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神春梦入君怀》十八扯扯

55、坊间人家

　　待到乐念之端着药碗过来，小尤妹已将鱼汤解决得一干二净了。她伸手接过乐念之递来的药碗，端着抿了口，又抬头冲乐念之笑道，“这药有点烫，我去回廊上喝，让风吹吹，凉得也快些。”
　　走到回廊上，小尤妹端着药碗搁在唇边，边喝边不停地拿眼风觑乐念之，趁着他移开视线没有注意的瞬间，她赶紧转身将剩下的药汁全然倒掉。
　　凝视着空药碗，小尤妹挑眉一笑，暗暗赞叹了自己一声：真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啊！
　　不料，下一瞬，她手上的药碗就被乐念之一把夺走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眼里略有怒意，末了，却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我不赶你走了。你的伤好后，爱在这里呆多久便呆多久吧。不许再有下回了，知道么？”
　　小尤妹高兴地冲他直点头：哈哈，死皮赖脸胡搅蛮缠，这可是她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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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清风和煦，乐念之领着小尤妹在回廊上收药材。
　　拾掇了片刻，小妮子嫌麻烦，伸手探入太虚之境，掏出一个葫芦来。
　　食指对准葫芦口一指，一干药材悉数被收入葫芦中。
　　乐念之瞟了眼葫芦，疑惑道，“哪来的葫芦，是个法器吧？”
　　小尤妹顽皮地冲他一笑，眨了眨眼，“不是法器，是嫁妆哦。念之哥哥，你要是娶了我，我就把我的宝贝全都送给你。”
　　乐念之表情一僵，没有应声，只是回屋里拿起一顶遮面的轻纱斗笠，边往外走边低声道，“你额前的焰烙虽淡了些，但要出谷去，还是得遮一遮。随我来吧。”
　　乐念之带着小尤妹去了彩虹花海，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油桐树下。
　　他伸手摘了朵油桐花，又转过身来将花簪在小尤妹额前的焰烙上。
　　待到松开手来，他不禁心下一揪，漫出一抹苦涩：桐花华胜……像，与清歌愈发相像了……
　　小尤妹兴高采烈地上前一步，微微仰起头来问他，“念之哥哥，好看么？”
　　乐念之却往后退了一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别靠得这么近。”说罢，便戴上了轻纱斗笠。
　　垂下的面纱遮住了他的容颜，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小尤妹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嘛，平日里都许她搂着他睡，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疏离她……虽然吧，他总是背对着她躺在床榻上，可好歹也比此刻的距离近嘛。
　　她正莫名其妙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唤：“还不上来么？”
　　小尤妹抬眸，见乐念之站在祥云上，正等着她。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爬上了祥云。
　　收好了药材，当务之急，便是拿去坊间换银两。
　　坊间人家几多户，薛迩药铺前驻足。
　　“念之哥哥，这薛迩药铺瞅上去挺大气的，咱们先到这试一试手气吧？”
　　“嗯。”
　　二人踏进药铺，小尤妹张口便唤道，“药铺管事的在么？”
　　柜台后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应答：“在下便是。”
　　小尤妹打量的目光滴溜溜地往男子身上一转，谄笑道：“您这么年轻，就是这药铺的大当家，薛大当家？”
　　薛大当家很是受用，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薛大当家，我这有制好的黄芪片，杜仲等良药若干，不知您收不收？”
　　“这……”薛大当家面有难色，从未与她做过买卖，看着这么陌生，也不知制的药材好不好，靠谱不靠谱。
　　“薛大当家，咱们是有缘人，给个薄面吧。您瞧瞧，您大名薛迩，我这姐姐呢，唤作时习之。正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您与我做了这买卖，不亦悦乎啊！”
　　“姐姐？”薛迩打量了一眼戴着轻纱斗笠遮去面容的乐念之，将信将疑。虽说如今有不少女子好穿男服，喜作男子妆扮，但……
　　“你这姐姐，身材着实高挑了些。”
　　“哈哈，大当家的，你别看我姐姐长得高就怀疑她的性别，你且看看她这手……”说着，去扯乐念之的手，“瞅瞅，这可是抚书操琴的手啊……再瞅瞅，这白皙纤嫩的皮肤，我这作妹妹的，都自叹弗如。”
　　乐念之这个做姐姐的，此刻也不言语，只是放任自家妹妹打诳语。
　　薛大当家双目微眯，想看却又不敢看，稍稍做了研究，便给出一番定论：“唔……不仅白皙，还很香……”
　　“哈哈，那是，如假包换的姑娘家啊！”乐家妹妹拍了拍自家姐姐的手，顿了顿，又换上一副哀哀欲绝的表情：“只可惜我这姐姐是个将亡之人，患上了浑身冰冷的怪病，无药可医，命不长矣！”
　　“浑身冰冷的怪病？”
　　“嗯嗯嗯。”乐家妹妹点头如捣蒜，忽觉不妥，赶紧继续装哀伤，“不信你摸摸她的手，可冰凉了！”
　　“不不不，男女授受不亲，你方才牵着她的手在我跟前晃的时候，我隐约已感到一股凉意了。”薛大当家说着，投给乐念之一道同情的目光。
　　乐家小妹这厢已经是泣涕涟涟了，“只可怜我这姐姐，年纪轻轻就要撒手而去。我俩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如今连这棺材钱都凑不齐……”
　　想来真是够伤心，哇地一声，乐家小妹便哭出了声。
　　薛大当家心有戚戚，眼角余光暼到药铺门前，发现左邻右舍街坊路人皆寻着哭声前来，在铺前驻足探头四顾，想来也是同他一般心有戚戚焉。他不禁眉头微蹙，劝慰道：“小姑娘，你莫哭。咱们也算是有缘人了，你那药材有多少？我全要了！”
　　小尤妹擤一把鼻涕抹一把泪，再感恩戴德地作个揖：“大当家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这葫芦里的药材有点多，你且出柜来，我再悉数倒与你。”
　　一直默不作声的乐念之，此刻掩在面纱后的俊颜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时习之，姐姐，将亡之人……这胡闹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出了薛迩药铺，乐家小妹拎着鼓鼓的荷包，高高地一抛，再稳稳地接住，然后回头冲乐念之笑得山花烂漫，“念之哥哥，我厉害不？”
　　“说哭便哭，是挺厉害的。”乐念之摇了摇头，上前牵起她的手，“去买笔墨纸砚吧。”
　　小尤妹一愣，笑容僵在唇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
　　她垂首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一抹甜蜜的笑缓缓地在唇边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