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陆 六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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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一天，在纪浅出门之后，卓顾明也跟着她后面出了门。但二人行动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
卓顾明戴着帽子悠闲地走到一栋大厦楼下，无视给他投以奇异目光的保安，淡定自若地走进电梯。到达47楼后，他又无视总裁秘书的阻止，无礼地直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坐在办公桌上的人看到卓顾明那张脸，顿时笑得谄媚。
“师弟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卓顾明很自来熟地躺在沙发上，“嗯，我是来拒绝你的。”
“……”对方被吓得不轻，看到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后顿时明白他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少骗人了，如果你真的没兴趣，肯定懒得出门走一趟。”
“公司出内鬼了？”卓顾明的思维一向跳跃，迅速从开玩笑模式转到认真模式，“确定不是黑客入侵？或是谁不小心泄漏？”
“不可能。我是怎么样的处事作风你应该清楚。我手下的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并且工作只能在工作间完成，不许把程序带出工作间。而且我这边的安保工作都做得很好，不是自己人搞鬼实在不可能拿到资料。”
“是、是……明白了。师兄，完事之后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外加钱。”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活动了活动肩膀和手指，“带我去监控室。能够瞒过你双眼的家伙，应该不至于让我太过无趣。”
忙了三天，卓顾明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抓住了那个内鬼。没有吃好更没有睡好，卓顾明害怕自己这个样子回去会吓到纪浅，于是很好意思地再在师兄的公司里再屈就了一晚，外加敲了一顿大餐才优哉游哉地回去。
没想到一开门，居然就被纪浅一把抱住。
“我……我还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她在哭。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不会再随随便便离开了，也不会再提出什么要求了……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再把我丢下好不好？不要，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在这个小小的身躯里，到底藏了多少寂寞的心事？
他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在说什么啊？我只不过是下楼吃饭的时候迷路了。啊啊，还好找到路了，要不你就会哭死了吧？笨，我既然决定把你捡回来，就不会随随便便把你抛下。”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松开他，眼泪已经止住，但双眼依然通红。
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头发，用力地狠狠一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知道，没有你给我做饭，我可是会饿死的啊。”
她一撇嘴，“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饿了吧？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他望着她在厨房里奔波的背影，嘴角一弯。
“抱歉了啊，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呢，让你担心了。”
因为以前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完全不用事先报备自己去了哪里，要出去几天。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突然离开，也没有人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他小时候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出了什么大成绩，就会有人注意到他，谁知道越往高处走，便越是觉得寂寞。
当他听到她频繁提起那个叫傅江书的小子时，他的确莫名烦躁，并且还耍小孩子性子想阻止她和那小子交好。但纪浅不可能永远只留在他身边，她必须要走出去，必须要学会接触更多人。
“啊啊，其实真正任性的人是我吧。明明都是大人了，怎么还会有‘独占’那种奇怪的想法。”
“……嗯？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
“唔，没什么。”
卓顾明没想到的是，他和纪浅生活了五年都没看到的眼泪，居然会在第六年看到两次。那天他本来就躲在房间里通宵写程序，实在口渴得不行就出来倒杯水，便听到纪浅房间里隐约传来的抽噎声。
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他看到她裹着被子蜷缩在地板上抽泣着。发现他，纪浅马上用被子蒙住头，不希望被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他叹气，随手把水杯一放，挨着纪浅坐在地板上，一手搂过纪浅的肩膀。
他没有开声询问她哭泣的缘由，而是选择放下工作陪她坐一个晚上。
“喂……纪深，你觉得，我好吗？”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闷闷地开口。
“我头脑好，性格外向口才好，虽然不算漂亮但起码也能说可爱吧，不是说男生都喜欢小鸟依人类型的吗？才一个学期，就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向我表白了。可、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再多的人喜欢我有什么用啊？我、我只想要一个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的偏偏是知秋呢……”
“没有为什么。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花了多少手段得到手都不会是真心真意地跟着你。”他把她揽得更紧，让她整个人都挨在他的身上，仿佛这样做就能把她身上的沉重分给他。
