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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胡山青2(完) ...
“和厄鲁特蒙古临近的土谢图汗、鄂齐尔图汗等王爷,均已吃尽了苦头,整日同噶尔丹打得不可开交!以眼下的情形看来,喀尔沁难免有一天也要同噶尔丹的厄鲁特交恶!如果到了那一天,天可汗……却玩起坐山观虎斗的把戏,我们的喀尔沁可就腹背受敌了……”
“不行!我看我们还是得要私下先会见恭亲王爷,探听宫里两位主子的意思,方才好见机行事!”额森棱角分明的宽脸膛上拢着一层愁云,他眉头紧锁,急促的呼吸带动犍牛一般强壮的胸肌起伏不定。
“王爷……”楚依犹豫着,欲言又止。
“楚依,你在想什么?”班第早已不耐烦,见楚依木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叫起来。
楚依连忙躬身回道:“禀王爷,天可汗这一回突然不顾宫里老主子们的脸面,冷淡了您二位远道而来的喀尔沁亲人,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皇上这样慢待喀尔沁,宫里的老主子怎么会听之任之呢?”额森沉吟着,也自语般问道。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班第摸不清头绪,只是强加在心里的羞辱激荡着,越发急躁了起来。
可眼前的两个成年男人却如同没有听见他的喊声一般,满怀心事地相互打量了一眼。
“难道——宫里的二位老主子,真的‘老’了?”额森反问道。
“不!”楚依坚决地回道:“您别忘记,老主人可是喀尔沁的‘天降贵人’啊!怎么可能呢?只有老而弥坚的道理!涨潮的时候,不要想着徒步涉河;雪崩的时候,不要想着用双手去阻挡。我看,王爷们还是索性耐心地等待,静观天可汗的举动方为妥当!”
雨声愈发地大了起来,屋里的三个人都不喜欢这股子潮湿闷热,心里越发烦躁起来。楚依起身去关阖那扇沉重的房门,眼前见着急奔而来的雨水在院子洼处瞬间积蓄成数个大小不一的水坑。屋脊上顺着筒子瓦整齐的沟壑流淌下的水柱,叫嚣着冲向沿脊下的水坑,又溅出泥泞的水花混浊在清凉的雨水中,汇集着流向院子外面,流向急需灌溉的田园。
一阵疾风迎面而来,雨水顺着风势,直接淋湿了站在房门前的楚依。
楚依暗自咒骂了一句,抬臂猛然关闭了沉重的房门,拦住了雨声,却拦不住风声。
突然,门被一名穿着蓑衣的下人推开了。风夹杂着雨,一下子淋湿了屋内门前干燥的地面,三人一齐恼恨抬头望去。
下人吓得脸色大变,嘴唇颤抖了半刻,方才抖抖索索地取出一个金属的小信筒。
“王爷,不知什么人送来的。说是王爷看了就明白。”
楚依迟疑了一下,一把取过信筒,双手呈给了额森。挥手遣走了送信的下人,重又关好了门。
额森谨慎地拧开信筒,抖出一个小纸卷。急切地读完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班第连忙从坐榻上跳下来,凑过去看道——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五月初九。”
班第腾地涨红了脸,只道京内有人弄此雕虫小技,有意羞辱自己。本来就已经十分不自在的心里,越发翻涌起来。只觉得腔子里的心,热辣辣地几欲崩裂,一肚子的无名火不知燃得头脑发晕,又无从发泄。飞起一脚踢翻了眼前的一只敦实厚重的硬木座凳,引得哐啷啷——一阵巨响。一拳砸在自己厚实的胸前,恼恨得只顾不得疼痛,大声叫嚷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戏耍本王?!以为我们是不敢杀生的女人吗?!”
