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千千劫》花如雪

20、十

　　夜风拂拂,将水榭中纱帘掀动,如画的身影隐约可现,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
　　灵月的纤纤素手在七弦琴上面轻拢慢捻, 启始时琴韵优美,宛如古老的梵音,然而到后面的音阶越发生涩,终至凝滞,灵月微微蹙眉,这已经不知是第几百次了，她从来没遇到过如此难学的曲子，以前，她最多只要炼上半天就可以流畅的弹奏完一首曲子。
　　努力平复下心神的焦躁,静下心来又重来.
　　修罗和恶鬼侍立在她身后.沉默了许久,两人都担心她这样下去会累坏身体,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开口.“大小姐,你已经炼了一天了.”
　　“修罗,你可知操琴之时最忌有人在旁打扰?” 灵月的手指在弦上勾动一个轻柔的羽音,“我不累,你们先去休息吧.”
　　修罗和恶鬼对望一眼,无奈.
　　背对着他们，灵月望向远方深蓝色的天幕，“迷碟谷外面还着下大雪吧？”
　　两人一楞,大小姐先前说切忌打扰,才过了片刻，又主动开口询问他们.
　　恶鬼答道：“应该是吧。”谷中的温暖明媚几乎使他们忘却了外界的严寒，不过不太明白，大小姐无缘无故为何突然问起这一句。
　　下一句，只听灵月又问道：“你们两个，跟玄心正宗有仇吗？”
　　修罗和恶鬼心头一凛，莫非她看出来了？！一时之间，他们张口结舌，不知该怎样回答她，本能的不想也不敢对她说谎，但具实以告，那又该不该说？该如何说起？
　　“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们两个论年纪比我还小一岁，都是从小在隐月山庄长大的，就算想跟玄心正宗有何过节，似乎也不可能，可你们的眼神里却分明藏着仇恨。算了，如果你们有难言之隐，就当我没问。”灵月幽幽的说道。
　　闭上眼睛,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折缓幽雅的曲调,分明透着一股肃杀,她仿佛看见远古时代硝烟弥漫的的战场——
　　血腥飞溅如雨……
　　千军万马在撕杀……
　　连天的烽火翩翩起舞……
　　千万里河山顿成一片焦土……
　　凛冽无匹的杀气让日月倒悬，星辰移位……
　　“铮”——指尖传出剧痛。
　　一声脆响，一根弦断，血溅到琴上。
　　“大小姐！”
　　灵月蓦地睁开眼睛,对于自己的手指恍若未觉，只顾抄起那卷羊皮纸，自失的盯着，“到底是什么曲子？莫非……是失传的古曲？”
　　“大小姐，既然弦已经断了，那就先别炼了。”修罗趁机在耳边劝说。
　　“修罗，去给我拿副新的来。”
　　金陵一直跪在迷蝶谷的谷口，双膝被地面的积雪深埋，冻的僵硬麻木，北风呼啸着，挟着漫天的雪粒砸在脸上生疼，夜晚比白天的寒气更重，他虽然全身裹着厚厚的棉衣防寒，身体还是不停的瑟瑟发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暖的。他到底是凡人肉身，玄心正宗的道法是不能御寒的。脸色发青，腹中饥肠辘辘，从昨天来到迷蝶谷到现在，没未进半点水米。还差两天，他开始有点怀疑，等到两天的时间过去，自己会不会已经冻死或者饿死。
　　突然，金陵听到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这么晚了，只怕连虫子都入眠了，是谁会从谷中出来？谁愿意从那里面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仰头，待看清楚来人后，一惊。
　　是灵月。
　　灵月罩上了那件白狐裘领的猩红披风，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托着紫金暖炉，走近轻放到他跟前，打开食盒，里面有一瓶热乎乎的烧酒、两个热馒头和一碟小菜，她低垂着眼帘，也不去看金陵呆楞的表情，“有情居士只是说不许你站起来，又没说不许你吃东西，这个手炉你留着御寒吧。”轻描淡写的说完，留下这些东西转身就返回谷内。
　　她只是心生恻隐，至于领不领受，那是别人的事。
　　直到她走出了大约有十步，金陵才反应过来。“等一等！”
　　灵月闻言驻足，并不回头。
　　“你……”望着她的背影，金陵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感激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一直盘在他心底的疑问，“为什么你手下会用魔宫的阴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我们不是人身，而是魔体，那是不是就算我们没有害人，你也要把我们杀了？” 话音落，灵月消失在风雪之中。
　　回到水榭，修罗已取来一副新的蕉尾琴给她换上，退下披风继续弹奏。
　　抬首望了眼天空中的明月.
　　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阖家团圆的日子，但愿自己能够来得及赶回去陪他一起过这个节吧。
　　虽然，家里只剩下他们俩了，就算一起过节，也不会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