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无痕》浮灯枫台

4、第 4 章

　　“救命恩人？你到底是谁？”武季仁实在想不起他何时有过救人性命之事。
　　“难道你真的忘了吗？”冯衣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怨起来。“武兄？”
　　武兄？武季仁更是一头雾水，倒是有一些同窗好友如此叫他，却从来没有女子如此叫过他啊，。
　　环佩叮当声中，一个戴着扇形帽，身穿黑貂红裘，带合欢结的女子悄然步出青帐。透过帽纱只隐隐看见她前额留有半月形发饰，容貌却无法看清。
　　苏渺与武季仁两人都注目望去。只见那冯衣梅轻抬玉手，将帽纱掀往一旁。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前额微微突出，端正的鼻子和一对匀称的耳朵，给人清秀聪颖的感觉。
　　这个人苏渺见过，不过以前她一直是男子装束，那时他的名字叫梅衣，他是武季仁到院府学习后认识的院生，一直体弱多病。季仁和他十分投缘，曾带回家一次。却原来就是冯衣梅！苏渺终于明白高高在上的大司马的掌上珠为何会下嫁了，原来这场婚礼她已经准备很久了。
　　“梅弟？”武季仁端详了好久终于也认出来了，不由惊讶出声，“怎么，原来你竟是个女子吗？”
　　“武兄，”冯衣梅优雅行礼，刚想说话就不住咳嗽起来，好久才止住，脸色更加苍白。
　　“梅弟，更深露重，你身体不好要小心些。”武季仁以前书院读书时就最爱惜这个同窗，见她咳嗽就象往常一样怜惜地上前把她的红裘拢紧。
　　“谢谢。”冯衣梅的眼睛有些发红，勉强笑道：“武兄，是我不好，自己是个药罐子还硬逼着你娶我。”
　　“你……”武季仁看着她的柔弱样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如果她是高高在上，骄横无比的小姐还可以怨几句，但是梅弟一直是很温和的啊，他以前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静静地微笑。
　　“苏姐姐，对不起，抢了武兄。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因为这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他。”冯衣梅俏生生地向苏渺行了个礼。
　　“我一直在曲池疗养，原本我只是个对将来没有丝毫兴趣的人，一心想着拖着这个病弱的身躯还不如早点了结。却在无意中见到他陪着姐姐你去拜祭你娘，对姐姐极是温柔。我就想着如果能和他认识多好啊，后来就让爹爹准了我进学院学习。他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温柔体贴。”
　　冯衣梅低低述说着对武季仁的心意，武季仁则满脸通红楞成了风中的一个柱子，他还从未遇到过一个女子面对面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怎么回应都不是很妥，竟不敢再抬头。
　　“小姐，吉时已到，要拜堂了。”两个小丫头从门后探出头来。
　　“ 武兄，请。”冯衣梅伸出白皙的手向武季仁提出邀请。
　　武季仁下意识地转头看苏渺，苏渺却明白季仁的心已经软化，何况这个婚礼是已成定局了,就向季仁低声道：“她已是你的新娘了，进去吧。”

