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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光阴劫之红衣仙 ...


  •   东荒大陆千年来未有这样的奇观,不知是某处飞来的仙山,自三日前便开始在十里之上的空间移动,明明是泰山之高巍然,金乌的光却穿透青黛如画普照大地,只是隐约可见日光之下,楼阁殿宇精美绝伦,依稀可见的影人比西子剪影还要俏上三分,如此仙山玉阆彩云祥腾之景,由市井流民之口直入九重宫阙。

      西楚之国有国主孟昶,新丧宠妃徐氏费如,于元封十七年九月十四日亲祭泊来之山,叩求仙人再塑爱妃之身。

      御香缭绕,大纛飞扬,帝王朝服参拜,群臣山呼万岁,海味山珍遍铺于玉案之上以示帝王之诚。恍然香风飘,仙山隐隐铺下云路百阶,隔着千回百转之路竟传来西天妙音鸟之歌。仙者风鬟云鬓姿容绰约,红的衣比日光耀眼,三千青丝挽于步摇间,唇色如朱,声若飞珠溅玉之清脆:“以物换物,你可舍得?”

      已不惑之年的帝王十足十磕了个响头:“愿折余生之寿半,只求佳人重温旧梦,此生无悔。”

      风海中长身玉立的红衣女子贪婪打量他亮如星光的桃花眼,水袖向天地两极抛出,似有偷天换日之能,唇紧抿成冰冷的线条,道:“魂魄已入往生,无回天之力,吾送汝回汝等相遇之时,汝命不可过四十,那时,吾要你的眼睛。”她话音刚落,大地如落入沙盘一团散沙,在风云变幻间,奏成无声的乐章。只有臣子的呼唤尚在:“请仙者留名。”

      玄衣轻扬,有女子不屑的回复:“前朝史籍有吾之名,今生已入仙途,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知。”

      孟昶被包裹在红绫中,似梦似幻交错的过往,有谁的叹息轻轻落下,眼角被谁轻抚,何处雨水沾湿华服,竟能闻出伤心的味道,他陷在混沌中,手指紧紧握住一片绯红的衣角,天地间只有那片绯红。

      元封十八年,南齐来朝,设宴太极殿。

      蜀主北面而坐,受异邦朝贺之拜,一众胡服窄衣的南齐臣子中飘过翠绿的衣角,有如记忆中鲜艳的面容渐渐浮现,孟昶目不转睛:“想不过贵邦中还有如斯美人。”

      清冷的声音像流水滑过无波的清池,激起一片涟漪,从容的、侃侃而谈的异国使者无意识横出步子试图遮挡自上而下不加掩饰的征服欲。

      西蜀君王多情雅士,但自古才子总归配佳人。

      翠色如云般拂过,青春烂漫的少女仰起头盯着高高在上的他,行了宫礼:“绿萝见过蜀国国主。”

      孟昶意识到自己失态时,已经将眼前有与故人如出一辙容貌的绿萝扶起,身后的珠帘随之发出嘈嘈切切的碰撞之声,凤裙玉冠的身影走的落寞,绯红如血雾凝结迷惑了使臣的眼,却是国主温柔的问话唤回理智:“卿可是绿萝公主?愿为本王国后否?”

      为首的使臣心底道一声不妙,想起远行之日齐宫之上凤凰于飞,国主语重心长的交代:“公主年幼不通晓人情世故,爱卿此行一路好自看护,本王只有此妹,不舍骨肉分离之苦。凤凰于飞是帝后之兆,切记莫让公主生出事端,当早日还朝,本王为卿封妻荫子不在话下,爱卿知本王心事,当谨慎行之。”他不得已撑着脸面请罪:“不瞒蜀主,我主已将公主配与征远将军,婚期定于归程后七天,望蜀主恕罪。”

      珠帘后去而复返的青年贵妇长身玉立姿态雍容,手捧一盏清茗似闲谈姿态:“彼国之宗室姝,匹配一方之主何有见责?当是普天皆庆之喜。我尚有一妹待字,姿容颇为出众,略晓行兵布阵,当配彼将军,岂不两全其美?”

      清幽的香,伴随婉转柔媚的音色扰人心弦,鬼使神差般竟仓促应下婚媾。再去看绿萝公主,娬媚姌嫋,配俣俣帝王相映成辉。

      明夷殿中冓,瑞脑内燃着寸寸金贵的心字香,侍儿打落金莲花钩,丝罗帐压在被褥下,白日凤妆威仪的丽人着粉丝中衣倚靠床榻翻阅前朝史籍,看入味了,不顾仪容蜷足而卧。

      换上常服的孟昶遥遥的打量她,分明说是重温旧梦,红衣仙人却抹去宫中十数年的记忆,没有花蕊夫人宠冠后宫的芳名远播,徐氏的长女在元封十七年秋冬入宫,穿一袭明媚的红装,盈盈下拜在碧枢宫门御銮之前,雪肤花貌,端着书香养出的深闺的典雅和清纯,就地受封了后位之下的夫人,赐封号“花蕊”。

      同样的身份,在入宫后频繁的接触中找不回一点儿故人的影子。

      他起铜雀台日夜授宫人以舞,纤腰微欠眼波缭乱,慌乱的三朝元老搬出以死相谏的旧套数,明夷宫的正主儿仍旧稳坐泰山;他引太液池水洒落碧枢宫的琉璃瓦芭蕉扇,她得诗人一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引不出“起来携素手”两情相偎的旖旎色调。所有的手段到最后不是为了讨好,只是唤起她一眼回顾。

      直到留下绿萝,去而复返的态度令人困惑,她有丞相徐匡璋嫡长女的身份,有名动东荒大陆一十六国的才貌,五岁吟诗,七岁作赋,一朝位列正一品,可她姿容淡淡,一言不发的令人无措。

      华帐内的人突然动了身,浓墨般青丝像铺开的柔滑黑缎,杏眸中映出两个三更天的夜,,对着孟昶藏身的地方施以淡笑:“国主来了为何不使人伺候?”

      孟昶尴尬的无处可遁,从垂幔后走到她身边,将正欲行礼的女人大力拥在怀里,耳鬓厮磨了一番,抱着气息紊乱的女子滚入衾内,细抚她长发:“夫人适才看什么卷宗?”

      “妾身看的是前朝的秘籍,安妃宠冠后宫多年,因太后阻拦未得封后,那日偶然得病,听宫人嚼舌根说帝王欲立云妃为后,急火攻心香消玉殒,妾身在为她不值。”女人吴侬软语似情人间的呢喃,刻薄却深渗于男子心中,她冷眼看他翻身向外走,轻轻补上一句话:“凤印已让人转交绿萝姑娘,掖庭监那儿也吩咐了下去,国主日后别走错了地,徐氏是夫人,邻国的公主,才是您的国后。”

      珠帘摇撞激烈搏杀,花蕊盯着远到看不清的背影抚了抚小腹:“那明明不是你,我该说他痴情还是薄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光阴劫之红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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