“可是……可是……可是我忘不……放……放不下……我……我……”她开始语无伦次，完全看不出平日伶俐的模样。卓顾明在心里暗叹恋爱宛如龙卷风，突然到来把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还顺带降低智商。
“慢慢来。”他又叹了口气，轻声喃喃自语道，“完蛋，我总觉得我的智商也被降低了。”
“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没想到纪浅会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他笑道，“对不起呢，我也知道这种时刻不应该开你的玩笑。”
后来，他还是没忍住，自己去查了傅江书的事情。当然，他也没有漏掉纪浅口中的“知秋”。林知秋，这个名字是继傅江书之后，最频繁出现在纪浅口中的名字。林知秋是纪浅唯一走得比较亲近的女性朋友。纪浅的确有大把的朋友，但能让她闯开心扉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在电子屏上的是他们三个代表学校参加奥赛领奖时拍的照片，唯一的男生傅江书站在中央，左手边是林知秋，右手边是纪浅。林知秋模样温婉，纪浅却说她的本质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婆。反观傅江书，卓顾明原本以为他是长得比较壮比较粗犷的类型，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质彬彬、皮肤白净的男生。纪浅身材娇小，长了一张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小上几岁的清秀娃娃脸，绝对不能说是漂亮，但很讨喜。
三个年轻人站在一起，那青春洋溢的笑脸让他看得都不由得感概自己老了。
他盯着那照片五分钟，随后把它打印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傅江书和林知秋的部分截掉，只留下纪浅的部分。手指轻轻抚过少女灿烂的笑容，她胸前挂着奖牌，手中的奖杯应该是从傅江书那边抢过来的，眼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
就在那天晚上，卓顾明承诺纪浅，会送给她一个很棒的成年礼物。
“啊……又不小心睡着了啊。”卓顾明揉着太阳穴。他实在是太累了，一坐下便不自觉地靠着墙壁睡着。
在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捏着纪浅的那张照片。
距离他流浪癖发作，离开纪浅已经有半年的时光。他要离开的原因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只能草草地归纳为几个重点。其一，他要好好为纪浅准备那份成年大礼。其二，他要教会纪浅独立。其三，他也想看看，没有他在身边的纪浅到底能成长成什么样子。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好好地看清楚他的心。
分离是最好的冷静剂，他觉得他有必要弄清楚他对纪浅到底存有哪一种感情。
纪浅因为失恋而哭泣的那天，只有他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么样复杂的心情去安慰纪浅。当纪浅以为他的那句“我总觉得我的智商也被降低了”是玩笑话时，他居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却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自己的确是在开玩笑。
他对她，是亲情？——那么那些占有欲算怎么回事。
那么是爱情？——看上一个被自己捡回家、比自己小八岁的未成年少女？他是萝莉控？
卓顾明那个能够解出无数难题的大脑，混乱了。
如今的科技越来越发达，为了速度人们一般会选择价格可能有些昂贵的传送站，车站已经变得空荡荡，一天也只有那么几班车。他看了看表，明显已经错过了末班车。他打算就在车站里将就一晚，没想到在车站的另一头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
她还穿着校服，年纪大概在十五十六左右，容貌清秀身材高挑，若不是气质太高冷，应该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她双眼通红，用纸巾捂住鼻子，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明明和纪浅是截然相反的类型，那一刻他却看到二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忍不住走过去，在少女的边上坐下。
“喂，小姑娘，末班车可是已经过了哦？”
“……”少女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在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么晚不回家，家人可是会担心的吧？难道你不怕遇上坏人吗？比如说像我这一种不怀好意上前搭讪的怪大叔。”
少女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卓顾明一番，“……哦。”
“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难让人搭讪下去。”冷场了一分钟后，卓顾明哀怨地开口，“你这样子我都不会接话了。”
也许是自我反思过，少女轻轻蹩起眉头，想了几秒钟后又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品味太差。”
……
卓顾明感觉自己的穿衣品味被这姑娘很直接地鄙视了。
正在他愁着不知如何回话时，少女再度开了金口，“走了。”
这原本只是他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可是在几年后，他才意识到缘分到底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天他碰上的冷漠少女正是已经AFK的轻舟已过，也是未来的九洲第一暴医寒烟翠。
他伸了个大懒腰，站起来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向着某一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更不知道未来会遇见什么事情。但，正是未知的神秘吸引着他一直漫无目的地四处奔波。
反正地球是圆的，他和纪浅，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再度相遇。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陆 六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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