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夜空中的星》风起沉钟

7、他是迷雾的行者

　　沈仲夏愁眉不展地想着孙辉交给他的任务。孙辉是空降来的领导，没资历没来由，但最主要的是他的到来一脚踢走了本来的产品主管——被发配到了工厂对接业务。自己手下的人也就算了，然而其他的同事似乎并没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连带着沈仲夏也处处受到排挤。他第一次尝到公司里居然还有这种明目张胆的看人下菜碟——以前在学校里就算行政们不愿意干活也会好声好气和颜悦色地编造出一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理由来打发学生——而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档案室文员都敢给他脸色看。
　　最要命的是，他上天无处下地无门，找谁讲？他的上级孙辉明显是不打算插手这些“不产生价值”的工作，公司里其他的中高层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种事，你就得办灵活一点。那姑奶奶不可能一辈子憋着吧？找个她不在的时候，伸手把东西处理了就是了。”景暮秋在电话里老气横秋地指示道。
　　“我查过了，这样是不符合公司流程的，必须要从她手里走一个章……”
　　“我说仲夏，你的脑子是锈了还是怎么回事？你不就对那个孙辉一个人负责吗？招你进来的是他们大BOSS傅挽冬，说真的他们还敢给你脸色看已经让我觉得花开的很鲜艳了。你就这么干了，撑死了能怎么样？那个姑奶奶如果敢举报你你就说她工作失职，怎么难听怎么讲……”
　　“我说，这个是你的‘直觉’告诉你的吗？”沈仲夏被他叨叨得有点耳朵疼。
　　“这……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了！少废话，你就负责点文秘工作有什么可发愁的，我这边，有成千上万的卷宗和法条等着我看呢，先不跟你说了。”被景暮秋这么一激，沈仲夏心一横，朝着档案室走了过去。

　　“哟，这回没跟我哭着回来？”孙辉挑挑眉毛，翻了翻拿回来的文件。“不错嘛，比我想象得还丰富。”
　　“我说，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搞到这些文件的？”沈仲夏惴惴地问了一句。
　　“偷的？抢的？”沈仲夏心里一冷，孙辉嗤笑了一声，又开口道，“我才不关心呢，你当这个是写志愿书吗，还要走流程的。我只关心结果。”说完又甩出几张纸，“你这个星期的活儿做得不错，看来冬哥把你送过来的确有用。这几个是文佩和TIM的资料和产品，你帮我汇总归纳一下，定义他们在这次合作里的价值。”
　　这可是你自己不问的，回头那个倒霉姑娘打上门来别问我。沈仲夏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她应该也不知道是我干的。“这两部分资料里面都有写明，文佩提供的是克雷尔的核心技术，也就是生物识别的部分，TIM负责的则是结构框架……”
　　“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孙辉“啪”地用文件扫向了桌子。“我需要的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我们，我们为什么需要他们，三家公司在合作之中彼此的立足点。”
　　沈仲夏有点无语地扶了一下额头。“我说……孙辉啊——”
　　“嗯咳，叫我孙总监。”
　　总监个P。沈仲夏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

　　半个月过去了。期间，沈仲夏一直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文件里，他不只是要学习产品有关的全部内容，还被迫食用了大量的公司、财团相关数据文件，“有一种参观校史馆的错觉”。景暮秋的实习似乎更加马不停蹄，每天晚睡晚起，疯狂熬夜，阅读各种奇奇怪怪的案例。霍襄的实验更加忙碌了，导师把对景暮秋的期待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顺带着还塞来了今年的新本科生……
　　匆匆忙忙，他们这半个月聚少离多，每天回到寝室里累的睁不开眼，就连早饭都没空一起去吃了。
　　把孙辉送进会议室的那一刻，沈仲夏真的觉得自己仿佛是解放了。他无力地往栽倒在会议室门外的沙发上，打算坐一会儿再看孙辉有没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地方。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哟，怎么累成这样，连个正形儿都没了——”
　　沈仲夏猛一回头，看见傅挽冬微笑地站在身后。
　　“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休息。”傅挽冬拍拍他的肩膀，带着身后的两个秘书走进了会议室。其中一个秘书还回头不屑地撇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你说，傅总叫我有什么事啊？”
　　秘书，就是莱尔，带着嫌弃的眼光看了看沈仲夏。“你别想多了，傅总开会还是带着我们这些原班人马的，他叫你，只不过是因为牌局差了一个人而已。”
　　“你等等，什么叫牌局差了一个人？孙辉他们不是在谈克雷尔的销售模型吗？”
　　“你别管那么多了，记住，你代表的是孙子集团的水准，别丢人了。”莱尔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些不甘，仿佛沈仲夏根本不配参与到这次的竞技当中。“胜负和名次都和你无关，你只需要正常地扮演一个AI，少点炮就好了。小辉不需要你来操心。”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莱尔没有和他多聊，推开会议室的门。“傅总，孙总监，第四个牌手到了。”
　　傅挽冬悠长地笑了笑，“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单单是赌渠道对接，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不够精彩。”
　　“哦？那傅先生觉得，我们应该赌点什么呢？”旁边的一个卷发中年人，操着一口外国口音问到。沈仲夏仔细想了想，他应该是TIM的首席，本内竹先。
　　随即沈仲夏的目光移到了会议室的空地上，那里多出了一个本来没有的自动麻将机。孙辉和两个人已经入座了——一个是穿着西服裙的盘发女性，另一个，则是看起来有点非主流的年轻男性。这时候，傅挽冬又笑了一声，“呵。不如这样，我们当中如果有人得了第四名，那么就要给第一名的人让出2%的利润如何。”他走过来，拍了拍沈仲夏的肩膀，“当然，这个赌局也没那么容易完成，沈秘书只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比不得天满小姐和‘世界’这样的高手，当然，他得第四名，我是不会出一分钱的。”
　　“2%的利润……我赌了。”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略显健硕，精神矍铄的老爷子，他是文佩的独立董事，这次会谈的负责人，金昌昊。随即他的眼神落在了年轻男性的身上，“可是以‘世界’作为对手……傅先生不准备亲自下场吗。”
　　“我最近几年都不太出席比赛了，都生疏了。”傅挽冬推辞道。这时候审判站了起身，“傅先生别这样说，您虽然不太出席正式的比赛了，但是还保有着‘主教’的头衔，我更期望和您能有一次对决的机会——”
　　“朴先生，你的老板已经答应了赌局，你现在给自己挑选一个更强大的对手，是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呢。”孙辉的话使得世界的脸色一变，随后孙辉转向本内竹先，“本内首席呢？想不想玩一把？”
　　本内竹先的眉头紧皱了一下，接着站起身，点点头。“天满小姐，拜托了。”
　　天满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慌张，她忙乱地站起身，鞠了一躬。“好的，我，我，我明白了！”孙辉嗤笑一声，拍拍桌子，“沈仲夏，过来吧，坐到空位上，正好，你是起家。”

　　沈仲夏一头雾水，然而形势已经如此，他走到桌前，翻开了桌上唯一盖着的一张【东】。
　　现在看来这群赌徒是把钱赌在这张桌子上了。我不代表任何一个势力，不用慌张。我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协助孙辉取得一位，同时自己要避开四位。
　　沈仲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向其他三人示意。“沈仲夏，起家，各位午安。”
　　天满连忙回了一礼。“我是天满明日香，各位，各位午安！”
　　孙辉坐在那里没有动，世界已经不耐烦了，敲敲桌子。“赶快开局吧。”
　　沈仲夏坐定，按下骰子，拿到配牌，神情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