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寥寥孑影

2、 疑似前生缘

　　江州城外。

　　山林道上。

　　三个人两前一后的走着。

　　走在前面的两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个头硕大。

　　其中一人面目可憎，留着怪异的红发，向上倒竖着。另一人倒是没有留奇怪的发型，因为他头上没有头发，不过却散落着蜗牛大小的紫色疙瘩，所以也是面目可憎。

　　这两人正是曾经威震魔道的红囚和紫雷。

　　他们都是魔道至尊，一等一的狠角色。

　　红囚是魔天宗的宗主，紫雷是邪雷宗的宗主，两人都是杀人如麻之辈，戾气遍身，一股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吓退宵小之辈。

　　但是眼前的情况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两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了杀气，或者说有，只是还没有到杀人的时候。

　　红囚大大咧咧地说道：“二毛，你说我们这做小弟的，却大摇大摆地走在教主他老人家前面，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呀！”

　　紫雷一裂牙，回道：“多大个事，老子到现在都没有给人做小弟的觉悟，感觉还跟以前做老大的时候一球样。”

　　红囚眼睛一瞪：“胡说，虽然教主他老人家不管我们，但是我们要时时刻刻地尊敬他，爱护他……再说，你头上不是还有一个我吗，除了教主他老人家，就我最大，你最多算是老二！”

　　紫雷不屑地斜着眼，“瞧你那让人捉急的逻辑，按照你的说法，除了教主他老人家和你，我也是老大？”

　　红囚被噎住了，只好旧事重提：“这顺序可是我们当着教主他老人家的面，比斗排出来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抵赖？怎么会？要不是比斗那天我刚好牙疼，怎么会输你半招？”

　　“屁！你怎么不说你肚子疼？”

　　“肚子也疼，不过没有牙疼的厉害，就没往里面算。”紫雷很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红囚气得怪叫道：“哎呀！看来你一直是口服心不服呀，敢不敢跟我再来斗上一场？”

　　“擦，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呀？以前你那个狗屁不入流的魔天宗，还不是一直被我的邪雷宗给压过一头！”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得正欢呢，紫雷猛一抬手，道：“大头，慢着，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红囚一愣，没察觉出什么，嗤笑道：“瞧你那尿性，有教主他老人家跟着，再大的事都只是浮云……不过你能不能改个称呼，我不觉得我头大呀！”

　　紫雷没有跟他争辩，却是忽然很懊恼地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们这德性，教主他老人家不见了！”

　　红囚愕然回头，可不是吗，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踪影！

　　“呃……”红囚挠了挠脑袋，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教主他老人家不会是走丢了吧？”

　　“瞧你那让人捉急的逻辑，教主他老人家的神通你还没见识过吗，可能走丢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主他老人家虽然法力通天，但是又聋又哑，眼睛是瞎的，鼻子也不好使，情况实在是不怎么妙。”

　　紫雷不禁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说得也是，教主他老人家连赶路都要我们在前面带着……哎呀，这么说，我们把教主他老人家给弄丢了？”

　　“屁！”红囚怒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把教主他老人家弄丢？我们哪有这样的本事！——分明是教主他老人家自己把自己弄丢的！”

　　紫雷一拍脑袋，很是信服，赞叹道：“大头，你真有逻辑！”

　　“再说一遍，我头不大！”

　　“你能从我头上找出两根毛，我就信你！”

　　***

　　江州城，一品斋，风花楼。

　　站在楼前的台阶前，洛玉莫名地抿嘴一笑，心想：我真的是傻了，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接受现实，接受命运吧，小洛。洛玉在心里轻声地对自己说。

　　人在遇到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现实时，总会有那么片刻，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再美好的幻想，也只是片刻。

　　然而，即便是片刻，洛玉也知足了，至少她见过自己干净纯洁的灵魂，纵然是以后现实把她侵染的肮脏丑陋，她也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微笑，回味当初那个十六岁的少女，有过纯洁，也有过对爱情的幼稚幻想。

　　***

　　在洛玉踏上台阶前，她发誓并没有看到前面有人，但是在她踏上之后，她又确实是撞到了一个人。

　　“哎呀，对不起！”

　　洛玉连看都没看，只是低着头道歉。

　　谁对谁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洛玉知道，出现在风花楼里的，要么是尊贵的客人，要么是同行的前辈，无论哪一类，她都得罪不起。

　　一双大手扶上了她的肩头，宽大而又有力，显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这个客人还真有礼貌，这是洛玉的第一个念头。

