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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沉睡的齐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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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边的一盏茶已经失去了温度,冰冰凉凉的难以下咽,我却宛若不知似的一口饮尽,心底那番烦乱才总算被浇熄了一些,忍不住再次站起来向窗外望去,四周早已恢复了平静,却又莫名地浮现着不安与躁动,天已大亮,未归的人儿依旧奔波在外,齐睿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我轻松多少,我也只是知道他暂且没事,可灵州是什么地方?匈奴粮草军队的驻扎地,想要偷袭成功,其风险可想而知。
就在我担忧不安之际,齐睿那家伙正一脸悠闲地躺在床上哼着小曲闭目养神,那曲子实在是太难听了,基本上没什么调子,让我更加的心烦意乱,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扔了过去,齐睿一翻身灵活的躲了过去,抬眼笑嘻嘻挑衅似的看着我。
“都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七哥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告诉你吧,匈奴这次的主帅叫林旭东,人是有些本事的可就是有些自傲,以前多次败在顾将军手里,心里早就不服了,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几乎是倾巢而上,他心里想着肯定能拿下边城,从此扬眉吐气,灵州兵力空虚,七哥说了,他有六成的把握能够赢得这次战斗!”
“六成?”我坐回椅子上回头看他,“我不觉得六成的把握会毫无危险,灵州的兵力再薄弱,可岂是他们那几十个人能够轻轻松松攻下来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齐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你别以为我想在这里躲清闲,我倒是想和他一起去,这不是七哥舍不得你吗?非要我回来看着你!”他双手抱着胸,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感觉,“再说了,只准他们有张良计就不准我们有过墙梯啊,七哥说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给他们放一把火,闹的他们鸡犬不宁!”
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日升日落,言昭和左辉总算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不可思议的一直坚持到现在,守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天又黑了吗?我的双脚早已冻得麻木没有知觉,却固执的不愿意休息,打更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我却只觉得恍惚,还是没有回来,竟然还没有回来!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没有认识到,两个时辰前,守城的士兵前来汇报军情,言将军真的尽力了!齐睿早没了一开始的镇定,恢复了那副少年老成的严肃模样,随着士兵脚步匆匆的走出了主营,临走还不忘记留下两个士兵在主营门口看着我,对此,我只能叹一句,这家伙,被齐灏荼毒的颇深啊!
我在黑暗中坐了一整夜,天怎么这么冷,明明营内的炉火烧得很旺,我还是冻得直打哆嗦,就在我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外面突然亮起了大大小小的火把,一阵阵惊呼声,逐渐清晰。
“匈奴退兵了,匈奴退兵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早已僵硬的双腿完全无法反映,没走几步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腿很痛,膝盖很痛,好像全身都很痛,我在地上坐了一会才再一次尝试着站起来,外面果然很热闹,再没有了大战来临时死一般的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我踉踉跄跄地在营地里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齐灏的身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
“大家都去城门口,将军凯旋而归,我们大伙一起去迎接他!”
我心下一喜,随着众人涌向城外,远远地,赤红色的军旗越来越清晰,骑在枣红色骏马上的那个人依旧挺拔不羁气宇轩昂,我那颗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真好,他可以平安归来,真好!齐灏一人一骑走在队伍的前面,目光炯炯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再看到我后,他好像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会心的微笑,我也冲他笑了笑,总有种失而复得地难言的喜悦,突然,他的面色一变,接着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逐渐占据了我的耳朵。
“小心!”
“小心!”
那一刻我看到小十紧皱的眉头,心里骂他又开始装深沉其实不过是个小屁孩!对了,阿笨呢?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他,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吗?他生我的气了吧,所以一直躲着我不愿意出来,一回一定要向他道歉。。。欸?齐灏为什么一脸紧张像个未老先衰的老头子似的,他们是怎么了?我们胜利了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摆上庆功宴吗?为什么大家都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是因为我吗?我又有什么让他们不放心的?短短的一秒钟,我疑惑不解的一秒钟,一个人影突然扑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接着就是一阵惊呼。
“将军!”
“七哥!”
我抬头就看到齐灏放大的笑脸,他的嘴角慢慢地沁出了鲜血,而他还是傻傻的笑着紧紧地抱住我,“幸好,幸好我还来得及!”
“轰”我的头脑中一片轰鸣,眼里只能看得见他的面容,耳朵里也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扯了扯嘴角想要冲他笑笑却发现那实在是太难,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只觉得浑身僵硬无力!直到有一个人匆匆的跑过来,蹲在了我们身边,是齐睿!他拍了拍我的肩旁,沉默不语!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们从我怀里抬走齐灏,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过了许久许久,我才仿佛恢复了意识,抬头看向齐睿,“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灏,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我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发疯似的冲向主营,主营的门口静悄悄的,除了守卫的士兵和来来往往的军医基本上没有人说话,这样的沉静只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更加加快了脚步,却被守门的士兵给拦住了。
“言将军有令,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入。”
我怎么忘了?如今我再是那个人人尊崇的建安公主,不是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小七,在他人看来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士兵,怎可轻易进入帅营?原来,失去了他的我是如此的一钱不值。
可我心里实在是着急,只能放软了语气,小声地求他,“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会医术,将军的伤我可以治好,真的,你们就让我进去吧。”
“对不起,这是言将军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背。”他们强硬地拒绝我,并让我快点离开。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没走几步便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主营内灯火通明,我看见军医们一脸严肃的来来往往,互相交换眼神的时候只是无奈的点点头,接着就是士兵们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只让我遍体生寒,那根银针明明是射向我的,可他偏偏奋力的扑过来挡在我身上,齐灏,你怎么那么傻?哪有人心心念念的是别人却唯独亏待了自己?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我是个坏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明明知道你对我的心,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利用你的善良,你的宽容,你的宠爱,一次又一次将你拒之门外,现在,我后悔了,你告诉我还来得及吗?
“小七,你怎么会在这里?”齐睿缓缓地蹲在我面前一脸惊讶的望着我,“我不是让阿南守着你吗?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难怪会晕倒?”
我这才看向他,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小十,我做梦了,梦到齐灏血淋林的站在我面前,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不是?”没等到他回答,我便甩开他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终究还是徒劳,“不是真的,肯定不是,齐睿,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去看看齐灏,我的医术很好的,我一定能帮得上忙!”
齐睿两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从草地上扶了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劝你回去休息一定是不可能的,好,我带你进去,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冷静,如果连你都倒下了,那谁还能照顾七哥呢?”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不断的点着头,齐睿说的对,他躺在那里全是为了我,若我还不好好珍重,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我要振作起来才能更好的照顾他。
主营内站了许多人,密密麻麻的围住了不远处的床榻,不管我怎样努力都看不到躺在床上的那人,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跪在床边的那个一脸胡子的老军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枚银针没有伤到致命处,按理说不伤及性命,可是,那银针上涂有西域剧毒,血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根治。望言将军恕罪。”
我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而齐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他的眼睛里虽然沉痛可更多的是鼓励,我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我已经没事,然后一步步地朝着床边走去,他的面容如此苍白,和平时任何一个时间都不一样,像是平静的婴孩,只知道闭眼安睡。
在一群人惊愕的目光下,我缓缓抬起齐灏的手腕开始认真的把脉,他的脉象很奇怪,忽强忽弱难以捉摸,而且虎口处隐隐发黑,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吩咐旁边的阿南道。
“你去把我的银针拿来,快一点。”
阿南低低地应了一声,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