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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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羽浑身僵硬地坐在温泉池边，任祁岚把味道相当诡异的草药覆在自己脖子上。
他在外面浪了一下午，颈侧的伤口早就止了血。本想就这么随它去，却没想到麻麻痒痒的难受的要命，这才偷摸溜回祁岚这里寻求帮助——还特意挑了祁越和那个笑意盈盈深不可测的万花弟子不在的时候。
“舒服吗？啊？咱们唐羽很帅嘛？是吧？”祁岚在唐羽颈侧敷药处用力按了按，“脖子可以不要嘛，小伤小痛都是勇者的徽章杀手的印记嘛，啊？还是可以再出去浪几圈的嘛，对吧？惊羽爷爷？”
唐羽痛得龇牙咧嘴却碍着伤口不能扭脖子，憋红了脸费劲的斜着眼睛瞪着祁岚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哟哟看看这小眼神喂，”气纯爸爸不为所动，紧了紧包扎伤口的手，嘴里还不忘挤兑，“唐大爷这是在往哪看哟，看这媚眼如丝的看来身上伤还不多还能再战三百会合呢？”
唐羽眼睛瞪都酸了，不禁泪目，万花谷的人果然都是老妖精，瞧瞧这不过回来两天，就把当初纯良羞涩的小道士熏染成这副模样，造孽啊造孽。
可怜的唐门第一杀手纵使坐在温泉池边，仍然被残酷的现实冻的打了个寒颤。
那头那罪魁祸首还瞪大了眼故作惊讶道：“哟这位少侠这是怎么了竟然还会怕冷啊？我还以为以唐大侠这惊人的体魄这么多天都裹着几块破布坐在高处径自忧郁是根本感觉不到寒冷的呢。多帅啊？啊？是吧？”
唐羽默默看了眼自己因为怕冷特意换回的厚实套装，表情无限凄然。
然而不知是被温泉的暖雾蒸的还是怎么，纵使表面悲痛欲绝欲哭无泪，唐羽心里却格外平和，甚至有几分闲适。
当然，这份闲适在祁越和那万花弟子回来的时候就变为了冷寂与压抑。
祁越浑身的冷意在看到祁岚时才微微散去，祁岚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师兄，兴奋地起身迎上前：“师兄你可回来了！和老妖精出去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
然后偷偷瞟了眼抱袖立在祁越身侧笑盈盈的医者，求助道：“师兄你多陪陪我吧，不要老让我和老，不，东方先生两个人待在一起……”
唐羽看着看见祁越整个人瞬间切回小绵羊模式的祁岚本想笑笑，却发现祁越一出现，自己就仿佛被沉重的过往包裹得透不过气，连勾勾唇角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唐羽眼神有些空茫地伸手拨了拨池里的水，像是妄图通过连心的十指将温暖传递到倏然冷寂的心里。
祁越此时眼里只有祁岚，对暖池角落的唐羽视若无睹，抬手眼神柔和的摸了摸祁岚的脸颊以作安抚，接着转向东方静归：“师弟的伤怎么样了？调理了这么多年……可有何改善？”
“嗯。至少现在他不会过分体虚了，但是……若是要修习武艺，恐怕还是承受不住。”
然后墨发垂腰的医者敛了温和的笑，墨瞳深深地看着唐羽，仿佛连声音都带着寒意：“这可多亏了唐大侠当年的那一箭啊。”
唐羽闻言只觉得指尖的水离了池子就瞬间便脱了温度，带着心也缓缓沉入冰冷的水里。
他下意识看了看祁越和祁岚的表情。
祁越是一贯的冰冷，唐羽早已习惯。
祁岚却是即刻苍白了脸色，视线在唐羽和东方静归间游移，颤抖着唇想问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像是早就意识到了，而今终于被强迫着面对。
唐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迟迟没有告诉祁岚自己便是伤他至此的罪魁祸首。自从那日看到祁岚胸口的伤后，唐羽就一直沉浸在自我斗争里。
他本来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素来敢做敢为。
他也无意隐瞒或者为自己曾伤了祁岚做何狡辩，然而不知是不是小时候祁越对祁岚的喜爱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唐羽甚至把祁岚当作是自己和祁越过往仅剩的证明。
和祁岚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能想起祁越躺在瞿塘峡草地上温和说着自己师弟的模样。不知不觉便觉得格外闲适与平和。
祁越现在已然视自己如杀人凶手恨不得把自己投入山涧喂纯阳虎，若是连祁岚也……
每当唐羽想到和祁越甚至连这点联系都要断了，甚至连这虚假的平和都要被夺走，就从心底抵制告诉祁岚真相。
所以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却终将是要面对这么一天。
唐羽用力闭了闭眼，雾气弥漫中看不清表情：“是啊，就是我在你胸口留下狰狞的伤疤，就是我才让你的修为永远停在了七年前，再也不能修习任何武艺，让你整日缠绵病榻和药汁为伴，让你再也无法执剑镇一池河山，收剑破九天苍穹，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说到这唐羽顿了顿，似乎是突然说了太多话，需要停下来缓一缓口中的涩然。
而后他看向祁越，声音低了下来，近乎自言自语道：“阿越，旧事我本不想再提，祁岚的伤确是我一手造成的，可你也将我师姐重伤。咱们，不能扯平么？”
说罢未等祁越反应，兀自轻声笑了笑，似乎自己都觉得痴心妄想。
“扯平？”东方静归更是气极，“你轻轻松松一句扯平，那我小师妹罹笑的命谁来平！”
唐羽的视线尽数落在祁越身上，却轻飘飘得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声音像是疲累到连雾气都无法透过：“是啊，你小师妹的命又有谁来平呢？莫不是，要我现在便自我了断杀人偿命？”
“当初我唐门接到的任务便是抹杀恶人谷叛徒，我充其量是把刀子，随雇主意愿行事。伤了小道士，倒真是我自己的过失，却也是为了任务能圆满完成……我只有这一命偿给祁岚，算是抱歉，可你师妹的事若也要怪到我头上……莫不是我死后你还要鞭尸泄愤？”
看到祁越似乎皱了皱眉，唐羽才仿若回神般，声音里多了几分活人气，少了几分虚弱和刻薄：“我唐家堡人向来敢做敢当，祁岚的伤的确是我所为，我不会推脱，你那师妹，确实也是在我手中丧命，我无可辩驳。既然你们执意要我偿命，”
唐羽微微直了直身，就像只是坐累了换了个姿势，亮银面具下目光灼灼，“我的命就摆在这了，要就尽管过来取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