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耳朵的莫格》内涵君

46、part.46 阴谋与恐慌

　　连并不怎么沉重的弓箭也无法支撑，滑落在地。她没有弯腰捡起，而是继续向前迈动步伐。
　　太阳早已落下，周围一片昏暗。拖着仿佛伤痕累累的双脚向前走的声音，回响在尽是空屋的巷子中。
　　但不止是双腿，名为法蒂玛的精灵，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一处是受伤的。
　　「呜……」
　　法蒂玛耗尽了力量，一下子跪倒在坚硬的地面上。难以言喻的反胃感脱口而出，将地板污染。
　　「为什么……为什么我将会变成那样的东西！」
　　就连呼出的饱含胃酸的气息，让法蒂玛也觉得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虽说是一个毫无新意陈腐至极的词汇，却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形容那个东西了。
　　她靠在一侧的屋墙上，仰望着天空露出了自嘲般的笑意。几日以来无法入眠以及心灵受到致命打击的关系，身心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哈哈……」
　　脸上浮现出了软弱的笑容，通过记忆之塔联系起来的别的精灵们，也都绝望地笑了出来。
　　本来以为有了记忆之塔的存在，菲利亚没有任何秘密，大家得以坦诚相待。
　　尽管很弱小，尽管这里只是古代肯努斯精灵唯一幸存下来的部落而已，但精灵们与图德南人以及彼辛斯巨人不同，他们是连犯罪都未曾发生过的纯洁的种族。以记忆之塔为媒介实现了最大程度的包容和理解，法蒂玛作为这个种族的一员曾感到过无比的幸福。
　　甚至她想要跟随远征军对抗魔族的初衷，仅仅是让沿途所见的外面的世界通过共享记忆传达出去，传达到那些一生都无法离开这里的族人心里。
　　那曾经是个非常天真，也非常美丽的梦想。
　　然而这个梦想已经无法实现了。
　　此刻的法蒂玛，和整个村子的精灵们一样，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包含着强烈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甚至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被堵在心里摧残着自己。
　　不对，应该是通过共享记忆，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都凝聚在了一起。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
　　有人思考着事情的起因，把法蒂玛也拉回进了他的思绪。
　　那是在几天前，法蒂玛还未回到村子时发生的异变。
　　某一天的早上，第一个醒来的精灵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类似于记忆之塔的气息，见过远征军记忆的他在第一时间就认识到那是记忆之塔碎片。
　　环绕着整个村子，有五个东西处于记忆之塔的共享记忆范围以外。
　　碎片与记忆之塔的感应范围产生了交集，随然距离还没有近到能共享到记忆的程度，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引起他的注意了。
　　抬头看去，那里没有任何人存在。
　　为何那里会凭空出现记忆之塔的碎片呢？
　　这个问题先不管，珍贵的记忆之塔碎片要马上回收才行。
　　或许是他的思绪让其他精灵们也察觉到，他们也起身前往环绕着村子均匀放置的其他碎片那里。
　　然而这一瞬间的决定，导致了恐慌的发生。
　　恐慌的源头，就是记忆之塔碎片里储存的某些东西。
　　那是一个精灵跟随彼辛斯巨人以及图德南人一起旅行的故事。
　　这样的组合顶多只能算是怪异，并没有让人恐慌的理由。真正的恐慌他们在旅程中发现的一些东西。
　　伦迦沙漠遗迹里封印着的秘密——亡灵化的真相。
　　亲眼见识到那些石棺里的精灵诡异地痉挛起来，化作沙漠亡灵的样子。这样的冲击力对于每一个精灵而言都毋庸置疑吧。
　　一想到自己失去记忆的末路就是变成那样冰冷的尸骨，就悲哀得连眼泪都只能默默咽下。
　　从那个精灵与其同伴的对话看来，之所以这个秘密一直未能曝光，或者说曾经曝光以后也没有任何人记得，其原因恐怕是记忆之塔的管理者——族长卡丝蒂娜动的手脚。
　　菲利亚并不是什么乌托邦，这里从抵抗彼辛斯巨人的战争结束时就一直保持着安静与和平，仅仅是虚伪的表象而已。
　　因为连同智慧生物必然会出现的「恶意」，也许都被那个管理着记忆之塔的族长清理掉了。
　　恶意、真相甚至是失去亲人时的悲伤回忆……这些有可能导致不安的东西，在记忆之塔里是无法被查找到的。
　　这样畸形地生活着的他们，用怪物来形容是在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沙漠被夜晚冷却，降低的气温刺激着法蒂玛，让她稍微回过了神。
　　她看了看小抄本上的内容——这原本是用来记录沿途风土人情的小抄本。
　　然而上面的日期，与记忆里的日期完全无法对上号。
　　一阵寒意让她为之战栗。
　　那消失的日期去了哪儿？
　　她数日以来的记忆，为何一点也无法被想起来？
　　这个状况指向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这样的恐慌，在几天以来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之所以无法被想起，其原因大概是每一次恐慌发生，都被族长消除掉记忆，但消除记忆并未使恐慌平息下来。
　　每次失去相关记忆以后，都会有精灵感应到那些碎片而动身前往，如此一来，只会继续循环下去。
　　直到今天，这样的循环不知道已经进行了多少次。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将如此恶劣的真相公之于众呢？
　　法蒂玛想起了名为莫格哈尼的精灵所做的一切……
　　瓦伊德财团的存在，以及服装模特加莉娜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在港口处将法蒂玛骗得团团转这件事，都因为那些碎片里莫格哈尼的记忆而让法蒂玛知晓。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呼吁法蒂玛振作起来，然而这个真相对于法蒂玛的冲击力，已经强到了让她快要疯掉的地步。
　　「谁都好，请救救我！」
　　漠然的恐惧感，在内心深处不断渗透开来。
　　——我不愿意变成那样的东西！
　　「我不要变成那种怪物以后，被掩埋在冰冷的地下城里！」
　　——至少也要多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紧握起无法注入力量的拳头的时候……
　　所有的不安全部消失了。
　　被可怕的真相折磨得很多天都难以入眠的法蒂玛，迎来一阵安心感。
　　「为了你们，为了我最爱的大家，一切的痛苦就由我来承担吧。所以——」
　　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是族长卡丝蒂娜在心里默念出来的话语。
　　通过记忆之塔传达到了恐慌的众人心里，下一瞬间——
　　法蒂玛的脑海重归一片空白。
　　空白的脑海里，有着遥远地看到了菲利亚的景象。
　　跟随补给的队伍回到这里的法蒂玛总算看到了村子。
　　前一刻还在烈日炎炎的伦迦沙漠的尽头跋涉，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夜晚。
　　究竟是如何来到村子里的呢？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来到达村子的过程。
　　一个诡异的波动打断了法蒂玛的思绪。
　　那是环绕着村子的某个东西，从它的波长感觉得到，那一定是记忆之塔的碎片。
　　虽说还没有到能够共享记忆的范围，但远远地看过去，没有任何人影。
　　珍贵的记忆之塔碎片必须回收才行，尽管法蒂玛并不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因何种原因出现在那里。
　　法蒂玛迈出步伐，想要将其取回。
　　然而踏入那些碎片的共享范围的瞬间，骇人的事实让法蒂玛失魂似的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