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神春梦入君怀》十八扯扯

12、北冥偷香

　　正垂首闻着花香，冷不丁地，尤清歌就撞上了乐念之的后背。
　　“之哥哥，你怎么忽然不走了？”尤清歌揉了揉鼻子，走到乐念之跟前。
　　乐念之将视线从东方一片孤立的远峰上收回，唇边噙起一抹柔和的笑，“清歌，与我一道幻化成风，从地下走吧。”
　　“诶？为何？”
　　“瞧见那片山峰了么？那是经过亿万年的长期风化和剥离形成的，照此看来，地下应有一条黄色砂岩形成的黄金走廊。找到了黄金走廊，就能寻到东方神木了。”
　　“东方神木？”
　　“便是《杂林全注》上记载的纹若鬼面的花梨木。”
　　尤清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花梨纹紫檀木。”
　　“嗯，花梨木材质坚硬，是制作瑶琴天柱与地柱的绝佳选择。只是十檀九空，花梨木少有能成大材者。你且随我来吧。”
　　音落，两股清风遁地而入。
　　遁地而行了半晌，尤清歌渐感胸闷气短。真是法术到用时，方恨平日不用功。
　　她正欲开口与乐念之诉苦，忽然只觉周围一亮，已然被送回了地面。
　　“你在此等我，我回头再来寻你。”乐念之丢下一句话，便又幻化成风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午时。
　　待到乐念之回来，尤清歌看着他唇边那似晓月又似梨花般的笑容，不禁兴高采烈起来，“找到了，是不是？”
　　“嗯。”乐念之点了点头，拉着她腾云而起。
　　“之哥哥，你太厉害了！我这不过打了个盹，你就搞定了东方神木。”
　　“是书上刻画得详尽，我才能事半功倍。”
　　“哈哈，那我岂不是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但也常拖后腿。功过相抵了。”
　　= =b 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夸她一下下又不会遭天劫。
　　尤清歌正暗自嘀咕着，乐念之已带着她落在一片温暖湿润之地。
　　一落祥云，尤清歌便瞧见了那不易成材的东方神木。
　　近旁观之——木色紫红而温润，色泽不静不喧。木纹清晰细腻，若行云流水；圆晕如钱，大小相错；且有一层如同萤火虫般的磷光，发出淡淡的绿光。木纹中或隐或现的木疖，千姿百态，不仅若鬼面，亦似狸斑。
　　若要点评一句，那便是——文静中凸显灵动，柔美中凸显庄重。有点可爱！
　　尤清歌不住地连连赞叹道，“佳品啊佳品！”
　　乐念之亦颔首，“黄金走廊就在这片土地的正下方，只有在如此得天独厚的地势环境下，才能生长出此等上乘佳品。”
　　于是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东方神木就到手了。尤清歌对乐念之的崇拜之意，油然而生。
　　寻到东方神木后，乐念之与尤清歌往北一直行了五日。周遭的景物逐渐荒凉，人烟逐渐稀少。再行一日，便遇崇山峻岭。
　　虽是人间四月天，那山顶却堆满了积雪。二人从山脚一路往上，向那石缝中长满柘树的山脊一直走去。随着海拔渐渐升高，树枝上挂着的冰柱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垂到了地上。
　　爬了一整日，方才行到山腰。
　　尤清歌搓着手掌，不停地往手上呵气，“这山上真是越来越冷了。”
　　又走了片刻，终于看到一个山洞。二人踏进洞中，才知这山洞简直就是一个冰窟。想来这山中定是常年低温，要不然洞壁上也不会结满了形状各异的冰凌。
　　乐念之升起一堆火取暖，尤清歌围着篝火，不停地跺着脚驱寒，可还是时不时地打着寒颤。她看了眼乐念之，见他举止仍是一贯的从容，似乎丝毫不觉得冷。
　　见尤清歌瞧他，乐念之垂首探入太虚之境取出花梨木，煅了一截碎块，递与她，“花梨木的香气可清神醒脑，你闻闻吧，莫要冻得昏睡过去。”
　　虽然有了安神静心的神木帮助舒心畅气，可太阳一下山，尤清歌就觉得冻得实在不行了，气血流通不畅，手脚完全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乐念之看了一眼篝火对面的尤清歌，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伸手揽她入怀，轻轻搂着她，又把她冻僵的双手塞到了自己的衣襟里，为她取暖。
　　尤清歌满面绯红，好在这时早已分辨不出是冻得还是羞得。
　　暖暖的温度伴随着丝丝真气，缓缓地从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传到她的手上，再流到奇经八脉。
　　身体的知觉在复苏。手背上覆盖着的衣襟，凝着他的仙泽，质地柔软而又细滑；手心里触碰着的肌肤，如玉，又如水……光滑中不失紧致，温暖中透着清香。
　　尤清歌动了动手指，将原先蜷着的五指摊开，整个掌心完完全全地覆上乐念之的胸膛。
　　掀了掀眼皮，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星目紧闭。他睡着了？
　　挪了挪手，摩挲了一下。掀眼再看。
　　安然无恙，一派祥和。
　　她的胆子愈发壮大了。
　　双管齐下，奋勇向前！
　　啊，不行不行，得小心翼翼地，千万不能弄醒他。
　　狼爪子摸索着，突然停了。
　　一双杏目圆睁着，直了。
　　呆呆地看了半晌，听得一声吞咽声，狼爪子又吹响了前进的号角，滑过他的腋下，光荣地来到后背，慢慢收拢，一把抱住。然后，缓缓地，她把脸颊贴到他的心窝上。
　　香，实在是香……香得她一个忍不住，将双唇覆了上去。
　　唇下的胸膛动了动，尤清歌吓得一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再也不敢乱动。
　　一整夜，她都像只小猫一样，偎依在乐念之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安然入眠。
　　日出东方。
　　尤清歌醒了，却闭着眼睛装作还未醒来。
　　她真是，完全不想醒来啊！
　　耳边能听到有力的心跳，他的呼吸轻拂她的耳畔，酥酥痒痒的，好似春风拂槛，又似千条柳丝抚上心头，挠得她心神荡漾。
　　心中情丝暗生，如藤蔓般滋长，在她周身密密匝匝地缠绕，又腾地一下收紧缚住了。
　　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他就这样没有防备地抱着她睡着，而她就这样靠着他的胸膛，一直到地老天荒。
　　殊不知，他其实早就醒了，此刻正看着阳光闪在她的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