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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哦,原来是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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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川师兄,我想回沧州。”我象征性的扯了扯容川火红的袖摆,当然也只是抓着一片虚无的随意扯扯。眉心的那里朱砂痣妖冶芳华,银色的发丝随着我低首的动作从我双颊滑落在胸前。容川眼里的笑依旧温柔并着凉薄,他勾唇淡笑:“回沧州?九州天下沧州早在筠殊死时湮灭,如今那里……应该是大齐。”
“怎么会?我死了难道没有下一任君主继位吗?”我颇为讶异的看着容川,心神有些慌乱。才苏醒的那段日子,万书见我无聊,便给我带了不少人间的话本。从容川的话中,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一个原因。
那年百里一族在流蛮的欺凌之下,无奈之下决定娶了当时天下宴逼婚的筠殊女君。结果年轻的君主百里拂荀心有不愿,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后,朝中幕僚们决定假面迎合沧州。最后主要目的是在筠殊嫁往大齐的途中,以流蛮之名将其杀害。然后一部血泪并存的情仇国恨史悄然拉开了……百里拂荀奸笑着霸占了沧州后,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我筠殊还活着,成了云舒。
“你不要胡思乱想,当年你确实是死于流蛮之手。至于沧州为何会归于大齐,主要还是因为两族继你之后,又联了一次姻。”
更是狐疑的看向容川,一时觉得这个师兄还真是了解我的很啊……不过反应过来他说的又联了一次姻,我再次惊讶了:“又联了一次姻?那个百里拂荀对联姻还真是乐此不疲啊!那这次联姻的是哪一个?继我之后的沧州女君吗?”
容川摇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我:“你死后沧州一时动乱,宗亲臣属为争这女君之位更是斗的头破血流。百里拂荀此时亲驾沧州,立于城楼之上宣称,你是他的结发之妻,你的东西便是他的,你的沧州,便也是他的沧州。”
“……他倒是挺不要脸……”
忽然被我的话打断,容川也只是笑了笑,继续道:“是挺不要脸,不过沧州子民倒是挺喜欢他不要脸的。加上你曾在九州天下宴时便说过要将万里沧州做嫁礼一并送给了百里,这可是全九州的人都知道的。百里拂荀为了安沧州百姓的心,还答应了娶你们沧州最善战的将军,这好人可是做尽了的。”
我发觉自打我做了鬼后就隔三差五的受惊吓,都快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听了这些惊吓都足够我再死一次的了。不过最显诡异的,还是听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左一句你死后,右一句你死后了……
“将军……那百里拂荀不会是男女皆宜吧……”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一脸吞了苍蝇的模样。一个善战的将军……顿时让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难不成,那个百里拂荀是个断袖?且是……下面的那一个?
容川好笑的看了我一眼,用扇子轻轻叩着白皙的掌心:“你啊!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沧州的女将军狄莺,那可是你在世的时候声望远过于你的沧州女英雄。他娶了狄莺远远比娶了你要有用的多,毕竟比起骁勇善战风姿卓越的狄莺来说,你这个昏庸无能只会点通灵术的女君委实没用了些。”
微微偏头,我想我此时的眼里应该满是迷惘木讷之色。一条小银蛇歪歪扭扭的攀附上容川的脚踝,顺着火红的长袍缠绕到他的腰身,嘶嘶欢快的吐着信子。容川亲昵的用指腹摩挲着那才拇指粗的银蛇蛇身,轻声笑了我好奇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小银蛇,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那滑腻蛇身的时候僵了下来。扯扯唇,面上有些无奈的伤感:“师兄,我又忘了,我已经死了……”
昏暗无光的后花园回荡着我怅然若失的声音,容川眉心微皱的看着我,眼里依旧带着三分笑意,只是越显凉薄了些。我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虎轻轻低吼,烦躁的用前爪刨着鹅卵石地。我忽然抬头,将手收了回去,负在身后:“师兄,我们去沧州吧!我想看看没了筠殊的沧州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对沧州那么执着呢?师父看过百里拂荀的命格了,他会是个好君主,不论是于沧州,还是于这四海九州。”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许多,似是在劝慰我,只是其间还掺杂着几不可见的不甘心还是让我听出了些许,我愣了愣,看着他。
