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爱过》陶矜悠

5、五、天惊

　　仁慈可敬的上帝从不会让悲伤孤单前行的。
　　这一路相随的，必定还有和它同种格调的情感。
　　因为孤单，实在太可怕了。
　　左歆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第一眼就扫到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妖娆女子。这女人，看上去最多比自己大十岁，全身装扮着价格不菲的名牌，再配上夜店小姐典型的烟熏妆，看得人直想作呕。
　　左歆翻着白眼把电视关掉，冷冰冰地下逐客令：“滚出去。”至于这个女人是如何进入她家的，她暂时没有兴趣知道。
　　“你妈没教你待客之道吗？”虹尘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她挑挑眉，语调尖锐地道，“如果没有，我倒也乐意代劳，替她好好教教你。”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知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就算剥掉全身恶心的毛贴上金子也一样能把全世界恶心得想吐吗？想代替我妈，你转世千次万次也够不上在路边替她擦鞋的资格。”
　　虹尘听罢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语气里的嚣张和得意气焰更胜了，“你这丫头嘴巴真毒。不过你妈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连在路边擦鞋的资格都够不上的人，是你亲妈才是。”
　　“我亲妈不劳你费心。”左歆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风度，“不过有一点我妈还真不能跟你比，你说你这么贱，怎么不去申请个吉尼斯纪录呢？”
　　“随你怎么说，”虹尘并不在意左歆那些难听的话，她端详着自己点缀着水晶碎钻的指甲，冷笑道，“死丫头，等我和你爸结了婚，就由不得你不承认你有一个‘天下第一贱’的后妈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左歆狠狠地推了虹尘一把，什么理智不理智的，都见鬼去吧，“你听着，我左歆喜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给我滚出去！”
　　虹尘着实重心不稳地摔了一跤，但她却出乎左歆意料的没有愤怒，甚至惺惺作态地小声抽泣，“对不起小歆，是我对不起你们···”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这个女人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装可怜就可以博取自己的同情吧。左歆厌恶地撇了她一眼，俯下身抓过她的手欲把她拖出门去。
　　但在回头那一刹那左歆突然知晓虹尘这出林黛玉系列的戏是做给谁看的了。她曾经最亲爱的爸爸，左枫，此刻正用一种百感交集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两个拉扯在一起的女人。
　　兴许还夹杂着愧疚吧。可惜，左歆早已对这种无言的愧疚趋于麻木了。她松开虹尘，不想在左枫面前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小歆饿了吧，”左枫换上笑脸，额上清晰地现出几道皱纹。他举了举手中的饭盒，“我买了你和妈妈最爱吃的葵花糕。走，去饭厅。”
　　“左枫！”虹尘本想用眼泪攻势得到左枫的怜惜的，谁料左枫竟然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站起身，挡在左枫跟前，“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到这来吗？”左枫的语调很平静，“你先走吧。”
　　“你在赶我走？”
　　“是的他在赶你走。”左歆接过话茬，“需要我用扫把‘恭送’你吗？”
　　“不得无礼小歆，”左枫把饭盒放在桌上，“去房间看看你妈在不在，叫她出来吃饭。我保证，你们出来时虹尘阿姨已经回去了。”
　　“嗯。”他终于记起妈妈来了。左歆听话地点点头，用余光得逞地扫了虹尘一眼。
　　年轻貌美又如何。爸爸对她终究不过是逢场作戏。
　　那么顾晨对韩颜颜呢，也会是逢场作戏吗？
　　左歆不愿在此刻思考这种秒杀大脑细胞的问题，收起思绪向爸妈的房间走去。
　　“对不起虹尘，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么？”虹尘的面部表情瞬间僵硬，她的眼眸里先是闪过愤怒，随即又被忧伤覆盖，“左枫，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左枫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虹尘，语气是如此坚定，“虹尘，你清楚我还爱着乔溪、爱着我女儿，更深爱着我的家。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所以也不能再和你继续。对不起。”
　　“啪！”怒不可遏的虹尘直接用一个耳光作为回答。
　　而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房间里传来的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以及左歆惊恐到颤抖的尖叫声。
　　左枫顿觉不妙，立即冲向房间，留下虹尘一人呆愣在客厅里。他推开房门，入目的正是乔溪安详甜美的睡容。
　　这一刻的乔溪，梳着整整齐齐的发束、身着他们结婚当日的礼服、双手交叠自然地放在腰际。
　　一切，那么安静，那么唯美。就像一个沉睡千年的天使，不会再醒来。
　　不会再醒来。
　　左枫忽觉眼前一黑，用手撑着墙缓了一口气、慌乱地走到梳妆台前，那打翻的药瓶上，分明写着“安眠药”三个大字。
　　是的，他的乔溪，在他决定浪子回头之时选择了自我了结。
　　“她走了，是吗？”左歆跪在乔溪的床前，干涩的眼眶里竟淌不出泪。
　　你看她就这样走了。
　　乔溪，你把女儿扔下，一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往另一个国度。
　　解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