　　苏渺看着两人携步同行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月色凄迷，照着她的脸，白玉般的脸上静静地留下两行泪水。
　　她还是彻底输了，不是输在她的用情冷漠上，而是输在冯衣梅可以用她家的权势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不必这么压抑自己，”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接着苏渺就被轻轻搂入一个温和的怀抱，她抬头看到的是普恩充满怜惜的脸，他柔声道：“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看着他，苏渺积累很久的泪水终于如春泉般涌出，普恩只是无言地拥着她，轻轻地拍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渺的痛哭终于变成了低泣，靠着普恩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声，原本激动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普恩取出帕巾帮她轻轻擦干眼泪，他的温柔，他的体贴，让苏渺不由脸红道： “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你以后可有打算？”
　　“我有很多地方可去，我也早就想到处去看看，到处去走走，将来……”苏渺露出了笑脸，“我会找个老实的男人，嫁给他。”
　　“我就是个老实男人。嫁给我吧。”普恩道。
　　“我还没对你有很喜欢的感觉。如果我答应嫁你也只是因为我想离开武家。”苏渺也不瞒他。
　　“我不在乎，现在先由我来爱你，”普恩自信满满，“我相信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你能对你的话作主吗？”苏渺道，“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是不是没人反对你就答应？”普恩反问她。
　　“如果你有把握，我可以考虑答应你。”苏渺展颜笑道。
　　“你会答应吗？”普恩惊喜地问道。
　　“我？可能吧。”苏渺不置可否。
　　“那么，现在进去吗？”普恩开心地询问她的意思。
　　“当然，我答应季仁要看着他成亲的。”苏渺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苏渺和普恩回大厅时正堂大方桌上已经铺上了大好的白虎毯，皇家的法师为新婚夫妇念经，并且送上四件礼物：海螺、花瓶、金盆和虎皮，那是保护新娘安全的护身符。
　　虽然武家冯家都是汉人，但冯家是皇家贵戚，自是要遵循皇家鲜卑族的婚礼仪式，与汉家三拜大礼果然有很大的不同。接下来还是按照三拜大礼，武夫人端坐高堂之上，含笑接受新儿媳的跪拜大礼。
　　新娘送入洞房后，宾客入席开始晚宴，普恩见苏渺坐在武夫人一桌上，也过来坐在了苏渺旁边。武夫人刚刚听其他亲戚转述了当场求婚的事还半信半疑，今日见普恩公然坐在苏渺旁边，不禁看着苏渺微笑。
　　“渺儿，今日这个鲜党鸳鸯乳鸽味道不错，尝尝吧。”普恩殷勤地给苏渺送上一片鸽肉，又在苏渺耳边低声道，“明日请你外出可好？”
　　明日？也好，就当出去散散心吧。苏渺点头表示同意。
　　普恩原本还怕她不同意，没想到居然答应了，高兴极了，又给她夹了几个菜。
　　“阿渺，这位是？”武夫人终于发问，都亲切地叫“渺儿”了，而且看来阿渺也不反对，应是好事近了。
　　“武姨，他就是那个姨夫以前老提起的普恩。”苏渺微笑。
　　“普恩啊？”武夫人听是普恩，露出了欣喜之色。”我家阿渺可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呢。”
　　苏渺知道武夫人一定是已看出普恩对她有意，可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只好笑笑却也不解释。
　　“是啊，伯母，我很喜欢渺儿，所以我想改日向你提亲。”
　　“只要阿渺答应，我没意见。”普恩的话让武夫人满意地点头。
　　苏渺轻轻拍了普恩一下，意思自己还没答应呢。普恩却很开心地朝她眨眨眼。
　　接下来普恩一直对苏渺照顾有加，武夫人也一直眉开眼笑。
　　武季仁过来敬酒，狠扫了普恩几眼，无奈何大红喜袍却在提醒他自己已是别人的丈夫，苏渺以后只能是妹妹了。妹子有对象应该开心的。
　　“你决定了吗？”他闷闷不乐地问苏渺。
　　“是。”苏渺明白他的意思。
　　武季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开心就好。”
　　“季仁，来来来，大家敬你。”别桌的客人叫。
　　“好好好。咱们不醉无归！”武季仁大笑着过去和客人应酬，心情郁闷下对客人们敬的酒来者不拒。
　　“哈哈哈，新郎倌醉了。”宾客们哄笑起来。
　　“我没醉！我还能喝……”武季仁满脸通红，步履不稳地向苏渺这桌过来，“我说过……”
　　“季仁，你真醉了！来人啊，快扶少爷下去。”武夫人怕他酒醉失言忙叫人送他进洞房。
　　客人们自然只以为他太开心，继续热闹地喝酒，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苏渺看着这一切也只好希望季仁能尽快振作起来。普恩也了然地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苏渺感受到他的关怀，冲他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