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陆 六道（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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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顾明的师兄曾经这样评价过卓顾明——他是个像笨蛋，但又绝对不是笨蛋的家伙。
从外表上看，十八岁的卓顾明与长大后的弟弟有着八成的相似程度，一双妖娆的桃花眼看得小女生心如鹿撞。虽兄弟长得像，可风格明显是南辕北辙。卓顾明在穿衣上明显奉行着懒人原则——不破不烂，能穿就行。要是真的没有其余选择，给他一条裙子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立马穿上身。
在大学里，明明是同级生年龄却相差了两三年甚至四年的妹子们也对这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垂涎不已，纷纷表示若他好好打扮，定是一个妖孽，坐拥三千后宫不是梦。但此人完全没有把妹的觉悟，终日穿着一双人字拖套着一件T恤，穿着牛仔裤提着电脑在寝室课室与机房还有饭堂的道路上奔波。
还有一回，因为忙着写论文通宵了好几晚的卓顾明终于在忙完后呼呼大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奇饿无比。宿舍的存粮已被洗劫一空，他便随手抓了一条衣服和裤子换上，连头也没梳，胡乱洗把脸刷了牙就下了饭堂。谁知他刚好抓的是红衣服绿裤子，配上白色人字拖，真的非常不伦不类。偏偏他本人倒是非常坦然，别人一脸惊悚地打量他时，他还能傻笑着回应对方。
纵然脸再怎么帅，但穿衣风格如此杀马特，实在叫人消受不起。纵然脑子再好使，但日常世界观如此神奇，更是让人接受不能。
——纪浅认为他是个笨蛋。
卓顾明从她那轻蔑的表情就能轻易地读出这个想法。
嘛，不过他对别人的看法不太在意就是了。自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自己清楚就足矣。他在网络上的确是无所不能，但脱离网络，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只要他们还是地球人，只要他们还有七情六欲，那么没有人有资格称之为神。
“喂，你在干什么？”纪浅不解地看着卓顾明拿着一个工具箱在他的房间里乒乓地捣鼓着。
“嗯……在改装我的工作间啊，有了这个我就能赚大钱了。哎呀哎呀，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嫌麻烦，把房间里的几台机器也搬出来了。虽然有芯片，但要在短时间内找性能这么好的电脑还真是难。”卓顾明皱起眉头想了想，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套上就打算出去，“阿浅你好好看家，我先出去一会儿。”
纪浅不解，“你要去哪里啊？”
他没有回头，就是扬了扬手，“弄些赚钱的装备回来。”
他直接去了一间以前与他求过合作的游戏开发公司，答应参与他们关于智能NPC的程序开发计划，但提出要先支付他订金。对方问及他需要多少订金的时候，他环视了整个机房一周，轻松道，“啊，简单，直接给我把这几台搬走。”
正在机房里辛勤工作的程序组纷纷手指一顿，冷汗潺潺。
“那个……您看能不能换换……”
卓顾明望着对方为难的表情，很善解人意地说道，“那成，我再看看那边那几台的型号。如果可以，就要那边的。”
“不我是说……”
“嗯？那边的也不行吗？那算了，就要中间的这三台吧，我自己拆些零件改装改装。”
“……”
接着，纪浅趴在房间门口看到几个神似搬家公司员工的大叔嘿咻嘿咻地把几台大家伙放在客厅，原本就不大的房子现在看上去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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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们一脸呆滞地看着那个编程天才卓顾明蹲在地上被一个小屁孩揪着耳朵喊疼。
“笨蛋！你弄这么多占地方的东西回来干什么！”
“疼疼疼……阿浅你快放手啦，这可是我吃饭的工具。你放心，它其实是会魔法的，就像如意金箍棒可以任意变大变小。”
“你骗谁啊！”
可是，卓顾明这回没有骗她。也不知道卓顾明是怎么办到的，他在房间里捣鼓了两夜把那几个大家伙拆下来拼拼凑凑之后，居然真的全部装进了他的房间。他把多余的东西扔掉，得意地向发呆中的纪浅努努嘴，“怎么，想学吗？”
纪浅迅速回过神来，“学这个有用吗？”
“当然有用。以后电脑坏了你可以自己修，还能开个摊帮人修电脑赚钱，多好的差事啊。技多不压身，我可不是谁都教的，你真的不学？”
纪浅犹豫了几秒钟，“也好，学了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这不让纪浅学还不知道，一让纪浅学就觉得不得了。卓顾明意外发现纪浅对数字非常敏感，并且记忆力强，教给她的东西很快就能记牢并融会贯通，等她充分吸收之后居然还可以举一反三。经过一秒钟的深思熟虑后，卓顾明愉快地对纪浅宣布道。
“阿浅啊，我来给你上课吧。”
纪浅盯着他愉悦爽朗的笑容，眼中充满了不信任，“……我看我还是去借别人的课本自学吧。”
“喂，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以前念书成绩还算不错的。唔，理科。”被人称为数字天才的卓顾明成绩哪里只能说是不错，简直是牛逼的地步。可是，卓顾明有一个硬伤……他的理科的确是到了屌炸天的地步，但，他的文科在另一种程度来说也很屌炸天。果然人无完人，他有着一个冷静缜密的大脑，却没有温柔细腻的情操。
“……”见纪浅还是满脸怀疑，卓顾明直接让她坐在他的床上，自己则是拿起键盘敲打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敲键盘的动作被他做得像弹钢琴一样优美。纪浅盯着眼前巨大的液晶屏发呆，无数数字在她眼前刷过。这是一个由数据组成的世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看得过分着迷，以至于她忘记了时间。
