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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又一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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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杨文丰没娶李吟霜是个意外,那么,悲剧的承担者便是李吟霜。
如果当年杨锦得了天花是个偶然,那么,无辜的还是李吟霜。
如今,杨锦活了下来,而李吟霜却死了。
那如果,当年杨锦得的天花并不是偶然呢?
张妈的一字一句,如今回想在脑海里,就犹如一根针刺卡在了骨头里,动一动,不痛,却难受:
张妈:“其实,当年得病的是我的小儿子,我没有用,救不了他,也没有钱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罪,后来,我实在走投无路,只好去求助当时的二夫人,二夫人得知了,说她会尽力帮我救儿子,可是,她却要我带一条我儿子病间用的帕子来,我说那样很危险,也不知道她要拿来做什么,直到后来,她用我儿子的性命逼迫我将帕子偷偷缝进你的衣服里,我才终于知道,她如此这般究竟为何!但,大小姐,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就那样死掉,他是我们家的独苗,不能有事,我以为...以你娘当时大夫人的地位以及你大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事,却没想到......没想到最后会害死大夫人,我实在不想的!”
杨锦:“所以,你儿子救活了吗?”
张妈:“......救治不及,死了。”
杨锦:“呵,所以说...张妈,有意义吗?”
张妈:“.......”
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却为此害死了最最无辜的人,这样,有意义吗?
到了最后,对方还要为了封口,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全部遣走,有多远就送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只是因为张妈的内疚之情一年比一年沉重,经常偷偷地跑去旧院前祭拜,怕事情会因此败露。
说起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意义,至少对于现在的大夫人来说是意义非常的,至少她除去了最眼红的眼中钉肉中刺,还被扶了正,过了那么久恃强凌弱的日子,不是活的有滋有味儿吗!
娘亲啊娘亲,而你呢?你红颜薄命,只活了短短二十几年,而在这短暂的二十几年间,你可有过一刻,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从醉风楼里出来后,张妈就被打发走了,临走前欲言又止,估摸着是想让杨锦别忘了答应她找女儿的事儿,但又碍于自己也是害死杨锦母亲的罪魁祸首之一,也就没脸再说些什么。
杨锦没直接回家,而是问莫霄寒借了马,直奔凤临湖畔(说是借,其实对方还没有答应就擅自把人家的马给拐跑了= =)。
待众人上了马车追过来时,就看到莫霄寒的马被系在柳树下,正悠闲地吃着草,而杨锦则默默地坐在湖畔边看着远处发呆。
莫霄寒的马被抢了,无奈之下只好跟着莫灵和小翠坐马车,心说自己的爱马也跟着自己那么多年了,从来不听别人的话,这会儿怎么就这么不认生,被杨锦骑着就走了?!
果然马随主人吗?=v=~
不过,现今看着杨锦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以及方才跟着一起听到的事儿,他也没心情去闹她了。
三人靠坐在马车旁,抓耳挠腮地看着远处的杨锦,担心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这事儿,他们是无法切身体会的。
莫灵:“现在怎么办?”
莫霄寒:“我也想知道。”
莫灵:“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套麻袋扛回去吧!”
莫霄寒:“......说实话,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莫灵:“嗯,是个好办法,不过,不是扛回杨府,而是扛回咱们家。”
莫霄寒:“嗯~~好主意!就这么招了!”
姚小翠:“= =!......”
莫家兄妹正打算起身翻马车,看看有没有麻袋什么的,结果就在这时,远处湖畔边一动不动的背影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杨锦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漫无边际的凤临湖吼道:“去你大爷的!!滚犊子!丫混蛋!!!我去年买了个表!!!!!!哔哔哔哔~@#¥%*¥%……”
当杨锦撒完这几个月来受的憋闷气,神清气爽地转身时,正见远处三人并肩而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魂的模样。
她撇撇嘴,浑不在意自己淑女大小姐的形象就此崩坏,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众人面前,对莫霄寒道:“莫二少,拜托你个事儿,那个被行脚商人带走的美琴,希望你能帮我寻一寻人。”
见对方还是没反应,杨锦盯着他看了会儿,猛地凑近轻唬了一声,把莫霄寒的魂给吓了回来。
莫霄寒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问:“那个老太婆当年那么害你,你还要帮她找女儿?”
莫灵也跟着回了神,附和道:“就是,那些个王八羔子那么可恶,我还以为你骗她的呢!”
