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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混套2 ...

  •   “如何,如何,下文当如何?”
      少女好奇将头颅伸来,穿了靛蓝染的大襟短褂,墨色马面褶裙,举手投足尽是一番天真可人,梳得整齐的两条麻花辫荡漾在脑后,长长的辫尾系上一圈红绳,红了岁月,晕染了时光。
      “还能当如何,你瞧那戏文里,诗文中,痴男怨女怎得好下场?不过夏梦一场,劳燕分飞,可笑至极。”
      安坐椅上的旗袍女子满目不屑,纤腕轻抬酌酒朱红方寸间,夜光杯深处荡漾葡萄美酒,清澈的玉液透过薄如蛋壳的杯壁熠熠发光,她斜头看向他们,风情万种,百媚俱生,犹如夜半出动夺人精魂,勾人心魄的精怪。
      一身红底黑花的艳色束身旗袍,不显半点腻味,寸寸凝脂如玉,嬛嬛一袅楚宫腰,光滑额间镶嵌韵味的手推波纹,霜色珰珠耳边悬,唇间噙着一抹妃色,那似经历洪荒岁月,人情冷暖的美眸,似包罗万有,似一无所有,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此时,夏以才堪堪回神来,谁能告诉他,这凭空的两人到底是人是怪,怎的如此唐突现身,他抬头环顾四周,不禁哑然。
      刚刚还冷清无比的小店,如今已高朋满座,满目喧然。
      这些莫名其妙的客人似是来自不同年代,各异服装比比皆是,仿若这间狭小的食栈是混乱了数个时空的间隙,接待来自不同时光的客人。
      无论如何,这都太荒唐,光怪陆离,不禁令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半天不能言语。
      旗袍女子似是如今才发现有人在旁,细细的打量了夏以好一会,眼底带着一丝了然,徐徐问道,“你是何人?怎的与夏紊那小猴有几分相似?”
      “夏紊是我爷爷,我叫夏以,爷爷半年前去世,将这食栈交与我。”夏以不知来人身份,只得小心应答。
      “哈,”旗袍女子忽的哑然自笑,鬼哭狼嚎,似寒风穿堂而过,锐利刺耳,深入耳蜗,“原来那猴子已经逝了,呵,人类真无趣,朝生夕死,不过眨眼。”
      夏以被声惊得捂住双耳,那鬼哭狼嚎却穿透耳膜,萦绕耳际,摆脱不得。
      “玉藻姐姐,别说这些,姑苏可要听那故事下文呢!快说,快说。”姑苏顺了顺裙摆坐下木椅,巴巴的双眼盯着道故事的那人,着急催促。
      “罢了罢了,不急,且听后续。”玉藻继酌美酒,低头垂目,不发一言。
      那半醉的客人似是回神,摩挲脑袋,睁着迷糊的目,续说下文。
      “日子美满,三世足以。
      谁知,镇上有一官家夫人,少时宠溺,夫家依顺,性情骄纵,不知从谁处听说,山上有一木匠,一手簪艺足以称妙,簪花栩栩如生,鲜活依旧,如植于树。
      一日,官家夫人上山寻木匠,意为其簪子,百金求之,令人封山,木匠推拖不得,只制一簪予夫人,甚为满意,离去。
      不出几日,官家夫人复来,请木匠下山,专为其制簪人。
      木匠万般不愿离了这桃源,官家夫人以千金诱之,官位许之,性命逼之,仍不得其果。
      气急,官家夫人竟令下人搜其屋,寻出所有簪子,芙蕖栖身之芙蕖簪子亦在其中,木匠万般不从,宁死相逼,后夫人气得命人毁去簪子,投于屋后湖中。
      木匠心急如焚,跳湖寻簪,几尽心力,寻到了芙蕖簪,已破,此生与芙蕖人鬼相隔。
      可最近我竟然可以清晰见到她们的长相,原来她们竟全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梦里的木匠是我,官家夫人是瓷婚的发妻,芙蕖竟然是……女儿……”
      事情似乎已经明朗,虽说只是一个甚为真实的梦,可如此浓烈的感情,对酒醉客人来说不外乎是经历了一世,如今,竟发现同眠的发妻是上世仇人,女儿是上世不得的情人,人非草木,如此一来,怎能不难受。
      “砰。”玉藻冷着脸,重重砸下夜光杯,鲜烈的美酒在杯中荡漾,晕开了一圈圈深紫涟漪,“上世浮梦,今你为那难辨真假的情爱,冷落同眠二十载的发妻,自以报上世夺爱之仇,真真可笑。若说这两世情缘,最错的人,不该是你?怎的还有脸面责怪他人,你以为,你真是神,罚于世人?”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都不懂!”