卓顾明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傻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目不斜视地紧盯屏幕。在完成了程序编写，他指着屏幕。上面是他编的一个简易游戏，一个九宫格的画面有着红黄蓝三种不同颜色的小球，小球互相撞击就会改变颜色，当玩家把画面变成右下角系统生成的画面就可通关。他原本不习惯自己编程序的时候有旁人在身边，但从今以后，大概要为纪浅破个例了。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希望你接触的世界。我们在现实里永远只能是凡人，但在虚拟的世界我们可以假装自己是造物主。用一双手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阿浅，以你的天赋，只要加上后天的努力，你完全可以站在顶端与我并肩。”
这个男人自称自己站在虚拟世界的顶端。
平时的他把眼中的锋芒掩藏得太好，唯有在认真的时候才会让人见识到他身上的傲气。这番话若是其余人说出来，大概会被盖上自负的印章。但是从卓顾明口中说出，只会让人觉得是理所当然。
“阿浅，来追赶我吧。我期待着你成长的那一天。”他微笑着抚摸着纪浅的脑袋，“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我不会看走眼。”
事实证明卓顾明真的没有看走眼。
纪浅天生就是为了数字而生。她在这方面的天赋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再加上她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女孩，先天加上后天，让她成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她轻而易举地就以数学物理化学满分的成绩通过了市里最好高中的入学特别试。这一年，她15岁，他23岁。
开学第一天放学回来，纪浅就滔滔不绝地在他面前提起一个叫傅江书的家伙。纪浅说这家伙就是最开始受不了她挑衅先出手被她反扑K.O.的那个小男生。从对方身高相貌的变化吐槽到对方的智商问题，她已经唠叨了整整四十分钟。
“哈哈哈你知道吗？他看到我的时候那样子实在是太蠢了，简直要笑死我。可是我还是很不爽他长高了这么多啊，以前还是我比他高那么一点儿的。喂，阿深？纪深？你有在听吗？”她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我才问你怎么了，从刚开始就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纪浅表示强烈不满。
“我听了啊，我发四。”卓顾明伸出四只手指指向天。
“……你骗谁啊，如果你真的有听，一定会跟着在后面吐槽的。我都跟你住了五年了，你啥德行我还不清楚？”纪浅对卓顾明的话表示鄙视，不过鉴于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她决定放过卓顾明，“那家伙还约我周末晚上一起去公园玩，听说还能大家一起放孔明灯。其实我对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嗯……不过我不想被孤立，靠他来拉近同班同学的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我就答应了。周末的晚饭你自己想办法搞定吧。”
看着纪浅明显兴奋起来的脸，他突然有些心情复杂。
“阿浅，如果我把厨房掀了，你是不会怪我的吧？”
“……算了，我做好饭才出去。”
“其实我突然觉得我的身体不太舒服，阿浅，我那天很需要你的照顾。”他故作虚弱地躺在沙发上，被纪浅无情地用脚踹到腰，疼得嗷嗷直叫。
“滚。咦，咦——？不对！你这家伙……难道……诶嘿？”纪浅奸诈一笑，“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吃傅江书的醋！哈哈哈，笑死我了，纪深居然会吃醋？你就老实告诉本姑娘吧，其实你果然暗恋了本姑娘很多年吧！你这个喜欢玩萝莉养成的萝莉控！”
他坐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阿浅，你永远无法理解单亲爸爸嫁女儿的复杂心情。那一种‘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被来历不明的臭小子拐跑’的心理，你能明白吗？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去，那么就去吧。的确，你不能一直孤僻下去，也该交些朋友了。如果碰上值得交心的好人，那么就不要任性，好好相信对方一次吧。毕竟不是谁都是你我，有五年的时间作磨合期。缘分有时候很短暂，也许在一念之间就会错过。”
虽看上去，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多大改变，但卓顾明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浅对他态度的变化。纪浅真的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看似逗比的她实际上嘴巴比银行的保险箱还紧，绝对不会在非熟人面前透露半点自己的信息。即使透露了，也未必是真的。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瓦解了她心底里的防线，又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让她接受了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人。
想听她亲口说出她的身世实在是太难，其实他完全可以去询问她以前的邻居或是直接去找她的舅舅舅母，再直接一点还能去问那个叫傅江书的小子。但他不想这么做。
他最希望的还是听她亲自告诉他，属于她的过去。
“不要突然耍帅啊，再怎么样你也不过是个无常识的蠢货。”
啊啊，又被这丫头轻松地扯开话题。
卓顾明假装没看出纪浅的小把戏，“真是伤心啊，阿浅。哦对了，你喜欢孔明灯？”
“唔。”纪浅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一般。”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
纪浅忽觉气氛不大对劲，警惕道，“你要干嘛？”
“嗯……没干嘛啊。”
事实证明卓顾明真的没干嘛，因为在事后的第二天，他就跟啥都没发生一样，没有再提孔明灯的事情。周末的时候纪浅回到家中，厨房也没有变样，她便安心地睡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陆 六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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