终究还是敛下眉,面上装作很是不喜的道:“不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吗?怎么师父他老人家窥探天机就跟吃炒胡豆似地……”
容川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看着已经缠住他手腕的银蛇:“大抵是活的太久了,多看点天机可以死的快一点。”
“……”
我算是明白了,这个容川师兄模样有多俊俏,说话便有多毒。蛇蝎美人这一说大抵就是从他这儿来的,只是性别混了而已。
正待我无话可说,容川也无话可说的时候,一直烦躁的跟在我们身后的白虎像是终于忍不住的低吼了一声,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因为它的吼声委实大了些,我便好奇的回了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稀有的白虎从我的身子穿了过去。结果不想而知,撞到了我身后不远处的亭台柱子上,吓坏了不少在那里和万书聊得正欢实的门客们。
虽然知道它必然撞不到我,但这突然一下实在是把我吓得不轻,一个跄踉往后跌去。容川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却在从我身子穿过时愣在那里。他看着手中的一片虚无,淡色的唇忽然扯出一个颇为悲凉的弧度来。我跌坐在地上,虽然不痛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蹙蹙眉。容川曲了曲修长的骨节,终于握成拳负在身后,乌黑的发被一根白玉簪子懒懒的束着,稍许墨发散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颇为邪气诱惑。
那边万书对于白虎吓跑了他的门客很是愤懑,一路小跑着走到我面前,虚手一抬便让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圆咕隆咚的大眼睛此时染着薄怒的看着容川,口气不善道:“你成日里就不知道看好你的几个畜牲吗?!没事只会让他们在地鸾玉衡宫中瞎逛,这个月已经吓坏了我不知几多的门客!”
万书这回怕是真的气了,扯着脖子吼容川的时候全然忘了腾空保持和容川一样的高度。平日里他对于自己这般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很是在意,每每同容川说话的时候总要用腾云术站到跟容川一样的高度才肯罢休。整个宗里,唯一能受的万书如此在意的,怕是也只有容川了。
对于万书的恼怒,容川很是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招了招被撞得迷迷糊糊的白虎,笑着对万书道:“师叔又不是不明白,往日同迷途关系最好的便是云舒,如今云舒前世今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迷途难免会不畅快些。”
“不畅快便能胡撞乱撞吗?简直没有规矩!”万书想必是心里已经接受了点容川的说法,原本严肃的模样变的气鼓鼓的腮帮子。我颇为疑惑的看着那只不停朝我瞪眼的白虎,我跟它关系好?委实看不出来我跟它关系好在哪里……
容川摇了摇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万书,只是这回话里却没了什么笑意:“师叔方才都说了,它们就是一畜牲。规矩是人定的,自然由人来遵守,关畜牲何事?”
我就是再怎么木讷,也知道这回子万书不气了换容川气了。清了清嗓子,作为曾经的女君,怎么说也该在事态即将严重的时候发话阻止事态更为严重:“师叔,我想回沧州。”
不知为何,空气似乎伴着我说的那句话后瞬间凝结住了。原本一触即发的火药在万书怔愣须叟后彻底爆发,且一看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他甩了甩袖子,抬头瞪眼看着我,气极的喊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有这个想法的啊!哪都不许去!好好的给我在地鸾玉衡宫中待着!直到……”
“直到云舒魂飞魄散是吗?还是直到……你们需要她魂飞魄散的时候?”容川忽然开口打断了万书的话,笑着从我身后走到万书面前。他给了我一个挺拔坚持的背影,我看着他,他偏了偏头,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他大半的目光:“云舒,既然生前从未好好的过活,死后何必再受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