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待红蕖香：良妃》布喜雅玛拉

37、相见欢1

　　普楚尔闻听，只是一怔，不知康熙突然发问所为何来。因怕惊扰了太皇太后，忙转身放好的寝帐，远远儿退到了窗前。
　　康熙跨步跟了过来，距普楚尔靠近了些，望着琥珀色透明的一双美目，压低了嗓音，复又问道：“建宁公主、太皇太后皆是病势凶猛，而被你神奇地、轻而易举地医好。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既美貌绝伦，又冰雪聪慧；既勇敢刚毅，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你究竟是谁？”
　　普楚尔低头暗想：难不成康熙发觉了自己的身世？细想一番，实在不知何处出了纰漏，正在惊惧不解，一抬头却发现：康熙的面孔已近在眼前。
　　四目相对，康熙热切的眼神令普楚尔脸颊顿时滚烫起来。情急之下，慌忙再想退身，却被康熙一把拉住。他的面庞越发地逼近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康熙用手指轻轻托起了普楚尔柔美的下颚，不容她的目光有丝毫躲闪。
　　“告诉朕，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呓语一般。唇间的气息，吹拂在她羞红的面颊上，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她回望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第一次这样“大不敬”近距离直视康熙的圣颜。普楚尔惊讶地发现，他竟是一个如此英俊威武的男子。宽阔的额头，挺拔的鼻子，唇形优雅饱满。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非常神奇：一单一双，一只目光严厉、另一只神情温存。以前常听瑞雪儿等宫女讲，皇上的一双雌雄眼，是神佛赐予的法眼，一只观相，一只观心。难不成……
　　正想着，康熙的双手已捧住了她的面颊，一双乌眸牢牢地俯瞰着她的红唇，嗓音暗哑：“刚捉住你的人，你的心又跑开了……便是不说朕也知道：你定是天神遣来襄助朕的仙女！”说罢，便低首俯身，热烈而霸道地吻住了眼下，因自己的注视而颤抖着、勾魂夺魄的秀口红唇。
　　普楚尔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沉醉在康熙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麝香味。紧闭了双眼，一动不动地任他的吻落满自己面颊，身心如同失火了一般，再也无法呼吸、无法思想、无法躲避、无法拒绝……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安全，甚至莫名的熟悉，她下意识地伸出了双臂，如婴儿一般，紧紧附着在他坚硬如铁的身躯上，无助地回应着康熙熔岩般热烈、胶着的亲吻。感受到了她的回应，他满意地喉间闷“哼——”了一声，便如痴如醉地劫掠着普楚尔唇内的芬芳，辗转嘤咛仿佛吮吸琼浆玉液一般，沉溺其间不能自拔。
　　窗外日光渐渐退去，暧昧的黄昏静静地包裹着心神合一的俩人。时间化作春意盎然的晚风，吹拂着宫殿角落的悬铃，间或响起古雅舒缓的奏响。在康熙和普楚尔听来，仿佛是心底里发出的，禁锢心灵的枷锁“嘎啦啦”脱落剥离的声音。
　　良久，他先抬起了头，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沾湿了她滑腻的皮肤、柔润的嘴唇。粗喘着用蒙语说：“若不是皇玛玛病着，此刻便是天崩地裂，朕也定要了你！”
　　她也缓缓张开了眼睛，一双琥珀眸睛被情欲染成了蜜色。长长的塔尖般的睫毛，逆着黄昏的日光，落在脸上的剪影，如同两扇飞天的翅膀。他刚刚松开的手掌，随着视线的牵挂复又紧紧地捧着她的脸，一边啄吻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为什么你这样令人着迷？”……“你是勾魂的魔女吗？”……
　　她只是不语，深深地喘息引得胸前高低起伏不止。她偏着头，“嗯、吖”地呻吟般回应着他，却根本不知他在说些什么。随着他双臂的离开，周遭火焰地温度骤然降低了，她周身一紧，不仅身、心，连魂魄都感到一阵剧痛般地孤独，不禁“哦——”地失声轻呼。
　　他原本眷恋不舍的双臂又抱住了她，眼神关切地探寻着她的。她迷茫地望向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但他却读懂了。
　　这个眼神间的相知，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喜悦至极而引发的颤抖，不得不眯起眼睛，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康熙这一平日里，在旁人们看来严厉得近乎狰狞的表情，却不曾令普楚尔感到一丝惧怕。她本能地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嘴唇，似乎在抚平他心里的紧张和恐慌。
　　他张开嘴巴，咬住了她的纤纤玉指；而她仍是那般妩媚地望着他，似乎那手指是棉花做就的一般。待他内心的张力舒缓后，他重新握着她的手，惊讶地看着她食指和中指上留下的一排深深的齿痕，最内侧的一个，开始冒出淡红色的一颗小小的血珠。
　　“疼吗？”他后悔万分地问。
　　她摇了摇头，嘴角微翘，倩然一笑。
　　他入定一般凝视着此刻的她，稳稳地说：“可我却很疼——”说着，将她的头按向了自己的胸口。她陶醉般仔细地倾听着他的胸腔内心脏有力、剧烈的跳动，听见头顶上他轻轻地问道：“你明白了吗？”
　　她在他的怀里点点头，脱口答道：“我明白。这原本就是我的心。”
　　话一出口，两个人俱是大惊。
　　两人相对无言，两颗心皆驻留在刚才的激情放纵中。
　　待平静下来后，方才由普楚尔挑开夹帘，前后走出了暖阁。普楚尔侍立在宫女的一侧，太监打起棉帘，康熙走到慈宁宫外，对祁太医等说：“太皇太后已经进食，现已睡去。待醒后，而等分作两人一班，轮班进去请脉，确保太皇太后安然无恙。太皇太后病情，随时到乾清宫禀报，无需通传。”
　　“臣等遵旨。”
　　众太医等听后松了一口气，深深地被康熙的诚孝感动了。这些太医皆是汉臣，在他们内心深处，总是或多或少地将满蒙人看作夷狄的。尽管康熙皇帝的文治武功折服了天下不少汉人，但并不曾真心实意地将这满洲大汗看作华夏的天子，因而华夏大地“反清复明”的战火从未有一刻停歇。而今天，康熙皇帝对自己祖母的恪尽孝道，却得到了自幼受孔孟教化，以孝为立人之本的汉臣们发自内心的认同。他们开始渐渐相信：这皇上不但遵了汉人的礼仪，而且守了汉人的规矩。那么除了他的祖先来自关外，他的生活习性略有不同外，他的内心已经是一个正统的华夏天子了。
　　在汉臣们交口称赞的同时，蒙古姑娘普楚尔却恭立在宫内暗影里，望着墙上悬挂的唐卡里绘制的佛像，内心无助地求问道：“神佛啊，他既是我的仇人，我却因何无法痛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