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路杳》孑然莹澈

3、第三章

　　醉仙居中，司徒清泉无征兆地立起身子，把花魁吓了一跳。
　　她扭着乏累的娇躯贴近这位难伺候的客人，却发现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跌跌撞撞地推门出去了。
　　这、这、这是喝醉了吧，怎么还要往外闯呢？要撒酒疯冲奴家来嘛。
　　她无奈，匆匆跟了上去。
　　司徒清泉刚出房门没几步，就撞到了一名黄衣男子。倒也不是明晃晃的那种颜色，颇为暗沉，身上也挂了不少金银玉石，刻意营造出贵气，倒也颇为俗气。
　　那男子上下打量司徒清泉一会，见他已是神智不清的样子，露出淫邪的一笑。
　　“可巧，竟是碰上了司徒大楼主。”
　　司徒清泉自是不会搭理他了，摇摇晃晃地还打算向前走去。
　　这时黄衣男子的同行之人都走上前来，围作一团，把司徒清泉拦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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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江蓠赶回醉仙居时，隔壁厢房已经换了一对男女。
　　他心中起了一丝慌乱。
　　找到了老鸨，听她讲到刚才清泉被一伙人带走了。
　　不偏不倚，是这姑苏城中江清楼最大对手的少东家——任昱。
　　这任昱是最典型不过的纨绔子弟，平日里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他这回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清泉，定是不敢伤他性命。可会不会动其他手段，这就说不清了。
　　叶江蓠打听清楚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猜测是任昱在偏处的一间别院，立即向那疾驰而去。
　　叶江蓠到了别院探听了动静，便上房揭瓦，果然见那伙人聚在桌边不知在密谋着什么，司徒清泉被放在旁边的一张榻上，只着了亵衣，似是已经昏迷了。
　　显然他们之间意见出现了不和，开始小声地争论起来，叶江蓠隐约听到“男生女相”“暴殄天物”的字眼。
　　任昱突然起身走到塌前弯下身子，伸手到塌下一阵摸索，拖出了一个不大的木箱。
　　他郑重地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套女子式样的粉色纱裙。
　　其他人不再刻意压低声音，都笑了出来。
　　叶江蓠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却不打算现身阻止。既然司徒清泉的安全已经没什么威胁，他又守了司徒清泉半个晚上，收点回报也是不错的。
　　其中一人给司徒清泉换上粉衣后，另一人还在他脸上抹了脂粉。
　　倒别说，这脂粉一添，司徒清泉的最后一点英气也被遮掩了。现在的他，就是一高个的美人了。
　　他们将司徒清泉小心地放到了一辆马车上。尽管此地已经罕有人过路，还是有人小心翼翼地巡视过，那辆马车才从别院驶出。
　　叶江蓠没打算策马追上，毕竟那样不被发现也难。他轻轻一跃上了马车顶，悄无声息。
　　马车驶上了一条官道。他们把司徒清泉撤了出来，随意地放置在了路边，就原路回去了。
　　啧，这样司徒清泉出了什么事就与他们无关了吧。真是恶趣味。可他们竟对事情之后的进展一点都不好奇么？
　　不过确实是有趣的恶趣味。
　　叶江蓠就近跃上了一棵树，在那儿蹲守着。
　　好在这不是条太过僻静的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驶来了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下来了两个男子，面色不善。他们走近司徒清泉，其中一个蹲下来在他脸上拍了拍。见他不醒，他们二人便拉扯起来，看来是要把司徒清泉带上车了。
　　这下子司徒清泉倒是被拉扯醒了，迷糊了一下，却看到两个面露凶光的陌生男人。
　　他使劲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却是不能够。
　　“小美人，看你独自被丢在这，怪可怜的，跟爷回家。”
　　“哈哈，二哥，今儿个我们可是撞上大运了，看这娇娘子抗拒的样子，我更来劲了。”
　　司徒清泉看到自己一身装扮，已猜出一二。知道靠自己一人之力是难以脱身了，却又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传出去怕是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再说即便是告诉他们，怕也不见得能讨得好，毕竟江清楼的势力也不是谁都能威慑到的。
　　他忖度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江蓠正欲有所动作，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马上是一位穿着藏青衣衫的青年公子，气度不凡。
　　司徒清泉瞧见了，捏细了嗓子出声呼救，还真如女子嗓音一般无二。
　　那位青衫公子飞身下马，不等那两个男子喝骂出口，便先发制人，一脚踢飞了一个。
　　“我劝二位还是尽早消失为妙。”青衫公子冷声道。
　　那二人也顾不得什么，从地上爬起便窜回了车上，驱车而逃。
　　见车已驶远，那青衫公子冲司徒清泉抱拳道：“在下季琨，姑娘受惊了。”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司徒清泉本就因为容貌的俊俏注意自己的言行，从不让自己显出太多女态来，如今却硬要扮成女子，自然不自在。
　　季琨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仍旧关切着：“不知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落入贼人之手？姑娘家住何处？可要在下将姑娘送回？”
　　司徒清泉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不下去了，便以手掩面作哭泣状。
　　叶江蓠在树上也看够了热闹，从树上向旁边的树轻掠过去，只像是一阵微风拂过。
　　他从较远的一棵树上落了地，朝着清泉处赶去。
　　“娘子！”叶江蓠疾呼着。
　　司徒清泉看到叶江蓠，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现在的造型，脸僵了僵，复又注意到叶江蓠的称谓，嘴角扯了扯，心中有些小生气。他出此下策，绝对是要作弄自己。
　　季琨看看司徒清泉的装扮，不像是妇人的打扮，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怀疑。
　　叶江蓠赶至二人近前，当着季琨的面揽过了司徒清泉。
　　“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在下内人。”
　　“举手之劳罢了，阁下不必言谢。”
　　“季公子，既然我夫君到了，也就不劳烦公子了。就此别过。”
　　“姑娘保重。”
　　“叶江蓠！这可怎么是好！”目送季琨远去后，司徒清泉扯下头上的珠花往叶江蓠怀里一摔。
　　“司徒楼主才智过人，定能化解。”叶江蓠笑着回应。
　　“那季琨是妙医圣手的传人，在一二年间便名扬天下，此次的英雄大会定是要碰上他了。”司徒清泉烦恼得很。
　　他话锋一转：“你骑马了吗？”
　　叶江蓠摇头。
　　“那马车？”
　　叶江蓠仍然摇头。
　　司徒清泉痛苦抱头。
　　劳顿地回到江清庄，已是过了一夜。他二人从暗道偷偷潜了回去，免得让司徒清泉的那副尊容败露。
　　“真是，回自己的地儿，还得跟做贼似的。”司徒清泉不满地嘀咕。
　　二人径直入了司徒清泉的院子。
　　但见一紫衣男子森寒着脸坐在那里，薄唇紧抿，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正是谢瑾玙。
　　“瑾玙。”司徒清泉尴尬地笑笑。
　　而谢瑾玙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并未作答。似乎对他的着装也不是太在意。
　　“哟呵，清泉，打扮得很漂亮嘛。”一轻佻的声音响起。
　　曲吟歌从院外走进，换了鹅黄色的衣衫。
　　“昨夜听闻你被人带走，我们会担心了许久，这不，一早就过来了。”
　　司徒清泉也不愿言谢显得生疏，他四人交友多年，很多话都不必言明。虽然这一身打扮刚被人调侃，心中也没有太过介怀，嬉闹罢了。这三位好友对自己来说，弥足珍贵。
　　司徒清泉摆摆手回屋打理，叶江蓠大概和谢曲二人讲述了一下司徒清泉的经历，只是隐去了谎称二人是夫妻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