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梨木木

2、2想去学堂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飘零的花瓣，随着和煦的春风徐徐落下，洋洋洒洒的，在地面上铺就了一层鲜花地毯。

　　刚凑过去，便可以感受到淡淡的芬芳。

　　一个身高约三尺，穿着夹袄长裙的小姑娘。此时正昂着头，怔怔的，盯着穿梭在花瓣之间的小小身影上。

　　略显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犹如成熟的桃子一般鲜嫩水灵。灵动的大眼睛上，那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微微挺翘的鼻子下，小嘴却是嘟着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瑟儿，瑟儿，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远处，随着一声年迈低沉的呼唤传来。一位身形高大，双手背在身后，穿着青色长袍的老者，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

　　本专注于蜜蜂的小女孩，终于转头，脸上洋溢出了淡淡的笑容。撒丫子，朝着老者奔了过去。一下子，便扑到了老者的怀里，抱紧他的大腿：“爷爷，爷爷。”

　　老者身子晃了晃，忙站稳。

　　“咱们家的小瑟儿真是越长越大了，差点把爷爷撞倒。”

　　口气虽然略显责备，但脸上却是洋溢着满满的慈爱和宠溺。

　　他这个孙女今年已经六岁了，六年来，看着她慢慢成长。日夜的相伴，惹得祖孙关系好的不得了。就连妻子秦刘氏，都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倔老头，对儿女分外苛刻疏远。但是对这个孙女，却宠到了极致。

　　弯腰，故意用钢针一般的胡子茬，扎着那粉嫩的小脸蛋。

　　惹得小姑娘又疼又痒，在爷爷的怀里钻来钻去的躲。

　　“爷爷不要，好痒啊！”

　　一双嫩滑的小手，用力推着扎人的下巴，小脑袋使劲后仰着。

　　“让爷爷再扎一下，就给你吃绿豆糕，好不好？”秦海一脸的宠溺，眼神中，透出一丝丝的狡黠。

　　“瞎说，爷爷根本没有绿豆糕……”

　　小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经长得老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因为爷爷的手里，果然有一块绿豆糕。

　　虽然隔着油纸，但绿豆糕的香味，还是隐隐散发出来，惹得她狠狠地吸了吸小鼻子。

　　看着秦瑟这般馋嘴的模样，秦海满脸堆笑。挺直脊背，晃了晃手中的绿豆糕，继续引诱：“来，让爷爷再扎一下，这块绿豆糕就是你的！”

　　说着，还故意拆掉了油纸上的麻绳，顿时，糕点的香味更加浓郁的释放出来了。

　　秦海很自信孙女会妥协。

　　因为她最喜欢吃绿豆糕了。

　　果然，那双充满希冀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香喷喷的绿豆糕。甚至小小的喉咙里，还吞了口口水。

　　看她这个样子，秦海更得意了：“好香的绿豆糕啊，瑟儿要是不想吃，爷爷吃了也好啊！”

　　说着，故意在唇边比划。

　　而这时的秦瑟却咬咬唇，转身继续盯着花间飞舞的小蜜蜂，一脸的坚定：“爷爷想吃的话，你就吃了吧。”

　　才年仅六岁的小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时间，秦海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了。

　　“瑟儿果然不喜欢吃绿豆糕了？”

　　“不是的，瑟儿很喜欢。”说出这句话时，又狠狠地吞了口口水。想起沙绵的口感，甜丝丝的味道，和绿豆的香气，怎么可能不想吃？

　　“那瑟儿为什么不吃？”秦海有点不明白了。

　　“因为爷爷也喜欢吃啊。”一句话，说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在她转过身来时，秦海看到的，便是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这时，他的心，好像抽痛了。

　　这个小孩，果真六岁吗？

　　“还有……”秦瑟的小脸憋得通红，眉宇间有一丝丝的倔强，“瑟儿不喜欢爷爷的胡子！”

　　额，这才是重点吧！

　　“哈哈！”

　　秦海仰头大笑。

　　他突然觉得，自己更喜欢这个孙女了。

　　只是，当时年仅六岁的秦瑟，却不明白，这样的对话，究竟哪里好笑了。

　　胖乎乎的小手，挠挠后脑勺，一脸的茫然。

　　手里被塞了绿豆糕的秦瑟，被爷爷抱着坐在了石凳上。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石凳，就好像她此刻的心一样，充满了温暖。

　　“今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蜜蜂，你的小伙伴呢？”

　　看着秦瑟大口大口的吃着绿豆糕，秦海的脸上满是宠溺。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他隐约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种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和当年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啊！

　　女孩这么倔强要强，好像不太好。

　　听到这样的问话，秦瑟原本的吞咽动作停止了，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手背抹了一下唇上的碎渣，才开口说道：“他们都去上学了，没人陪我玩……”

　　声音小小的，低低的。

　　村里现今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多半是男孩，也都到了上学的年纪。春暖花开的时节，正是孩子们求学的时候。

　　苦了这些年，穷了这些年。

　　许多没文化的穷苦农家，大都想开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养孩子上学读书。虽然条件有限，请不起私塾先生，却可以去附近的学堂学字。

　　村里老王家的孙子，去年就去上学了。

　　才会写几个字，就把他爷爷乐坏了。连过年门上贴的春联，都是他孙子写的。

　　虽然功力不够，写的歪歪扭扭，却依旧挡不住老王头到处炫耀的热情。

　　从他孙子上学到现在。

　　虽然才刚一年，可老王头已经把自己的孙子，快夸上天了。

　　惹得村里其他有孩子的人家，既嫉妒又厌烦。那些本不打算送孩子进学堂的人家，也纷纷将孩子送进了学堂。一来二去，没去学堂的，就只剩下秦瑟这个女孩子了。

　　凝思良久，秦海郑重的询问：“瑟儿，爷爷问你，想去学堂上学认字吗？”

　　天知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海的心里究竟怎样忐忑。

　　毕竟自古以来，只有男孩子才有权进学堂上学，将来还可以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女孩子去学堂上学的，少之又少。不是老话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女孩子抛头露面，总是和男孩子厮混在一起，终归不好。会被人说闲话，毕竟将来还要嫁人的。

　　哎，家里没多余的钱请私塾先生。那么，想要上学，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秦海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想要满足孙女的愿望，又害怕舆论压力。此刻的他，只在心中千百遍的念叨，希望孙女和以前一样懂事，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爷爷。”

　　一声清脆的爷爷，将秦海从杂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盯着孙女粉嫩的脸蛋。

　　耳朵在这个时候，也高高的树立起来，满是认真。

　　顿了一下，小小的秦瑟张口询问：“爷爷，如果我上学了，是不是就能数的清，花朵上有几只小蜜蜂了？”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一脸的希冀。

　　“是的。”秦海点头。

　　“爷爷，我想去上学。想认字，想学数数。”

　　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传到秦海的耳中时，已经犹如巨石落定般，坚定了他的信念。

　　不论如何，一定要心爱的孙女，满足心愿，和其他人一起上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