那白衣少年。
那少年非是旁人,正是陆爷的亲生子陆英,乳名唤作秋哥的。此时他听了父亲的话,微微一笑,道:“哥哥,你又何必只管拦他。我的命本来是他给的,就是遭他取去了,我也不亏。你何苦绞了在里边,白受委屈。”陆爷闻言,也不说话,弯腰只一伸手,向展爷腰间拔出那柄巨阙来。展爷方觉眼前一花,再看时,陆爷已到了陆英身畔,那巨阙便横在陆英颈边。
展爷骇得面无人色,立起身跟过来,哀求陆爷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动气,不要伤了我兄弟!”又向陆英道:“好兄弟,你跟师父认个错罢,休只管嘴硬,自己吃亏。”陆英只瞄了展爷一眼,懒洋洋合上双睛,依旧靠在那门框上,嘻嘻笑道:“哥哥,我死了,一天的事都没了,你还做你的官,也不必成日家有人为我烦恼,岂不是正好?我活着,大家不安,又有什么意思。”
展爷才要说话,被陆爷喝道:“昭儿,你退下!我自家门不幸,生此逆子,难道连你也不听师父的话,叫我连个好徒弟也没有的么!”那展爷方在左右为难之际,忽听陆夫人远远的声音道:“秋哥,我的儿,是你回来了么?”陆爷一闻此声,手便抖将起来,连身子微微颤动。
原来折腾这一夜,天色已经朦胧亮了。那老仆陆安因来书房洒扫,老远便听得里边有人大声说话,又见门边一个人影颇似少爷陆英,恐怕出事,忙飞跑去禀报了陆夫人。陆夫人听了,又惊又喜又怕,全不顾病体,三步并作两步,跟了陆安赶来。
比及赶到书房,见了这番情景,心中又怜又痛,哭向陆爷道:“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我们娘儿俩同赴黄泉,也免得无依无靠。”陆爷长叹一声,手腕一松,巨阙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展爷慌忙拾了。
那陆夫人几步过来,抱了陆英大哭,陆英脸上也不觉泪流满面。正是:
一从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