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流漓》深海听琴

8、八

　　九点左右，好不容易酒足饭饱把几位喝醉的大神送上出租车，我接到了胡筱慧的电话。
　　“不好了，杜子俊喝了酒跟人打起来了。”筱慧声音里都是焦急。
　　“什么。”
　　“现在我们在警察局里。警察要将他拘留几天，怎么办，络廑，你认不认识什么人，可以帮一把，这要是被杜子俊他爸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间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吧。”
　　我赶忙坐上出租车，开始翻看手机通讯录。总不能打给舅舅，杜子俊爸爸有林氏股份，与舅舅也算得上是知交好友，不小心就被抓到了，其他人也不放心——“安若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我是林络廑。”
　　“嗯，有事吗？”他似乎正在睡觉，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你等我半个小时。”
　　将电话挂断，我还没回过神来，他这么利落就答应了。
　　赶到警局，见到杜子俊被打青的眼以及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还来不及问，又见到筱慧画着大浓妆穿着露背的短衫，“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筱慧正和几个朋友在酒吧跳舞，遇上个醉鬼非要筱慧陪他喝酒，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叫来经理就好了，可是杜子俊刚好在目睹了这一幕，二话不说就打了那人一拳，很快你来我往二人扭打到一起。这才被带到警局。
　　“被打的那个人呢？”
　　筱慧一指，角落里被打得蜷在一起的正是。
　　杜子俊也不吭声，我看着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身手不错啊，怎么，不需要解释解释？”
　　“我没什么说的。”
　　“刚刚警察要给他录笔录，他硬是不肯开口，也不肯跟那人私下和解。”胡筱慧又加了一句。
　　我真是不懂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无奈，“你最好考虑清楚，杜子俊这三个字可不能见在明天的新闻头条。”
　　他沉默着并不开口，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感。
　　我呼了口气，走到角落，蹲身下去，“先生，你好，我是那个人的好朋友，我姓林。”
　　他抬起头，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醉意大概已经醒了，有些愤怒地说，“除非跟我道歉，不然我是不会和解的。”便低下头不再理我。
　　我起身，走到杜子俊旁边，“事情总得解决。”
　　他却下定决心不再理我，像是闹了别扭。筱慧看看他，又瞧瞧我，神情隐约有些不安。
　　我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先等等。”
　　“络廑。”等到安若淏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出现，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别担心，我来解决。”
　　“洛廑，他是？”筱慧有些担心地望着我。
　　“一个朋友。”
　　只见他走过去同一个警察说了几句，便进到办公室去。片刻后他又出来，同那个醉汉说了几句，那个醉汉终于答应和解。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可以走了。
　　筱慧扶着杜子俊，走到安若淏面前，“谢谢你。下次我们请你吃饭，只是现在我们得先走了。”安若淏点点头，“小事一桩。“杜子俊抬起头，没什么表情，淡淡看了安若淏一眼，也不吭声，跟了筱慧走了。
　　“今天真是谢谢了。”我再次道谢。
　　“没事。你喝酒了？脸红红的。”
　　“之前和研究所的同学一起吃饭。”摸摸有些发烫的脸，我解释说。
　　“哦。”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我送你回去。”夜里的风凉凉的，他的声音透着温润的质感。“不麻烦你了，我可以坐出租车。”
　　“没关系，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回绝不了这份好意，我上了他的车。
　　崭新的白色路虎，在黑夜里平稳地行驶着。
　　看着他温和的侧脸，“还不知道你来洛阳住在哪儿。”
　　“上面有安排会所。有机会的话带你去坐一坐。”
　　“嗯。”
　　拉了拉披在我身上的外套领子，口袋细微的震动声引起了我的注意——“麻烦你帮我接个电话。”他开口道。
　　我掏出手机，“张柏然”，接通电话放大安若淏耳边，“我是安若淏。”
