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无痕》浮灯枫台

5、第 5 章

　　第二日，新媳妇奉完茶，各人都坐下，夫人在正中，苏渺就坐右手侧，正对着武季仁，武季仁不时看一眼她，似乎有话说。
　　坐武季仁旁边的冯衣梅似乎也发现了，却只是低下眼专心喝她的茶，并没发作，大家闺秀的教育果然不一般。
　　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沉默的气氛，武夫人喝着茶斟酌着话题。冯衣梅玲珑心，先笑着道：“婆婆，这寿州黄茅倒果真是茶中极品，色香味俱全呢。”
　　武夫人闻言道：“衣梅，你也喜欢茶道吗？”
　　茶叶和饮茶，最初只是南朝贵族豪门和佛道山专有的，那时属于一种贵重的贡品、祭祖祭神的供物和阀阅人家待客的高级饮品，北朝汉人都鲜卑化了，爱喝茶的并不多。冯家作为鲜卑皇戚居然会爱喝茶，难怪武夫人会有此一问。
　　“我父亲不爱酒就爱饮茶，每日与茶为伍，我们姐妹几个耳濡目染，也大概能分得清几种。家中武夷岩茶、黄山毛峰、华顶云雾是常备着的。”冯衣梅笑着解释。
　　“看来亲家大人真是很好此道呢。”武夫人不禁点头道。
　　“不过喝茶确实饮茶确是好处多多，阿姨最爱喝的苦茶，据说还可以轻身换骨，延年益寿呢。”苏渺看了眼武季仁。
　　“对啊，名僧怀信也评论饮茶的好处，‘跣定清谈，袒胸谐谑，居不愁寒暑，食不择甘旨，使唤童仆，要水要茶。’”武季仁也只好接口道。
　　“彭城王以前还老是讥讽家父附庸风雅，故作姿态。”冯衣梅掩口轻笑，“后来啊，我父亲连着请了他一个月的茶，这才让彭城王改了口，也开始痴迷此道。”
　　众人听了这个趣事都不由笑了起来。但是一股异样的气氛还是弥漫其中。苏渺内心祈求着普恩赶快过来，没话找话太难熬了。

　　“夫人，少爷，普公子前来拜访。”家丁百祥来报。
　　“普恩吗？”武夫人微笑地看向苏渺。
　　“恩，他昨日约了我郊游。”苏渺松了口气。
　　“就是昨天坐阿渺旁边的那个人？他倒很积极嘛！”武季仁冷哼一声，“一大早的！”
　　“相公，普恩年少有为，是京城里大人们的佳婿人选呢，”冯衣梅还是轻笑，“姐姐本就容貌极佳，他对姐姐有意也是人之常情啊。”
　　“说得是。”武夫人很是满意，“百祥，请普公子进来吧。”
　　普恩今日一身宝蓝锦服，进来先向武夫人行了一礼，又含笑向武季仁、冯衣梅点头示意，最后才热切地看向苏渺。
　　“普公子要约阿渺出去？”武夫人一直很疼苏渺，此刻更是带着犹如丈母娘的眼光看着普恩。
　　“今日天高气爽，正想约苏姑娘出外踏青。不知夫人可准？”普恩彬彬有礼地请求。
　　“不行！孤男寡女会惹人非议。”不出苏渺意外，武季仁果然先一口否决。
　　“季仁！你疼爱阿渺就要为她着想。”武夫人警告儿子，又对普恩笑道，“普公子见笑了，我当然准了。阿渺，你今日就出去散散心吧。”

　　“我们要去哪里？”马车上，苏渺见马车一直在街区行走，不由好奇地问今日的行程。
　　“待会有朋友们约好了到我的听涛山庄，难得人齐今日就介绍朋友你认识。”普恩解释。
　　“可以吗？”苏渺笑。
　　“既然我们会在一起，当然要让你认识真正的普恩啊。”普恩笑道，“认识我的朋友是第一步。”
　　“你是认真的吗？”苏渺看着他道。
　　“当然是认真的。渺儿，”普恩热切地看她，“嫁给我，我们一起遨游天下，你说好不好？”
　　遨游天下？不可否认，这让苏渺很心动，已经浪费了十六年的光阴在武府，结果那里始终还是无法成为自己的家。那么为何不让自己自由呢？
　　“渺儿，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普恩见她有几分心动，便再接再厉地引诱她。“渺儿，你知道吗。我初次见到你地眼睛就知道，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会开心。”
　　“我和季仁在一起也很开心啊。”苏渺不服。
　　“但是，那不是你真正的开心，不是吗？让你一辈子待在那里，你不会开心的，我敢肯定离开武季仁你也会过得很好，对吗？”普恩微笑。
　　会吗？她看着季仁成亲也不落泪是这样吗？难道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季仁吗？苏渺因他的话而陷入沉思，普恩在一旁也不打搅她，只是微笑地看她。

　　“公子，有信鸽。”普家家丁悄声上前禀报。
　　普恩看完字条不由对苏渺笑道：“渺儿，我的朋友们已到了。”
　　苏渺道：“不会太唐突吗？”
　　普恩温和一笑：“我们是一起的啊。”

　　他们赶回听涛山庄时，大厅内，两男一女已经不客气地自己当家作主，其中那个黑衣女子正自斟自饮，另外两个青衫男子则划拳嬉闹，让管家在一旁苦着脸心痛。
　　“少爷！”管家犹如看到救世主，急忙扑过来，“你这些朋友把老爷库藏多年的好酒都找出来了。”
　　“我会对爹解释的。对了，普兰呢？”普恩不以为意。
　　“小姐说要到怀朔镇探望卫可孤将军。一大早就走了。”管家禀报。“怀朔镇这么远，她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她一直跟着无觅学武，普通小毛贼不是她的对手。” 普恩安抚他，“卫可孤又是怀朔镇将，回头我再写封信给可孤。你先下去吧，他们要什么会自己解决。”
　　普恩拉着苏渺坐下，接过女子递过来的酒壶，帮两人倒上。“这位是苏渺姑娘。你们自我介绍吧。”
　　“苏渺姑娘，果然很出色啊。我叫狄新少，陇西人氏。”左首的男子先插过话来，对着苏渺挤眉弄眼道，“如果普恩抛弃你，你可以来找我。”
　　陇西？苏渺不由心下一动，考虑着待会要不要向他打听玉家的事。
　　“你这花心大罗卜！”黑衣女子敲了一下狄新少的头，对苏渺笑道，“他总没个正经，难怪没有老婆。我是花千里，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找我就行了。”
　　“你个庸医！死你手上的有不少了吧？我哪里没老婆了？双双不就是了？” 狄新少得意洋洋。
　　“你忘了一个字，是前未婚妻。”花千里泼他冷水。
　　右手边的男子似乎对两人的行为很看不惯，摇头道：“你们两人互揭老底难道有钱赚吗？幼稚！苏姑娘，我是沉边业，等你和普恩成亲时一定要记得请我们春生堂来帮你们处理各项事宜，朋友一场一定会优惠你们的。”
　　“钱迷，不要吓坏了渺儿。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普恩对苏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