额森到底年长,虽也恼恨,心里却明白眼下这不尴不尬处境,蕴藏这怎样的危机。早听说了康熙爷的心性脾气,自己还只是不信,自认那只是汉人们胆小,被八旗军吓破了胆,方才如此敬畏。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如同刚长出獠牙的草狼,又能狡黠凶狠到哪里?虽然太后姐姐和姑祖母在书信中都一再叮嘱小心妥当行事,自己却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时的轻慢却弄成了眼下这不可收拾的模样!兴高采烈的谢恩,却被皇上一连晾了三天不予召见。自己已然万般懊恼,只是碍着身份不肯开口服软。眼下看着一贯心性高傲的班第火冒三丈的样子,万般担忧这小王爷再闯出什么滔天的祸来。心里越发急了,嘴里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管拦腰一把搂住使劲夹在腋下,如同训野马一样令他再难动弹一下。班第哪里顾得这些,虽然力气争不过,但却仍是不肯听命于人,顾不得人小力单,仍挥动着已被架在空中的粗壮的右腿向额森那铜打铁铸的膝盖踢去。两个人如同在草原上摔跤一般,跌跌撞撞地厮打在了一处。沉重的雕花八仙桌子上被撞得不住地晃动,上面摆放齐整的一套镶嵌着金边的五彩八宝奶茶碗碟立刻纷纷滚向地面,顷刻哗啦啦化作一堆华丽的残片。
见惯了性子暴烈的男人们习以为常的冲突,楚依对两位主子的全无尊卑体面的行径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仍是思忖着眼前字条的意思。只是一抬脚,将落在自己靴面上的一块碎瓷片,踢飞了出去。
“贝勒别急,容在下再细细琢磨一刻。”楚依正身坐定在班第下手的座凳上,看着纸条,又仔细读了几遍,仍是愣愣的看不出端倪。
额森用力一把推开窝在自己怀里已然挣不动的班第,看也不看地走向楚依。小心地捧着纸条,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半时,又摔起右臂使劲抖了抖信筒儿,见里面确实没有其他东西,便悻悻地将信筒甩向了眼前的八仙桌子。口里自语般念叨着:“大雨倾盆,冒着杀头的风险送来的密信,就只为了戏弄咱们吗?”说罢,又不甘心起来,从楚依手里抽出那张宝贝纸条,双手举向高处,借着窗外的光线反复透视,仿佛要看出纸条背后的秘密。
最终还是失望得丢在了一旁,长长地叹息一声。刚刚在搏斗中输了的班第,不甘地冲了过来,从桌上抓过纸条一把撕碎了,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忍着性子,口气冷冷地发狠道:“额森王爷也让他们吓住了胆子么?又不是什么珍宝,还这般小心地捧在掌心里看来看去……”听见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拿出主子的款儿来责骂自己,额森立刻便又恼了,一把拽起胸前的衣襟,将班第的双脚举得离开了地面,面目狰狞地贴了过去。班第虽然吓得脸色煞白,但却不肯服软,一双黑宝石一般闪亮的眼睛,只管死死地盯向额森的眼底——
“我比你父亲还要年长,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弟弟。即便是老王爷,也断不敢用这样的口气同我讲话,你这毛头小子,不过仗着你的母亲是满洲公主,便在这里妄自尊贵起来!是想让我摔断你的脊梁吗?嗯?!——”
“二位王爷,不必争执!在下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啊?说来听听。”两位已经剑拔弩张的王爷立刻将目光一齐投向楚依。额森立时便松开了巨掌,班第踉跄着跌落在地上,再顾不得藩王贝勒的体面,慌张着两三步来到了楚依面前。
楚依见两位彪悍的主子放弃了争执都凑了过来,忙站起身子,朗声禀道:“奴才刚想到,这五月初九日,是药师佛菩萨的供奉日。而当今的天可汗不是一直喜欢听人们赞誉他是药师佛菩萨么?——”
“那又怎样?同我们有什么关系?”额森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望着楚依脱口而出问道。
楚依拿定了主意,压低了声音,顾不得身份俯就在额森的耳畔低语道:“今儿个可是五月初八。王爷不如立刻上了折子进去,说是眼见着刚才行雨前天上的云头里,药师佛菩萨的法身显圣,就是同当今天可汗的容貌……”
额森焦黄的眼珠兴奋得一亮,咧嘴刚想笑,忽然又警觉地反问到:“天可汗那样精明,能相信这样的话?”
楚依听了,却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信不信倒不打紧,听不听却是要命的。”
额森还在疑惑,班第再次挑衅地凑了过来。浓眉只一扬,精明的黑眼睛斜睨向脸上高高的颧骨,如同姑娘般秀气的嘴巴不屑地撇向一边:“这还不明白,皇上看我们慌了,必是就有了饶恕我们的意思。这写字的人,是让我们给皇帝个满意的藉口!”
额森点点头,仍是似懂非懂。楚依笑道:“小王爷真是琉璃心肠!这喜事,必定还是要当作喜事来办的。否则,宫里的老主子脸上也过不去不是?就算皇上不买喀尔沁的帐,也要顾全老主子的心……”满心的得意,身体忍不住前后晃动起来。
还未及讲完,班第一把揪住了楚依的胸襟,拼命地抬着头,恶狠狠死盯着楚依的眼睛:“什么?你说皇上不买喀尔沁的帐?——敢说这样侮辱喀尔沁的话!你这狗奴才,是不是想找死?!——”一听见有人说了侮辱喀尔沁的话,班第竟气得结巴了起来,扬起手恨不得立刻便杀了眼前的奴才。
楚依脸色煞白,身子弓得几乎弯到了地面。
额森这时却“哈哈——”大笑起来。
班第狐疑地回头望向满脸笑容的额森,手里紧攥的拳头仍挥向了楚依的后背,只是力道已经小了很多,只是象征性的处罚。可楚依仍是身子一颤,几乎趴伏在地上。
“小王爷——”额森张开了如同黑熊一般健壮的双臂,紧紧地拥住了班第仍显单薄的肩膀,满面深情地望着一脸诧异的班第。
“额森王爷——”班第疑神疑鬼的望着额森,担心自己刚刚殴打了他的奴才,会不会被这熊一般强壮的男人打个稀烂。虽然是高贵的王爷,但蒙古人的脾气一旦冲动暴躁起来,是根本估计不了那么多的。
“我的小王爷——”额森恭敬地伏下了魁梧厚实的身子,将自己饱经草原风霜洗礼的脸凑向了班第:“以前,我总担心你那个满洲女人……”提起班第的满洲公主母亲,额森一时口误,急忙拥咳嗽掩饰着:“咳咳、咳咳,我总担心,您不会向其他喀尔沁王爷那样热爱草原。现在,我总算放心了!我们喀尔沁的子孙将世世代代生活在最丰茂的草原上!”
