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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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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大学。
穿着厚厚的棉衣,围着长围巾的小姑娘抱着一大摞书,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宿舍区。
她是冰岛大学神学系的中国留学生,萧砚白。她的名字是因为在她百天抓阄的时候,抓到了那块她爷爷最喜欢的用白玉做的小小的砚台。
大约十天前,他们同系的学生作为实习生去参观了一个新发现的大型遗迹,其中的某些文字被怀疑是某种对于神的记载。可是全冰岛所有的头脑都想破了也不明白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语系,也没有历史与之印证,甚至连那个遗迹看起来也并不像现有的人类文明的遗迹。
萧砚白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偷偷地照下了几张照片,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然而毫无进展。那文字仿佛自己闭锁了自己,不让外人阅读。
“Sherl,你还在看那东西啊?”萧砚白的室友,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姑娘,笑着走过来,瞟了一眼那张照片:“你又不是语言学系的,看这个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报语言学,”萧砚白狡黠地看着自己的室友:“可惜语言学的老教授不待见我,我才来的神学系。如果在语言能破译出来,一定代表着一个新的信仰,那么我就可以好好想想我的毕业论文了。”
“天哪你这胆子大的家伙,”室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研究透彻,我帮你再去一次现场吧。听说他们又打开了一个新的房间,去看看那里的文字吧,也许会有新的启发也说不定呢。”
“我欠你一次。”萧砚白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
“哦,如果你愿意在Ms.Noel布置的论文上帮我个忙,那我帮你多少次都无所谓。”
Ms.Noel是她们的导师,对作业的要求极其严厉。萧砚白微微笑着摇摇头:“我早就帮你找好资料了,都在U盘里。不过你总不能一直靠我给你帮忙吧?”
“哈哈,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能找到人帮一次是一次,”她大笑道:“我去联系几个人,晚上的时候咱们去吧。”
再次进入遗迹,它带来的震撼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岩石上刻刀流畅地划出漂亮的花纹,走廊墙壁上的灯里跳动的是似乎并不消耗氧气的火焰……无论从各种方面来看,这都不像是人类的文明。
“这是新开启的房间,”遗迹发掘的副负责人Grate在一扇石门前停下:“这里面的内容,我们到现在也只能以奇迹来形容……”
他将门轻轻地推开,虔诚得仿佛这是圣迹。
房间里的六壁上都雕刻着那种奇异的文字。而在房间的正中,火焰,流水,土壤,雷电,都以一小团的方式悬浮在一个台子上。土壤与雷电间有一个位置的空隙,萧砚白明白,那里一定有着人类看不见的风。
“天哪。”萧砚白的室友率先感叹:“我还在地球吗?”
“我们尝试过将这些东西带出去,可是它们一离开遗迹的范围就都消失了。”Grate遗憾地叹气:“这里的确已经不是我们所了解的地球了。”
萧砚白的手触上了一个文字。在这个房间里,它有着照片上所不具备的淡淡的光辉。
“要知道这在讲什么,我们得知道它们到底是在讲什么。”室友捏着自己的下巴:“翻译出楔形文字的家伙首先猜出了那文字到底是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先弄清楚这个呢?”
“我想它们存在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讲述什么事情……”萧砚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另外一面墙前:“也许它们在这里,是为了创造一个和普通地方不同的环境……”萧砚白确实地在那字里感受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然而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来描述这样的一种感受。
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石室里开始扬下细小的碎屑。
“发生了什么事?”萧砚白抬头看着石室的顶:“地震了?”
