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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有孕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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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经来了,却忽然走远了。
——顾儇容
宴会一结束,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顾儇容抢了哥哥的西装披在身上,赖在化妆间玩切水果,绝口不提回家的事。
长时间踩着细高跟,原本白嫩的脚已经发红,安逸就坐在椅子上帮她揉脚,并不顾及是否有外人在场。叶怀瑾皱眉看了一会儿,墙上挂钟整整指向零时,她拒绝他的意思太过明显,叶怀瑾有点不悦,上前打横将她抱起,也不顾有没有穿鞋径直往停车场走去,顾儇容银牙紧咬怒目瞪他:“我不跟你回去。”叶怀瑾笑了笑:“由不得你,我的未婚妻。”
她喊打喊骂将男人惹的动怒,车门落了锁,凉凉嘲讽她:“你那旧情人把你安排下,你有什么资格反对?”没想到连他都知晓五年前的往事,那样无法无天的丫头,与年长十二岁的兄长谈情说爱,她一步错,步步错。
叶怀瑾的车技比他的脸色好太多,顾儇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陌生的床上,落地窗外可以看到漫天星光,闻到咸湿的海浪气息。高中的地理书在这座城市安放拥堵的人口和四通八达的马路,霓虹夜景像搔首弄姿的妩媚女郎,这种居于闹市的僻静,绝非常人为之。
她用手机刷新浪网,艳照的热潮在人为刻意的抹杀下渐渐销声匿迹,放在门户首页的是她巧笑倩兮的侧脸。标题煽动性十足,将适才的盛宴描绘的绮丽生香,那些暗波涌动的神色较量虽未摆上台面,已令人在金杯错落间细细品味。
真是一脚踏入名利场,万劫不复。
回国后再去看国内的风景,或多或少沉淀了历史的风韵与优雅。秦汉时的明月照见游子千里的愁思,大抵归来,也是这种心态。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历经世事之后,并非没有旁人所说的厌倦,她不是浣沙溪边的农村女孩,不会做历史间被史官匆匆带过的角色,法国五年犹如尘埃落定,在爱人的枕席之侧,有血腥噩梦席卷,这烟火人生似水波荡漾平淡无奇,压制不住若干年前权位之上脚踩累累尸骨的狷狂和那份心底最深最深的思念。
因为昔日就不曾是温婉的女子,气恼时冷漠的言行将深掩骨髓的乖张跋扈诠释得淋漓尽致,几次愈演愈烈的争吵之后,江临川终于问起:“是否让你心安处,不是此乡?”
男女之情像那若即若离的游戏,上了台,要入得了戏又出的了戏。
在他们的游戏里,很大一部分都是江临川在唱一个人的独角戏,不问那些个中插曲,也许,真的是很恩爱的眷侣。
他常常叫她“儇儇,儇儇”,是标准的中国发音,带着法国这个国家特有的慵懒语调,让人——忍不住的沉沦。
手机铃声有些突兀,将旧日春梦尽数打碎。
电话号码是回国后更换的,没少被10086打扰,顾儇容刚想置之不理,房门却被人敲响,门外是冷漠刻薄的呵斥:“顾小姐,如果不想接电话请关机,会打扰别人的休息。”
其实偌大的叶家,冷寂到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第二天顾儇容看似无意问起才知道,所谓的别人,竟然是长眠于地的叶氏亲族的尸骨。
在国外的一些教堂确实有这样的习惯,将名人的尸骨埋在地下,叶家的风俗是实行土葬,一想到这样漫山遍野青葱生机之下到处躺满了白森森的尸骸,顾儇容头皮一阵发麻。亏心事做得多的人,总会相信因果报应。叶怀瑾本来就话少,连带上上下下都寡言少语,顾儇容问他:“你能睡得下?”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叶怀瑾认真想了半天才回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有自己亲人陪着显然也不错。活着,还有提防,死的,才放心。”
顾儇容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哦”了一声专心对付盘里的牛扒,她虽然刚从外国回来,却不适应茹毛饮血的饮食方式,一刀下去粉红色的血管若隐若现,骤然想起的原因被反感冲刷得一干二净,反应来的一波接一波,她捂着嘴在洗漱台拼命干呕,叶怀瑾问她:“到底怎么了?”
然后两个人去了医院,回来的路上都是无语。
上了年纪的医生并不认识郦城风云的男女,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乐于见每一对适龄的年轻夫妻怀上爱情的结晶,一声恭喜在平地里炸出了巨大的坑。
她是回来复仇的,这个孩子,不在她的算盘之内。况且,每一个男人听到妻子怀上他人的孩子,都该是耻辱,哪怕婚姻是明码标价,无关乎风月。
黑色德国轿车稳稳驶入车库,叶怀瑾问她:“如果那些传闻是真的,你不想订婚也是因为他。这个孩子,你更不该留下。”
“我为什么不该留下?”她反问时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疯狂砍水果,“与其指望叶总带给我幸福,还不如自己努力来得好。”如果他误会怀中是顾何铭的孩子倒也无所谓,怕只怕查出江临川,这个男子的狠戾手段会让他措手不及。
回国前那个晚上,她抖露身份,才让男子惊呼,原来一直以来陪自己白手起家的这个女人,竟是国内赫赫声名的惠达五小姐,真不知该说是顾何铭护她太好,还是江临川真的不曾调查过她的来历,仅仅是更改了名字,就可以安安稳稳做被人疼爱的小小妻子。
过去的安全措施一向做得很好,只是那天,面对即将到来的长久分离,情/爱的剖白卸去她长久以来的戒备,也让男子忘情。
每一声“儇儇”,都是一次情动,让她想起很多年前为她身死的那个少年,也许那个少年会感激那场家族权贵之争,让他永远永远留在她心中。她是顾家五小姐,是身份显赫的惠达容小姐,被人唤过顾小姐,唤过容容、阿容,甚至是最亲昵的囡囡,可是从始至终唤她儇儇的,除了他,只有江临川。
大抵世间缘分是这样重叠,兜兜转转,爱过的人都有难忘的重合点,迫使命运在最终难以抉择的拐弯,走成始料未及的姿态。
叶怀瑾最不好的缺点在于他面瘫,程度严重到连顾儇容都有为他扯扯的必要的感觉。他笑得很假:“如果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个,留不得。”
顾儇容收了手,用手机抵着下巴像深思熟虑的模样,后开口:“叶总是冷面冷心,不放心的人都送下去了,夜里还能睡得好,当然不在乎这一条人命。可是我顾儇容不一样,其实叶总和我,真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