　　那边开始陆陆续续汇报什么，零星听见“喷剂”两个字。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只是却并不避讳我在场。
　　“好，那你明天拿来给我。”
　　电话很快便挂断了。我将手机放回手心，金属的质感微微有些发烫。他的侧脸棱角分明，视线虽然一直保持在前方的道路上，我却隐约觉得他此刻有些心事。我没有多问，看着窗外的灯光一闪而过，享受着夜晚的寂静。车始终开得很稳，于是迷迷糊糊中我居然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脖子有些酸痛，身上还盖着安若淏的外套。我还在那辆车里，椅子被放低到一个比较适宜的角度。我偏头一看，旁边是他靠在驾驶座的睡颜。清晨的阳光为他的脸镀上一层金色，柔和而美好。长长的睫毛此时安静地覆盖在脸颊上，与之不对称的是抿紧的薄唇透着的冷冽。头一次这么细细打量，心底不免惊叹于他如玉的容颜，想着他果然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或许是清晨的关系，与他呆在一个车厢里，对比昨晚的混乱，只觉着很是安宁。想来“岁月静好”四个字，大抵就是如此。
　　“你醒了。”一双深邃的眼望着我，刚醒转的声音尤其温柔。
　　“嗯。”也不知被他发没发现我偷偷看他，我掩饰地将座位调到正常的位置。
　　“昨晚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没关系。”我摆摆手，想着该尽些地主之谊，于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早饭。”
　　只是当我们一起出现在林家大宅，就碰见了刚下楼的舅舅，他紧紧盯着我，就差将我兴师问罪了。好在安若淏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下，总算打消了舅舅乱七八糟的想法。
　　于是这个有些慌乱的早晨开始了。
　　“听说你跟廑儿一起长大的？”餐桌上，外公和蔼的笑容显得别具深意。
　　“嗯，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分隔了八年，也是最近才见面。”
　　“哦哦，你是在部队里，那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爸是一个小小的政府官员，爷爷那辈也是部队里的老同志了。妈妈是中学老师，现在和舅舅合开了一个小酒店。”安若淏含笑答着，不过他的“小”倒是谦虚了。
　　“嗯。那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啊。”
　　“没有了，我是独子。”
　　“独子好。如今来了洛阳，可以让廑儿领你好好四处逛逛。我们洛阳，可是个风水宝地······”
　　“外公，赶紧喝粥，粥凉了对胃不好。”打断外公过多的盘问，深怕他说出些让人家团长将自己外孙女领走的话。
　　“看吧，我廑儿特别孝顺，又懂事，又温柔。如果哪个人娶了她定是上辈子修来的。”
　　“外公！”看着安若淏淡淡笑着，我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和他已经认识多年，可是过去八年他在我生命里的缺席关系自然有所生疏。至今我们也只见过几面而已。
　　“我和络廑一同长大，自然知道她的好。外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也不知道客气还是奉承，安若淏极自然地脱口而出。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神情，我的心跳有几分不规律。还来不及细问，舅舅也来添乱，“那好，我们廑儿就拜托你了。” 事情隐约朝着我不知道的某个方向发展起来，我的脸渐渐滚烫起来。
　　“我吃饱了，要去学校了。”
　　“今天不是周末吗？”舅舅笑着看我。
　　“我有事。”
　　“嗯，我也要去A大，一起吧。”安若淏说着也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泰然得很，也不理会我没真的想去学校的心情。
　　“哦哦，那你们可以正好一起去。”舅舅笑着，甚至主动将我俩送到门口。
　　等到门关上，我的心中只剩泄气了。回头一看，安若淏正微笑地望着我，“还去学校吗？”“去。”怎么不去，不去不就露馅儿了吗？
　　“你去A大干什么。”我呼了口气，不动声色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有点事儿。”他也不解释，为我打开车门，等我坐上车，这才上车系上安全带。我正整理着心情，不料他忽然倾身过来，一张俊朗的脸在我面前放大。我的心跳再次乱了节奏。
　　“你害羞了？”他的笑意满满溢出了嗓音。
　　“没有的事。”
　　“嗯，那就好。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他淡定无比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为我把安全带系上。有条不紊的做好这一切，这才开始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