      酒醉客人似是被玉藻刺中了最痛的软肉,猛的拍桌站起,睁着布满红丝的目瞪着眼前轻狂的女人,像是一只被完全激怒的狮子,见人就咬。
      “同床共枕二十载的发妻竟是上辈子的仇人,夺我芙蕖,毁我生活,逼我跳湖,屈屈而终,死于乡野。
      她每夜每夜与我同床共枕,每每我从梦惊醒,看到那张恨入心扉的脸,她一举一动,我都难以忍受,我是何等痛苦,甚至想亲手毁了她,可就是她,我这么恨的她,生下了我芙蕖的转世,让我可以再见到芙蕖一面,由此痛恨交加,夜夜以酒消愁,说是好听,谁懂我的苦?”
      玉藻不屑睨着眼前不断为己狡辩的男人,天下负心人都是一般摸样,千错万错都是错在女子上,他最为无辜,最为痛苦。
      男子多心戏称生性风流,女子二心被骂出墙红杏,女子有何错,无端百罪加身,千错万错最错生作女儿身。
      一生一代一双人,半醒半醉半浮生。
      玉藻似乎又听到耳边萦绕的那声信誓旦旦,明明已过数百年,一抔黄土收艳骨,数丈白绫掩风流,只是那人的面容仍历历在目,心中愈合结痂的伤口,撕裂破碎,熟悉的疼痛再度席卷四肢百骸。
      玉手高抬,素腕轻转,夜光杯盛着葡萄美酒飞流直下,深紫瀑布划下,打湿了酒醉客人的薄发,他愕然抬头,脸上仅存的几分醉意似乎都被驱逐远走。
      “哈。”姑苏大眼惊讶,惊呼一声,随即捂住嘴巴,紧张兮兮,大眼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来回打量这边动静。
      玉藻收回肚里干净不留一滴酒液的夜光杯,风情百种的气质忽然一收,妩媚全无,浑身只余满地的冰冷,似是那万年寒冰,目不转睛的冰目盯着那客人,直至他后背湿透。
      “上世,你懦弱无能,目睹爱人栖身的芙蕖簪被毁,无胆报仇,不敢声张,偷生于世,带恨屈屈而终,是你活该。
      今生,你懦弱不改,仗着上世的情仇,漠视二十载的恩情,对发妻肆意泄恨,以此安慰,那发妻何其无辜,只因爱你,忍你至今,你却仗此,愈加暴躁,宣泄恨意,满足自尊。
      上世今生,你最爱的不是惊艳相许的芙蕖,不是衣食照料的发妻,而是怯懦欺软的自己,由此至终,只有你自己。
      别拿女人当借口,你这懦夫。”
      客人莫名其妙的被浇了一头一脑的酒水,一腔怒气升至胸间还未来得及宣发,就被骂得个狗血淋头,深紫酒水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粘腻非常,一身干净西装沾染出大片的深紫酒迹,狼狈异常,只是他的眼,却是如同灯泡,一点点的逐渐明亮,足以照亮他的上世今生。
      静待好一会,只见那被骂了的客人若如灌顶醍醐,灰暗世俗的目如洗去赃物,亮得骇人,捞起丢在一旁邋遢西装外套,猛然冲出门口,要去哪里,往哪里走,怕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玉藻看着那急忙的背影,哂笑一声,虽这人不算好,幸好还没坏透,自斟自作,举起夜光杯,一杯接一杯,似乎轮到她借酒消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混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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