“不可能,如果是地震,这也未免太微弱了一点……”随着Grate的话语,地面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石室里震下更多的碎屑,看起来摇摇欲坠。
“该死的,还不快跑!”室友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外跑。此刻石室上已经开始掉下小小的碎石块。
萧砚白舍不得地看了一眼石室,也跟着副负责人跑了出去。石室中闪过一道耀眼的光,震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一块大石板被震落下来,刚好挡在了副负责人的背后,萧砚白的面前,阻拦了她出去的道路。随着石室的破坏,台子上的数种元素开始剧烈地变化,最终安静地消失了。
萧砚白尝试着跨过石板,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石头开始落下,她的退路一步步地近乎没有。
突然,她仿佛如神助一般,对着某一个文字念出了一个音节。那文字现出一个明亮的虚影,向外射出一条水龙来。
萧砚白被这情形吓得倒退了一步。她抬头看向其他的文字,它们的音节一个个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再次尝试着念出了一个文字的音节,然而这次没有任何现象发生。
大地仍然在震动着,这间石室现在已经被掉落的石块围得密不透风。萧砚白相信,这些文字之间一定有着能让她出去的方法,然而尽管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些文字的读音,对于它们的含义仍然毫无头绪。
她尝试着呼唤出第三个音节,刻着那文字的石块突然碎裂开来,门口的石堆也因此而坍塌了一点。然而这一点点空隙很快就被掉落下来的石块给填满了。
该死的。萧砚白这才想起来这个遗迹是在地底下,顶部离地面大约有十几米……可是很诡异的是,刚才震了那么久,自己头上的这片地方倒是什么都没落下来。
是因为那些文字吗?萧砚白看向自己头顶的那些文字,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相似的字,可是还是只知读音不知含义。
难道就这样被困在里面吗?萧砚白想了一想,从地上拾起一块尖锐的岩石,在地上凭记忆画出了最开始的那个文字。
画出文字的过程比想象更难。仿佛有什么在阻拦着自己书写,如果不靠意志维持手就会颤抖,随即功亏一篑。在试过五次过后,萧砚白终于写出了那个文字。此刻的她已经是大汗淋漓。
她再次念出了那个文字的读音,写着文字的那块地方随着她的话音爆炸成了碎片,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坑。
如果用这种方式,也许能够炸碎石块,让自己出去。萧砚白这样想着,在没有倒塌的那侧墙壁上再次开始了书写。她没有注意到,石室中本来雕刻着的文字,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失败了不知道有多少次,萧砚白终于炸出了一条倾斜角度极大的道路,看见了外面的月光照射进来。萧砚白爬出通道,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甜香的青草的气息……
青草的气息?遗迹外面不是冻土么?
尽管感觉到了不妥,但萧砚白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爬起来查看情况了。草地也好,冻土也好,先睡一觉吧。
萧砚白这样断断续续地想着,然后睡熟了去。
萧砚白翻了个身,随手抓住前面的锦被,脑袋直接就埋了进去。本来睡在她旁边的女人为此而惊醒,浅蓝的眼睛微微有些愠怒地看着萧砚白,修长的手一伸,将自己的被子抢了回来,搂着继续睡。
萧砚白却是因此而微微有些醒了。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更加地抓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再过了数个时辰,萧砚白终于醒了过来。她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想要呼唤室友的名字,突然间发现自己盖着的被子不大对劲。
自己盖的是棉被,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种滑溜溜的锦缎的手感?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躺在她旁边的不是室友,而是一名白色头发的美丽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砚白不自意地向后一靠,没想到靠了一个空,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这也让她看清楚了她刚才睡的床铺那木头的腿。
“你……可还好?”白发女人从床上探下头来:“此处郡守胆子小,可莫摔死在这里。”
萧砚白张了张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先爬回了床上。
白发女人睁着淡蓝的眸子打量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此处……是哪里?”萧砚白听得那女人之前说话近古,于是也捡了几句自己能想到的来说:“昨夜是你将我带来此处?”
白发女人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我所料果然不差。我且问你,你可是走入过一个石室里,满是一些你知道怎么读,却又看不懂的文字?然后你便不知怎地来了此处?”
“……不错。”
“那么……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我之前在狼群面前救了你一命。”白发女人的目光里满是理所当然:“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好吧,反正我也能逃走。这样想着,萧砚白点点头。
“那么何谓好消息呢?”
细长的眉毛微微抖了抖:“你能从那地方出来,自然是用过真言的力量了。”
“那文字的名字,叫真言?”
“不错。”白发女人似乎太无聊,伸出手指打着萧砚白的头发:“因为它能够沟通天地的规则,于是被称为真言。能够运用真言的人,我们称为言师。真言选择合适的人,在他们面前降下神迹,能够领悟者,便为言师。在我们这片大陆上,这样的人穷尽历史也只有数百名,还有不少是只会用几个记住的,不通其中道理的半桶水。”她用手指点了点萧砚白的鼻子:“事实上,在这一刻,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位真正的老言师前辈。你现在也只算半桶水。”
“你是谁?”萧砚白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么多,你应该不是弱者。”
“我么……”女人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叫君澜。波澜的澜。你说得对,我确然不是弱者,不过也并非强者。胜人者力,自胜者强,我还不能自胜。”
萧砚白嗯了一声,不知当再说什么。
君澜看了看她,微微摇头:“起床罢。我为你备了一套干净衣裳,你原来那些,可别再穿了。”
“哦……”萧砚白看向床头那一叠古色古香的衣物,感觉有点头大。
君澜叹息一声,心下料到了三两分,于是先行坐了起来,拿过萧砚白的衣物,示意她靠近些,让她帮她。
萧砚白乖乖地照做了。
君澜细致地为她穿上衣物,眸光深深,不知是对着谁说:“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