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妖无姬

69、Part 69

　　宇文成都回到房间之前，红拂早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她。
　　虽然一早便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娉婷还是止不住的心疼。可是如果不这样，到时候各为其主兵戎相见，两个人都是左右为难。
　　看着宇文成都躺在软榻上，娉婷走过去帮他按摩。
　　“今日之事，弟妹都已经告诉你了吧？”宇文成都闭上双眼，忽然嗤笑，“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
　　娉婷停了手。
　　宇文成都睁开双眼，正对上娉婷的眼睛，里面充盈着哀伤和愤怒。
　　“你若是不喜欢，我再不管了便是。”娉婷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来，今日终于可以出声，她想着给宇文成都一个惊喜，扫去他今天的郁闷。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嗓子刚刚可以说话，竟是用来争吵。
　　“你的嗓子已经好了？”这声音是高兴的。
　　“还没，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娉婷也软了语气，“我知道你不想我算计你父亲。但是……到时候父皇死在他手里，你叫我如何自处？如今他虽然罢了官，但是有你们兄弟二人没什么人敢叫他难看。而若是现在放任不管，到时候你父亲作大，成都，你是要我和你兵戎相见还是助你灭隋？”
　　“我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信我给你写的那封信。其实我也不想相信。可是那便是事实。你效忠的仅仅是父皇而不是大隋，否则也不会跟着父皇逼宫。到时候倘若父皇真的死在你父亲手中，昭儿没了你的庇护如何撑得起风雨飘摇的江山？是，我是能帮他，可是成都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要我看着你死，还是要我……”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宇文成都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如今你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你到底先是南阳公主独孤娉婷后是宇文夫人。是我宇文成都托大了。”
　　“那我问你，倘若真到了那一步，你先是宇文成都还是先是我的夫君？我们是为身份所束缚，我只是想找一个折中不可以吗？”
　　“你这个折中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承认，我去寻了那帮人，确实是有才华的。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未来一定会反？按你的说法如今大隋已经是风雨飘摇，可是我只看见国泰民安，就连你所说的运河也是一帆风顺的 。”
　　“我做了这么多可是瓦岗还是出现了怎么解释？我确实是小心翼翼可是是为了谁？你可知道每每夜半时分梦见你死在扬州我是什么心情？”
　　“不过是我和大隋的气运相连，我若死大隋也就没了。娉婷，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大隋？”
　　娉婷忽然便住了嘴。
　　宇文成都也知道这话过分了，可是他和她的思想差了一千五百年，即便是娉婷竭力让自己和大隋的女子相同，可是她依旧不是正统的遵循三从四德的女人。何况这么多年有杨广宠着，最大的委屈也只是被袁天罡逼着换脸之痛，剩下的便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早已经是随性惯了，即便是收敛也是有脾气的。
　　“好，好……”她不住地说这个好字，眼中似有泪意可是还是没有落下泪来，“原来，我是为了大隋。是，我怎么忘了，大隋一日无恙，我就一日是南阳公主。倘若大隋因你而亡，我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个亡国妖姬。原来，竟是我错了。”
　　她转身出了房间。
　　宇文成都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阻止的话。
　　红拂是最先看出来不对劲儿的。
　　在杨素那里呆的久了，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卫灵这种没大没小惯了的比不上的。但是身份所限，她也只能先去见了娉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灵说红拂到的时候，娉婷微微点头——到底是大名鼎鼎的红拂女，想必早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失态了吧？
　　红拂进来的时候，娉婷正在练字——她的字越发的大气了，看着竟不像是女子写出来的。
　　“公主的字，竟是比成祥还要好些。日后再见了成祥说我的字不好，也叫他来看看公主的字。”红拂笑道。
　　娉婷微微一笑，放下了笔：“你倒是会说话。成祥才华横溢怕是天下没几个人能出其右。我不过是占了个文武状元的名头，名不副实而已。”
　　红拂拿了茶具，道：“成祥教我的，公主可要试试？”
　　“看着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真是叫人羡慕。”
　　“若说是琴瑟和鸣哪里及得上公主和大哥？”红拂坐了下来，净了手，开始烧水。
　　琴瑟和鸣？倒不如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之间的忌讳越来越多了。“那件事你也知道了吧？”
　　“是。”红拂微微收敛了笑意，“不过公主放心，初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其实这话，不过是瞒着外人而已。一早我就知晓了这件事。”娉婷坐到红拂对面，“我也知道，你是打算来劝我的。可是有些话，并不是一个劝字就能解决的。我也想着，护着家人，可是有些时候……到底，身份所限。”
　　“初尘不是公主，不知道公主应当考虑的东西。但是昨天大哥说了句话，想必公主会喜欢。”
　　“恩？”
　　“成都，已经拥有了整个天下。”红拂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娉婷的骤然变色的脸，“公主应该知道，大哥是不善言辞的，很多话，他会放在心里，却不一定说得出来。昨天的事，初尘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初尘觉得，当一个男人放弃江山，说自己已经拥有整个天下的时候，很多事，都已经不需要说出口。”
　　娉婷进了卧房的时候，宇文成都正看着两个孩子写字，见她进来繁玦放下手中的笔，道：“玖儿，娘应该有话要跟爹说，我们先出去吧。”
　　繁玖放下手中的笔，点点头，和哥哥一起出了房间。
　　“抱歉，我昨天不该跟你吵的。”娉婷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俯在宇文成都怀里，“我应该，相信你的。”
　　“到底是我多想了，”他抱住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也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