　　这人不会是要调戏我吧？这是洛玉的第二个念头。

　　洛玉迫切地抬起来头，想看看眼前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要是他长得不错，被调戏一下也不打紧的。洛玉这么想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的脸，刀削斧劈的线条写满了果敢，单是这张脸，就已经让洛玉感觉很安全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子的眼睛是紧闭着的。

　　如果他睁开眼，那一定是绚丽迷人的。洛玉很肯定地想着。

　　可是这双眼并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男子松开了手，略过洛玉的前胸，然后把手掌伸到洛玉的眼前摊开。他的手里安静地躺着一样东西，那是一颗灰色的石头，平淡无奇，毫不起眼。

　　洛玉却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问道：“你……你怎么也有这样一块石头？”

　　洛玉忽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的那个幼稚的幻想：如果我真的有真命天子，此时此刻，他就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阻挡我坠入深渊的下一个脚步。

　　真命天子？

　　同样的石头，莫非就是前世的约定？

　　难道他是我前世的恋人？

　　洛玉自我催眠着，一时间竟然痴了。

　　***

　　这时，赵妈妈发现了身后的异常，看清身边的人是一个男子后，赵妈妈条件反射地在脸上摆上了一副热情地笑脸，把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脸上去。

　　“哎呦，公子！”赵妈妈甩了下手巾，半娇半嗔地道：“你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啊，怎么，今个儿是来看蕊儿呀，还是初梅那个丫头？”

　　洛玉顿觉心里发苦：“原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呀，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可是男子并没有理会赵妈妈，他保持着姿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她左右看了看男子和洛玉，有点了然了。她赶紧换上了另一种风格的笑脸，风情万种地说道：“呦！敢情公子你也爱图个新鲜啊，你的眼力可真不错，这是小玉，还是个雏呢，今个儿正准备出阁！”

　　然而男子还是不说话，也没有丝毫反应。

　　赵妈妈干笑了一声，只好自己接着演下去，她故作叹息，继续说道：“唉，也真是赶巧了，钱家的二少爷刚出了五百两黄金，今晚要和小玉共枕良宵……唉，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赵妈妈边说边用眼角撇男子的反应，可是她失望了，因为男子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可让赵妈妈无计可施了，揣测不到客人的心思，她就无法对症下药。不能对症下药，她就无法让客人乖乖的掏出更多的钱。

　　见自己的演技没能勾起客人的兴趣，赵妈妈便识趣地不再言语了，只是在心里仍愤忿忿不平地骂着：该死的大姨妈，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就是不入套！

　　听到赵妈妈把百两黄金不眨眼地翻成五百两黄金时，洛玉突然就回过味来了，她心里有点哭笑不得：哎呀，小洛，你可真是蠢死了，怎么一见到帅气男人智商就归零了呢？赵妈妈说得话那能较真吗？

　　***

　　红囚和紫雷赶到风花楼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砸场子的来了。

　　不仅因为他们的长相面目可憎，还因为凡是他俩所过之处，有桌子踢桌子，有椅子踢椅子，有男人踢男人。

　　至于女人，都躲在被踢的男人身后，一起被踢倒了。

　　女人在危难之时总是愿意选择相信身边的男人，赤、裸的现实告诉她们：

　　不躲在男人背后，就会挨上一脚，很疼。

　　躲在男人背后，就会成了男人倒下去时的肉垫，更疼。

　　***

　　洛玉没有选择躲在男人身后，她缩在了赵妈妈的身后。

　　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妈妈脚步一错，躲到了闭眼男子的身后。

　　万幸的是，两个来者不善的大汉在闭眼男子跟前停住了脚步。

　　紫雷低声问道：“从教主他老人家的眼神中，你看出了什么？”

　　“屁！”红囚恨铁不成钢，“教主他老人家连眼睛都没有，哪里来的眼神？”

　　“唔，”紫雷尴尬了一下，“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看看教主他老人家到底要干嘛？”

　　红囚摸了摸下巴，深沉地道：“教主他老人家的那张脸告诉我，他看上了一位漂亮姑娘。”

　　紫雷纳闷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教主他老人家没有眼睛吗，怎么看上漂亮姑娘的？”

　　沉默了一下，红囚感慨道：“所以说教主他老人家深不可测啊！”

　　“哦，那教主他老人家看上哪个漂亮姑娘了呢？”紫雷问道。

　　红囚没有立即回答，他跨出一步，绕过闭眼男子，来到赵妈妈跟前，然后一脚踢倒了她，指着洛玉，道：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