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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久违之人 ...

  •   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一开始的疼痛似乎都在远去,面前所有人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五指连心哪,当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远去的时候,我好像又不那么害怕了,就像这样睡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昏昏沉沉中,我的眼前开始浮现出很多画面,关于过去的,每一幕都遥远而又清晰。
      “小七,你母亲说她很小的时候见过七色花,她对着花儿许愿便觅得了好郎君,她说以后我的孩子就要叫小七,一定可以平安幸福一生。”
      彼时茶花丛中,父亲搂着我坐在他的腿上,细细的和我念叨着往事,姑母在一旁笑着缝制一件冬衣,偶尔给父亲插上两句,说他老了记性不好老是记错事情。不远处言叔叔虎虎生威地耍着大刀,神气活现地异常威武,视线却老往我们这里飘,他是在看姑母吧,那时小小的我并不知晓,被父亲说的烦了便冲着言叔叔招手,待他过来便捻了一块糕点硬是塞到他的手里。
      “早就看出来你饿了,还要硬撑着,喏,我给你的,要吃光哦!”
      言叔叔左手拎着大刀右手拿着小小的糕点笑得一脸尴尬,最后戳了戳我的额头,“鬼丫头,古灵精快的!”
      边说着边一口吃掉手里的糕点,碎屑掉了一地,姑母连忙将手帕递上,却在他嘴边处停了下来,两人一笑脸颊都已红透。很多细节现在想来都是一种暗示,只是那时候懵懂无知的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一个小姑娘学什么射箭,没准连弓都扛不动!”
      齐睿那时还是个小屁孩一脸倨傲的嘲笑我,“谁说我不会,今天我偏要赢过你。”
      “嗖——”一箭正中红心,全场爆发出一阵惊叹,齐睿顿时傻了眼了,我不自觉的向旁边看去,齐铭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冲我竖起大拇指,我傲娇的一昂头,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
      齐灏大笑着走上来拍拍齐睿的肩膀,“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小十你还是认输吧。”
      齐睿微低着头耍赖不愿承认,我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像摸小狗一样抚摸着他的头,“以后我也叫你小十了,乖,跟着姐姐走有肉吃。”
      齐睿当场石化。
      原来我的过去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人,他们都不曾远去,一直陪着我伴着我,看着我笑并痛着一路走来。
      “老大,他是不是死了?”
      有人把手放在我的鼻子下试探我的呼吸,然后另一个声音说,“没死,肯定是装的,快,用盐水把她泼醒。”
      “我看他是真的不行了,不如今天先到这里吧,若是他死了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忘了刚刚林将军又多生气啊!我们可不能得罪他,听我的,往死里打,出了事反正有林将军担着!”
      “砰”一桶水迎面浇了上来,我身体的疼痛开始一点点复苏,不,是比原来更痛,痛到了一种极致,好像身上有千千万万只虫子在缓慢的爬行啃咬,我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果然是装死,还真是狡猾,上鞭子,我看她是不是这样嘴硬!”
      接着我听到皮鞭抽打到身上那种触目惊心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撕扯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下沉,好像下一秒就会跌落深渊。突然,一阵强光直直的射了进来,大门哗啦一声再一次被打开,一个没有脸的黑影大步走了进来,他劈开了我的锁链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温柔备至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又梦到你了?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带走了!”
      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因为我已经听不见了,是不是永远都听不见了呢?应该是吧,可我一点也不害怕,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意识恢复的第一个想法是我现在在哪?身下不再是僵硬的十字架而是一张极度柔软的床,努力地睁开双眼,目及所处装饰极为精巧,看着应该是大齐的物品,我当然不会幻想着自己已经回到了大齐的阵营,心下更是奇怪,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都痛到了想要去死的地步,好吧,最终只能放弃。就在这时,有人挑帘走了进来,看到我睁开的双眼她好像极为惊讶,快跑了几步拦住我想要挣扎的双手,叽里咕噜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应该是匈奴的语言吧,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鸡同鸭讲,连忙拿起桌旁的一碗粥示意我可以吃一些。她不说还好,一提到食物我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噜噜的叫,真是丢人,刚想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却发现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冲她歉意的笑了笑,她倒也是好脾气,跪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着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手无缚鸡之力了,在我还没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七天里我终于知道那个喂我吃饭的女孩名叫敏敏,当然这是我自己体会出来的,她的名字太长,我只能取其中精华加以利用,现在我真的觉得那个派敏敏来照顾我的人完全就是故意的,如今我重伤在床一步也离不开帐篷,唯有每天晨起的军号声能勉强让我猜出这里是匈奴的营地。而其他的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救了我?外面的战况究竟怎样了?没有人能回答我,敏敏倒是活泼的很,平时话也很多,问什么都会认真的回答,然而可惜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
      有时候会有军医来为我诊脉,往往是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又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复有点点头,真不知道是觉得我恢复的很好,还是觉得我要一辈子躺在这里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明明伤口愈合的很好,可我还总是没有精神,每天都昏昏沉沉的一有时间便睡得跟死猪似的,我渐渐的开始留心自己每天的饮食,一碗白粥,几碟小菜,做得都极为精致,很有大齐特色,我尝试着一点点减少每天都要吃的白粥,开始时敏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待到我每天由一碗白粥减少到半碗时,她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友好地一笑。
      “最近都胖了,有了节食的想法。”
      这个借口显然过于拙劣,不但总算是让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敏敏常挂在口中的“主人”,这一天我乖乖的吃完半碗粥便躺在床上休息,敏敏吹熄了蜡烛便悄然地退了出去,我像前几天那样努力的活动着手指,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贴了过来,这个想法让我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气,立刻曲肘袭了过去,却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手腕,背后响起低沉的笑声。
      “啧啧,爪子还是这么利啊,怪不得过了一年也没嫁出去!”
      这个人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即便分别一年,我竟然记得一清二楚,是拓跋弘毅!
      黑暗中,人的感觉总会格外清晰,他的呼吸就在耳后,让我毛骨悚然,无奈的是如今的我浑身无力,就像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僵硬,“怎么?我说错了,小猫竟然也会牙疼!我还记得一年前是谁当街给了我过肩摔,又是谁面对一大群黑衣人依旧面不改色的往上冲,看来真的是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我还是那时的我,当然,如果没人给我下迷药的话。。。”
      他似乎对我的回应格外满意,笑声更是肆无忌惮,“这才是我认识的顾小七嘛!”说话间有一双手伸过来钳住了我的下巴,硬是让我转过身来只能看向他,“以后还是多吃点吧,你看你都饿瘦了,放心吧,不会有人在粥里下药了!”
      我被他抓得下巴很痛,却故意不服输的顶嘴,“不在粥里下药?那在哪里,水里还是药里?算了吧,我可不想给你玩什么你做我猜的游戏,若是真的害怕我逃跑,不如干脆绑住我,岂不是一劳永逸。”
      他听了我的话竟然一愣,随即轻轻地松开我的下巴,改为轻轻的摩擦,声音低沉的吓人,“我怎么会舍得绑住你呢?再说了,既然我敢把你放出来就不怕你逃。”他突然一用力,身体重重的压上来,那一双带着鬼魅绿色的眼睛亮得吓人,“但我想提醒你,不要尝试挑战我的耐心,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它所带来的恶果!”
      那一瞬间,我只是静静地瞪着他,心里隐隐有一丝害怕,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心思深沉,不动如山。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你相信他是个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浪荡子,也能同一秒钟让你明白你的生命握在他的手上细弱如蝼蚁。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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