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默》樱花的吟唱

31、第 31 章

　　等我笑够了，我站起身来，走到温默的面前，看着他，轻轻开口：“温默，你说我一大早出去找乐子，那好，我便告诉你一个乐子，”我轻笑出声，“我们的女儿，温暖，她死了！”
　　温默似是不能理解我这句话，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女儿，温暖，她死了。”我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她现在就在我怀里。”
　　我看向温默，问他：“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我不待他回答，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她是为了给你上山采药活生生的摔死的！”
　　那一刻，我已经变得疯狂，凭什么，所有的苦痛都要我一个人来背？又凭什么，这个瞎子在这种时刻还能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这时，温默已经靠坐起来，许久，才对我开口说道：“让我抱抱她。”
　　我轻轻的将暖儿放在他的怀里，只是站在床边看着他们父女俩。
　　温默抬起手轻抚过温暖的脸颊，即使此刻，温暖已经不再温暖。
　　温默双眼空茫的盯着前方，仔细的摸着温暖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额头，头发，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仿佛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温默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温暖的额头，喃喃开口：“暖儿啊，你长这么大，爹爹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爹爹知道你孝顺，最会哄我开心，可你怎么能就这么离开我呢？我从小没有爹娘，知道没有爹娘的痛楚，所以爹爹就想啊，一定要把百倍千倍的疼爱给你和你哥哥。可是，你怎么就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呢，是不是觉得你这个爹爹太没用，所以就想早点离开我？”
　　温默紧紧抱着温暖，忽然仰起头闭上眼睛靠在墙上，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的抑制着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轻颤，“暖儿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多想能看的见，多想能看你一眼，可是，”他轻嘲，“我也知道，这只是奢望。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没了爹娘；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可以任人欺凌；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女儿到死我都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每天睁眼和闭眼都是一个样子，有时候想想，这样活着，可真累。”
　　温默忽然又睁开眼睛，低下头来，眼睛空茫的看向某一处，将脸颊轻轻的贴在温暖的额头上，继续说道：“可是，为了你娘和你哥哥，就是再难，爹爹也得活下去，你说，对不对？”
　　那天，温默抱着温暖整整的说了一天的话，可就是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在床边怔怔的看了他们一天，到了第二天，温默只是对我淡淡的说了一句：“把孩子好好葬了吧。”便再也没有提起过温暖。
　　只不过，从那以后，“温暖”这个名字变成了家里的禁忌，所有人都绝口不提。
　　从此，温默振作了起来，再也没有乱发脾气，他的病时好时坏，有几次甚至都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可是，他却又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多年后，我和他都已经迟暮，他对我这样说：“媳妇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漫长而又黑暗的一生，所以，我一定不能辜负你的这份心意，即使再难，我也要陪着你。”
　　而我却想对他说，温默，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陪我长大，谢谢你陪我一起变老，谢谢你包容我的任性，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你，我的瞎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