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兽贱贱的故事》阿瑞

6、26-完

　　（二十六）打架（上）
　　新替身干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辞职了。
　　他认为，作为奥特曼御用沙包的待遇，应该比现在他得到的，至少高上两倍。于是，在片场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开机的情况下，他找到了导演。
　　小怪兽已经把导演的容忍度降到了一个相当低的程度，所以当新替身提出要求的时候，他勃然大怒，两个人讲了没两句，就吵了起来。
　　导演怒道：“你粗俗，你奸滑，你无理取闹！”
　　新替身也怒：“那你就不粗俗，不奸猾，不无理取闹！？
　　导演：“我哪里粗俗！？哪里奸猾！？哪里无理取闹！？
　　新替身：“你哪里不粗俗！？哪里不奸猾！？哪里不无理取闹！？”
　　导演：“我就算再怎么粗俗、再怎么奸猾、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粗俗、更奸猾、更无理取闹！”
　　新替身：“我会比你粗俗！？比你奸猾！？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粗俗、最奸猾、最无理取闹的人。”
　　导演：“哼，我绝对没你粗俗，没你奸猾，没你无理取闹！”
　　新替身：“好，既然你说我粗俗，我奸猾，我无理取闹，我就粗俗给你看，奸猾给你看，无理取闹给你看。我他妈不拍了！”
　　导演：“看吧，还说你不粗俗，不奸猾，不无理取闹。现在完全展现你粗俗、奸猾、无理取闹的一面了吧？！你丫爱拍不拍！”
　　新替身扭头就走，导演怒而摔了电喇叭。一班剧组人员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地憋着。二明偷偷地问大明：“导演是琼瑶阿姨的粉丝？”大明摇摇头：“不会吧。不过我好像听有一次导演喝多了吹过，他年轻时挺象马景涛的。”

　　导演和新替身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新替身表示要辞职，导演表示同意，但由于新替身违背合约，导演不但不打算给他这一个星期的工钱，还通知他准备一笔赔偿金。
　　在反复讨要工资未果后，新替身发飙了。他纠集自己的两个兄弟堵在片场门口，光着膀子，自备板凳、茶水，轮番上阵大骂，导演家上下八代的女性都倒了霉，同时还把奥特曼捎带上了，谁让他扔了自己好多次呢？哪儿能白扔不给钱呢？
　　小怪兽降职了，又做回了替身。片场里照旧开工，导演镇定自若，其他人当然也不敢乱了阵脚。只是在听到骂的得劲儿的时候，转身偷偷笑一笑。
　　只有小怪兽坐立不安，他不断地偷眼看奥特曼的脸色，奥特曼每皱一下眉头，他心里就抽一下。
　　三个人越骂越不堪，随着导演和奥特曼的神色逐渐阴沉，片场里人心惴惴，也渐渐安静下来，更衬得外面的声音嘈杂。小怪兽拍完了自己的戏份，贴着边儿悄悄溜了出去。

　　（二十八）打架（下）
　　三兄弟正骂得焦躁，终于看见有人从片场里出来了，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小怪兽很羞涩地一笑：“您好！”
　　三兄弟一愣，盯着这个小孩不知该说啥好。
　　“你们能不能别骂了？”小怪兽很不好意思地问。
　　三兄弟互看一眼，说：“你是干嘛滴？”
　　小怪兽对新替身说：“我是替身演员啊，在你来之前做替身演员的，你走了以后我还做替身演员。”
　　新替身晕了一下，说：“那你管我们干嘛？我要工资他们不给，不该骂吗？”
　　小怪兽想了想，觉得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就退了一步：“那好吧，你们只骂导演，别骂奥特曼好吗？”
　　三兄弟打量打量小怪兽，大笑：“哈哈哈，难道你和奥特曼有一腿？”
　　小怪兽认真地摇头：“我没有，不过我不喜欢你们骂奥特曼。”
　　新替身呸了一声，“我就骂，怎么着？你打我呀。奥特曼这个婊子养的王八蛋……”
　　话音未落，小怪兽挥拳而至，砰地一声，左眼中了个正着。新替身嗷的一声捂着眼睛退开了，同时吆喝他俩兄弟：“他打我，上啊，上啊。”
　　这是小怪兽第一次和人打架，由于欠缺经验又敌众我寡，他遭了敌人不少暗着，但很快他发现，跟奥特曼对练这一年，让他的身体的灵敏性和反应力有了质的飞跃。
　　就在几个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剧务带着几个群众赶来，拉开了他们。原来片场里人们发现外面的叫骂声停了，觉得奇怪，有好事者探出头来看，才发现小怪兽和他们打了起来。
　　奥特曼也赶了出来，他看见小怪兽身上的戏服被扯得七零八落，胳膊腿上都是掐痕，嘴角被打出了血，可眼睛却是晶亮晶亮的。
　　新替身被好几个人按在地下，不住地挣扎痛骂：“你个抱奥特曼大腿的兔崽子，你等着，老子打死你！”
　　小怪兽怒喝：“你等着，再骂奥特曼，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长大了嘴看着小怪兽。在片场混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小怪兽大声说话，第一次听到小怪兽威胁别人。
　　只有奥特曼，看着小怪兽，笑了。