额森的声音亮如洪钟,在略显空旷的藩邸正堂内引起了嗡嗡的回响…..
班第也笑了。他年轻稚嫩的面庞上,竟淡淡地浮上了一层红云……这是自己长到十三岁,额森第一次夸奖自己啊!而且,是把自己当作主人一样赞美——班第开心极了!从心底里绽放的笑容,使他热烈的面容看上去同所有草原上长大的少年一样,显得那样憨厚淳朴!——那一贯的傲慢是用来吓人的。如果不用傲慢也能赢得尊重,那么是不是就代表,自己真的长大成人了呢?
班第眨着同他那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的、乌溜溜的满洲人的黑眼睛,郑重其事地如同男人一般,反手紧握住额森的宽厚的大掌,点点头方才说道:“请放心。我身上流着同你们一样滚烫的蒙古人的血……喀尔沁草原才是我唯一的母亲!”
听到班第这一句成熟得与年龄不相称的话,额森和楚依惊愕地长大了嘴巴,只管呆呆地望着。一时额森眼里竟不知何时湿润了起来,他定睛看着,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如同自己的手指一样熟悉和亲切,不禁奇怪以前自己为什么一看见他那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珠子,就止不住觉得别扭?
他再次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双大手不住地上下拍打班第的身体,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欣赏和喜悦。是啊,自己和喀尔沁人再也不必担心,有一天班第将把喀尔沁的万里草场,拱手献给那长着同样眼睛的天可汗了!
楚依听了班第的话,几乎也要流泪了。只有懂得了责任,才算得真正成熟的男人!
班第小王爷在天可汗无形中给予的巨大压力下,突然成熟了起来。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一丝血吐沫,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主子,如无不妥,奴才这就去拟折子。”
额森微笑着,却不说话。班第怔了一下,立刻伸展了胸膛,尽量用最稳重雄壮的声音,故作轻蔑地回答道:“去!”
“嗻!——”楚依躬着身子退下。见他走远了,班第再忍不住欢喜,雀跃着抓住额森的臂膀,仍有几分疑惑地问道:“额森哥哥,银狐‘楚依’真的会听命于我吗?”
额森郑重地点头道:“楚依的智慧,和草原上其他男人们的勇气一样,只听命于喀尔沁的召唤。永远记住:不要妄想逼迫蒙古的勇士服从!只要你真心热爱草原,他们自然就会忠诚地臣服、追随你!”
是啊,草原!虽然他们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可他们却都是草原的孩子!
班第紧绷着稚嫩的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牢牢地记住了额森的忠告,因为他自己的一切都属于那片永远也爱不够的草原——他,班第,是未来的喀尔沁之王!
雨终于停了,酷暑也消减了些。
班第拉开门扉,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爽宜人的空气。天空的上,挂着一条淡淡的彩虹。在他看来,那几乎算不得彩虹。如果这样暗淡的颜色都算得彩虹,那么草原上雨后绚烂夺目的飞练又该叫什么呢?他仰头望向天空,不禁自豪地微微一笑。他的心却延着视线,探寻着彩虹的另一端:额森的这句至理名言,紫禁城里那富有四海的天可汗是否早已明白?他能够成为蒙古人心里真正的草原之王吗?
如果他能够懂得,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他尚未懂得,那么自己和所有蒙古人,就会毫不犹豫地用热血和生命,去教会天可汗懂得蒙古人的心——
班第挺直了脊背,沉静地望向远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和额森派自己来到京城的目的。直到此刻,他方才清晰地了解自己生而背负的使命,才更懂得喀尔沁的宝贵。终有一天,他将肩负捍卫喀尔沁尊严的重任。那么,他必须从此刻便开始认识和熟悉喀尔沁最亲近的朋友,和最强大的敌人——大清。
康康摸透了蒙古人这个爱家乡胜过生命的心思,使得蒙古诸部为大清世代屏藩。
是人心铸就的防线。
终清一代,再没有动用人工、财力维修过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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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胡山青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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