杨锦看着两人的呆样,轻笑一声,道:“我为何要骗她?她既然敢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就敢保她,我不仅要赎回她女儿,还要让她女儿重回杨府,好好地在我身边服侍,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况且,要论罪魁祸首,还轮不到这老婆子。”
见两人不大懂,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莫霄寒也应下了请求,说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有消息了。
杨锦谢过后,几人便一同启程回家了。
路上,莫灵兴致冲冲地问杨锦:“锦姐姐,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方才在湖边喊的去年买了个表,到底是买了一个什么东西?”
杨锦:“=o=~额...这个...有点抽象,很难形容,其实是个语气词,跟你说的王八羔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灵一拍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国语言文化果然博大精深!看来,我还得向我大哥好好学习学习!”
小翠:其实也就是爆了个粗,真相没那么复杂......= =!
杨锦回到杨府门前时,日已近黄昏,天边火红的余晖愈渐浓厚,洒在这座大宅的牌匾上,“杨府”两个字突然让人看得有些恍惚。
这是不是,一场梦?一场醒不回去的梦?
莫霄寒看着杨锦一步步跨上石阶,与上次看到的背影相比,竟然多了一些犹豫,多了一些踌躇,少了那天的洒脱与果决。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脚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缕刻着云纹的匕首,两步跨上石阶,拉住了杨锦的手,将匕首摆进了她的手心。
杨锦惊讶地抬头看他,见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有些羞赧,眼睛却是深刻的:“好好照顾自己。”
杨锦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在想,有多少次了,有多少次,只是单单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动了心?
即便是上一辈子,也不曾有过一个男人,让她如此动过心,包括她曾想过要永远在一起的那最后一个男人。
她要说的,还是只有一句: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能够碰到这样几个人,也够了。
杨锦抑制住眼眶的热度,看着脸红的莫霄寒,毫不吝啬地弯起了嘴角:“我会的,谢谢。”
莫霄寒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皱着眉闭了嘴,转身跨上马背独自离开了。
杨锦看着他越来越远,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匕首,一转眼,看到的是还未来得及离开的莫灵一脸愕然地呆在原地,看看她,又看看莫霄寒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杨锦没说什么,始终带着微笑,反身进了门。
院中恰巧碰到大夫人在赏花,杨锦看着她,不禁觉得她有些可笑,用尽手段,甚至害了人命,换来的也不过是在这座牢笼里枯坐一辈子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又有什么可争的?
此刻,她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还是根本就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竟然猛地冲了上去,拔出匕首,将大夫人面前的那一丛娇贵牡丹削的不成模样,花叶落了满满一地,她却还在像疯了似地削着。
大夫人与两个丫头见状,惊吓地连退了数步,嘴里大喊着“来人”,说大小姐又发疯了!
待杨锦削的没了力气,头发也乱了一背,才停下了作为,将匕首刺回了刀鞘,一步步走近大夫人,把大夫人吓得又退了数步,可却并没见杨锦有所停留,竟是抬头挺胸地从她身旁走了过去,一句话未言。
没什么,就是看着有些气堵罢了,如果当年杨锦就这么被她给害死了,而不是死的李吟霜,或者她不会那么不甘心。
不,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当年死的是杨锦,那么今天,或许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杨锦”,来替李吟霜不甘心了。
命运,可真是个不可捉摸的东西,拿不住,捏不住。
就如这夜,杨锦洗完澡闲坐在门廊里乘凉,小翠却从院外带来了一封连夜信。
杨锦打开信,信上只写了龙飞凤舞的一句:“见谁来气,就拿匕首捅,捅死了,算我爹的!”杨锦正想笑他官二代的脾性,却见信的右下角,又缩着一行字,若不仔细看,或许便会错过:“你说的话,我还记得,什么时候呆不下去了,就来我家蹭吃住,我不嫌弃。”
杨锦:“......”
小翠:“送信小哥说了,这封信,不用回。”
杨锦:“嗯。”
小翠:“!小姐...”
杨锦:“嗯?”
小翠:“......没事。”
杨锦将信好好地折好,重新塞进了信封里,贴在胸口,傻笑了好一会儿。
小翠皱着眉头看了杨锦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近杨锦的榻边蹲下,用帕子擦去了杨锦眼角静静滑落的泪。
杨锦傻笑着,却又淡淡地问:“你说,一个三岁就应该死了的孩子,凭什么能活到今天,害人害己呢?”
小翠:“......”
杨锦:“你说,凭什么,今天在这里的人,却是我呢?”
小翠:“......”
杨锦:“我不明白......”
他们费尽心力,甚至付出了生命,只为换杨锦的一个安好余生,然而如今,杨锦呢?
不还是死了。
到头来,他们要保护的是谁?他们要害的是谁?他们觉得可怜的,又是谁?
谁甘心呢?谁又不甘心呢?
命运啊,可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看不懂,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