　　（二十九）媳妇
　　“贱贱在家吗？”苗苗敲开了小怪兽的家门，问怪兽妈妈。
　　怪兽妈妈一边往里让她，一边回答：“不在呀，去电影厂了还没回来呢。”
　　“今儿他生日是吧，”苗苗从包里掏出一只奥特曼大玩偶，“看，我们好几个朋友凑钱买给他的，漂不漂亮？”
　　“谢谢你们啦。”怪兽妈妈客气道，“他最喜欢这个了，你们真有心。”
　　苗苗又把玩偶塞回包里，“那是，我们都是这么多年朋友了。阿姨，我等他一会儿好吗？”
　　苗苗性格活泼嘴巴又甜，深得怪兽妈妈的欢心。她拉着苗苗坐下，“好啊，我去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怪兽妈妈给苗苗煮了一碗醪糟鸡蛋，苗苗是个馋嘴的小姑娘，所以吃得兴高采烈。“阿姨，你这个怎么做的，我也想学，我最喜欢煮东西吃了。”
　　怪兽妈妈笑眯眯地告诉她做法，开玩笑说：“苗苗真是个好姑娘，以后做我媳妇得了。”
　　苗苗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不是奥特曼呀。”
　　怪兽妈妈语塞了一下，苦笑：“瞧你这话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苗苗咽下嘴里的吃食，很认真地回答：“真的，阿姨。我看贱贱的全部心思都在奥特曼身上呢，他跟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也是满口的奥特曼长，奥特曼短。我们都说他真是入了魔了呢，谁也比不上他的奥特曼。”
　　怪兽妈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书包：“那你还给他买奥特曼。”
　　“他高兴就好啦，再说，奥特曼也没啥不好，是大英雄呀。贱贱说，他最崇拜英雄了。阿姨，贱贱爸爸就是个英雄，是吗？”
　　怪兽妈妈又一次语塞，她拿起苗苗的碗走去厨房：“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就在这时，小怪兽回来了，他看见苗苗高兴地眼前一亮。苗苗扯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阿姨，我和贱贱出去一趟，我们给他过生日呢。”
　　怪兽妈妈端着碗出来，只看见快快乐乐地两个背影，手拉着手，蹦蹦跳跳。

　　（三十）包子
　　奥特曼喜欢吃包子，小怪兽喜欢做包子，做给奥特曼吃。
　　怪兽妈妈颇为无奈，看他每天下工回来又和面又和馅儿，赶皮儿蒸包子，等都忙活完了，也该睡觉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怪兽妈妈很想帮帮他，可小怪兽不让，他说第一不想让妈妈累着，第二他觉得只有自己亲手做才有意义。
　　看着每天变化口味的包子，怪兽妈妈问小怪兽：“你这么天天做，他吃不腻吗？”
　　小怪兽摇头：“不腻，他每天都吃呢。”
　　“那有一天他腻了，你怎么办？”
　　小怪兽想了想，说：“也许他会喜欢饺子，要不然喜欢面条，只要他喜欢，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做给他吃的。”

　　（三十一）成名以后
　　小怪兽因为与奥特曼合拍牙膏广告一炮而红。网络上有云：养宠物就要养小怪兽那个样子的。所以好多的厂家请他拍广告，也有很多电视台请他上节目。
　　在拍广告和上节目的同时，小怪兽仍然做他的替身演员，只是他发现，等在片场外的粉丝，除了举奥特曼牌子的，又多了几个举小怪兽牌子的。
　　这样他觉得有些惶恐。
　　这天开工过半，来了几个记者探班，经纪公司照例把粉丝放了进来。“鳗鱼们”欢呼着把奥特曼包围起来，却另有几个小姑娘站在片场中央，左顾右盼地象在找些什么。
　　突然，一个小姑娘叫起来：“在这里，在这里。”声音高亢得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现了站在角落喝水的小怪兽。那几个小姑娘也跟着尖叫着向他跑去。
　　小怪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群香喷喷的粉丝包围了。瞬间，鲜花，小手绢，巧克力糖堆满了他的眼前，随即，又好多双手拉拉扯扯地摸在他身上。
　　“干，干什么？”小怪兽惊得直结巴。
　　“贱贱，贱贱，你真可爱。”“贱贱，给我签个名吧。”“贱贱，我抱着你照张相好吗？”“贱贱，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姐姐喂给你吃……”
　　小怪兽左抵右挡，还是被小姑娘们挤得坐到了地上。他忍不住发出了哀求的叫声：“我不吃，别揪我耳朵，哎呀，踩到我了，救命啊……”
　　一只大手伸过众人，直接把他从人堆儿里拎了出来。奥特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家找你签名，怎么还叫救命了呢？”
　　小怪兽红着脸低头不言，伸手抓过一个签名本子，在上面画符似地签了名字，又塞还到那人怀里。
　　一个小姑娘尖叫：“奥特曼，和贱贱一起照张相吧。”“是啊，是啊。”鳗鱼们也都附和起来，“一起照，摆个好pose。”
　　“行。”奥特曼很大方地答应。
　　小怪兽看看他，看看粉丝，又看看地，喃喃地问：“那我，趴，趴在地上。”
　　奥特曼愣一下，眼中闪过一点儿内疚，随后他伸手拉过小怪兽，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搂着你。”
　　于是，在下一期的电影杂志中，是这样一幅图画：奥特曼搂着小怪兽坐在地上，四周围绕着他们的粉丝，一张张笑脸如鲜花开放，奥特曼的银甲和小怪兽雪白的牙齿闪着亮亮的、幸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