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张田

33、预兆

　　“我不准你走，听见没有，我不准你走。”李杰恩迟疑了两分钟，从林立家追出来，拉住月晋大声：“你不可以走，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你父母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现在才说不是，你不觉得有点晚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月晋回吼给他：“你放手，放开我。”

　　“我放手你就会听我说吗？”李杰恩冷静下来：“我们好好的谈，先和我回去，我们好好地谈。”

　　月晋大力甩开他的手：“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不会和你回去，更不可能好好谈。我们完了，完了，玩完了。”声嘶力竭的哭喊，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无助地跪坐到草地上，整个人瘫软。

　　像是和父母闹脾气的小孩，为了得到一块巧克力糖果，坐在地上骗赖。

　　李杰恩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去扶。月晋没有抬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青草。

　　“我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到公园玩，因为我爱乱跑，所以总是摔交，爸爸怕我摔的疼，只好带着我去草地上玩，他说：至少草地上不会把我们家月晋摔伤。你爱怎么跑就怎么跑，爸爸会看着你。小学的时候我的成绩不好，别人家的小孩都考一百分，我每次都只刚刚及格，每每回家妈妈看到分数总是数落我，爸爸他只好为着我说好话，妈妈老怪他，说就是因为他太宠我，所以我的成绩才会不好。我那个时候很怕妈妈，有一次，我拿着不及格的成绩给妈妈看，我问她：如果我每次都考不及格，那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我很怕，怕妈妈不喜欢我。可是妈妈没有生气，她把我抱起来，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并不是每颗珍珠都是圆的，有的珍珠从蚌壳里一出来就不是圆的，那些被挑乘下的次品，却也还是有他们的作用，虽然不能做光彩夺目的华丽装饰，但也可以用来磨粉，可以变成很有用的药材。你就是妈妈的珍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和你爸爸的宝贝，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是有用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妈妈最喜欢你了，你是妈妈最亮的珍珠。”

　　眼泪滴落在青草芽尖，顺着经络慢慢滑进泥土，一颗一颗，排着整齐的队。

　　“这几天，我每晚都在做同样的梦，和爸爸在草地上玩耍，妈妈跟在我后面要我小心着跑，她说看着路，小心石头。那么真实的感觉，好象他们真的就在我身边一样。可是天一亮，我就不得不清醒，原来只是做梦，我手指上还残留着爸爸大手的温度，他教我爬树时托着我的感觉，我都记得。”月晋抬首幽幽盯着李杰恩：“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们，你怎么可以。”

　　李杰恩走近抱起月晋：“我们进去再说，我都告诉你。”

　　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月晋顺从地被他抱起来，带回屋子。

　　李杰恩是搂着月晋坐到沙发上的，月晋轻轻挣扎，他抱的死紧，不放开。拿纸给月晋擦眼泪，又给她拍背顺气，好一会月晋终于安静下来，李杰恩这才开口。

　　“我和林立小时侯就要好，男孩子要强，我们经常会拿些无聊的话题打赌，有一次，他说：我们这回换个玩法，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后来我输了，他要我把华叔借他用用，我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华叔是我爸的人，我去找他，他未必会卖我的面子。可是我要面子，认赌服输，我从林立家手下那里打听到了他的心思，他想要你父母出点意外，但又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做的，所以我就和他说，这件事交给我，一定把人交到你手上。我只对老爸说要抓住留活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第二天新闻上就报道了他们的死讯，是一场很严重的交通意外。死了人，我去问老爸，他说昨晚林立给他电话，说改主意了，我很不能理解，去找林立，在学校和他打了架，惊动了警察。过后我有半年都没理他，时间过久了也慢慢忘记，后来他找我喝酒，我们又和好，再后来，老爸帮里出了内鬼，他不放心我，就把我送到了爱尔兰。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虽然不是我动的手，但是和青帮脱不了关系，我有推脱不了的责任，不是我的话，你父母也许就不会死了。”

　　月晋已是面色苍白，殷殷道：“原来我爸妈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你们随便打个赌，他们就要搭上性命，我还能说什么，你还要我说什么。”

　　李杰恩还想要说些什么，楼上突然传出噼里啪啦凌乱的破碎声，月晋一惊，脱口而出：“大叔。”说着就往楼上跑。

　　被林家的手下拦在二楼的入口处，月晋着急的大叫：“大叔，大叔。”

　　“让她进去。”李杰恩也跟了上来。

　　手下恭敬地低头：“李少。”

　　“让她进去。”

　　“可是少主说谁也不能进去。”

　　“我说最后一次，让她进去。”李杰恩把每个音节都咬的很清晰。

　　两个手下乖乖收回拦住月晋的手。

　　慌张的打开发出响声的门，眼前的景象把月晋惊呆了。

　　大叔躺在地毯上，脸上、身上、手臂上都是血，林立就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断掉一半的玻璃花瓶，上面的血还没有干，滴到鹅黄色的地毯上，满地满地触目惊心。

　　月晋下意识冲到擎迷生身边跪下，对着林立大吼：“你这个疯子，疯子，你要杀人吗？”

　　林立怎么也没想到月晋会冲进来，举起带血的花瓶就要砸过去。李杰恩见状赶紧挡在月晋身前，吼道：“林立你敢对她动手，我杀了你。”

　　林立冷哼：“就是因为她，因为这个贱女人，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我，先前是你，在后来连迷生也来说要离开我，他要和这个贱女人一起走，他说以后都要和这个贱女人过日子，我怎么可能答应，我打他，可是他怕给贱女人听到，连叫都不叫，我拿脚踹，拿花瓶砸他，他咬的嘴都破了，哼都不哼一声，打昏了都没向我求饶。”

　　林立指着跪地上的月晋，恶狠狠地开口：“８年前我就该杀了她，是迷生哭着求我，他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和这个贱女人见面，我信了他。可是今天，他居然要为了这个贱女人离开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拿走，我就是杀了他，也不给你，月晋你给我听着，我就是杀了擎迷生也不给你。”

　　林立已经有些癫狂了，双眼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兀出来，活像是练功走火入魔时的样子，李杰恩怕他要伤害月晋，拉住月晋就往门外跑，月晋死活不走：“大叔还在这里，我不能离开。”

　　李杰恩执拗不过她，扛起来就走：“这里是林立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带不走他，听话，我会把大叔救出来的，你先和我走，以林立现在的状况，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月晋不依：“你放我下来，我不走，我走了，大叔会被林立打死的。”

　　“不会的，你冷静下来，林立不会那样做，他舍不得。”李杰恩把月晋塞上车，迅速离开。

　　　月晋的脑袋已经完全混沌了，怎么办，大叔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