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修·修身》山阳笑笑生

56、第五十四章

　　所以当王谏回到西院的时候，发现小白在等自己的时候吓了一跳。
　　“先生！”单雪臣到现在完全是把王谏当成亲人来看待的，“我从下碗回来了！”
　　王谏心累的很，见他一副兴高采烈，便只笑笑，没问其他。
　　单雪臣见他这样，心里纳闷，为什么这次回来大家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于是道：“先生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王谏揉了揉眼睛，“公事太多，累，”王谏坐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单雪臣一副天真的样子，想着从前假如纪修真的把他杀了可能后面也就没这么多的事情，这个念头在王谏心里一闪而过，随即他暗骂自己卑鄙地很了。
　　所以，这只是个假如。
　　现在的状况可比之前要严重多了。
　　正巧此时，忠叔上门了，道：“前厅来了位客人，说是有要事与要见王谏王大人。”
　　王谏一杯水还没喝完，便放下了杯子，“让他改天再来吧，今儿有些忙。”
　　忠叔又道：“那人说您一定要过去，是件很要紧的事，那人说自己从阴水过来，还有个弟弟，与王先生都是旧识。”
　　王谏的眼珠飞快转了几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凳子上坐起，“我现在就去！”接着发现了目瞪口呆的小白，便扯了小白一同过去。
　　从阴水过来的旧识，恐怕便只有善弥善公子了。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王谏拉的单雪臣进了风中一般，穿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阴暗的中院，到了前厅，见了那灰衣人，王谏喜不自胜。
　　“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海蓝皱着眉看着单雪臣。
　　王谏毫不在意，“走吧，你们既然来了，那我便得好好拜访一下纪公子，这位是他的侄子，叔侄见面，好歹也算是亲戚。”
　　海蓝轻笑了一下，“王大人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听了这话，王谏皱起了眉。
　　“今日过来，只是告诉王大人一话，善弥可以回来，但齐元修必须将所有抢了他所有的东西还过来。”
　　“你……”
　　海蓝心满意足的笑笑，他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些晋阳人，但拗不过善弥，来了晋阳。善弥也不是稀罕作那什么王爷，也不稀罕那些有的没的，他要的只是想出口气。
　　善弥再怎么也是个贵族，他也算是老晋阳王的儿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忧患意识在贵族的血液里疯长，那日王谏与高冰说了那些，善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便悄悄地过来了，过来，却也带着趾高气昂。
　　王谏心叹苦矣，却仍然坚持道：“可否让我与善弥公子见下面？”
　　海蓝摇摇头，这个道士未免高看了自己。
　　王谏看着这个灰眸子的灰衣人，善弥回来了这事还暂时不能告诉纪修，现在只能与这灰衣人慢慢周旋着，善弥诡计多端不亚于高冰纪修之流，这些事情怕也是算计好了的，就怕前面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于是王谏道：“善弥善公子既然来了，那便过来府中吧，好歹也是晋阳府的人，哪有来了家却不如家门的道理。”
　　海蓝笑的毫不客气，“如果这儿真的是他家，他会傻得不进去？”
　　这么一噎倒是把王谏给噎住了，王谏自觉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王谏不知道善弥与晋阳王府的那些过节，只是感慨这人是对这个家有多大的成见才会变成这样。
　　单雪臣一头雾水，听着这二人说的云里雾里。
　　海蓝看了看单雪臣，道：“你好，单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单雪臣自然疑惑，“你见过我？”
　　海蓝对单雪臣倒是挺客气，海蓝点点头，“上次让你看了笑话，”又接着道：“后来知道你就是单雪臣，二小姐的孩子，同样都是侄子，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海蓝这话像是在哪单雪臣与纪修比较了。
　　那个时候在阴水，单雪臣阴差阳错跑到了善弥与海蓝隐居的地方，目睹了那出少儿不宜的画面，尾随着的纪修自然也发现了几年不见的舅舅和他的情人，四人相对，那个时候没人知道那个小子就是单家的大公子单雪臣，善弥也只是和纪修骂了几句，后来他知道了单雪臣的事，那晚上唐突的二人是自己的大侄子和二侄子，笑的差点岔了气。
　　纪修是要做王爷的，感情对于一个王爷来说，不过是累赘，纪修竟然喜欢上了别人，那恐怕这个王爷是要做到头了。
　　单雪臣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了。”
　　海蓝一脸不打紧，“单少爷，你可记得自己有个舅舅？”
　　单雪臣摇摇头。
　　“你母亲有个弟弟，你有个舅舅，他叫善弥，”海蓝看着他，心里却有了想法，“你想去见见他吗？”
　　“唉。”
　　海蓝便带着单雪臣离开了，海蓝也是会功夫的，一会的功夫就将单雪臣带到了一处楼台，这儿单雪臣从未过来的。
　　单学臣看着面前这栋阁楼，刚刚海蓝施展轻功，在空中飘来飘去，他的脑袋还迷糊地很。
　　这儿是
　　房门没锁，海蓝一推便进去了，房间里却是一一俱全的家具，完全不像闲置了很久的样子，房间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墙上画着淡蓝色小方块的彩色图案，往里面去却是一张大桌，那桌子却是西域的风格，桌子上摆了一盏琉璃灯，琉璃灯旁边站了一位少年。
　　少年批了件外衣，在那儿逗着一只小鹂鸟。
　　听见动静，少年一转头，见他们来了，便笑道：“单雪臣！”
　　那少年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仔细打量着单雪臣，眼里闪着笑意，“总算又见到你了。”见单雪臣一副疑惑的样子，善弥又道，“还不快叫舅舅！”
　　“啊？”
　　这个少年明明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巴掌脸尖尖的，个头也比自己矮了些，也更加瘦弱些，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舅舅。
　　善弥歪着嘴巴笑了，这个人倒是还是那么单纯，他不知单家出了什么变故，单家大公子竟然流落到了晋阳，如果那天晚上他知道小白就是单雪臣，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纪修把他带走。
　　“你长的和二姐真像，”善弥捏了捏单雪臣的脸，“但我二姐可不像你那么蠢。”
　　单雪臣只能无奈笑笑。
　　“你来了晋阳多久了？”善弥说完想想便又改了口，直接劝道：“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和舅舅一起离开这儿吧。”
　　“啊？”单雪臣的脸上布满了诧异。
　　善弥住了阴水，但晋阳府的消息却是一日也没断过，他自然知道后来的那些事，也知道小白与纪修的那些事，一想到纪修，善弥心里就隐约的不高兴。
　　“因为我不喜欢齐元修。”
　　单雪臣一惊，“为何？”
　　提到纪修，善弥脸上微微浮起了怒意，便转了头不理会他，“这些你回去问齐元修吧……我就是不喜欢他，姓齐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长痛不如短痛，小白你迟早都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单雪臣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有些事情你没法改变，”善弥欲言欲止，“纪修不是什么好人，他会不断的给你带来危险，让你难过——”
　　单雪臣一下子打断了他，“你别说了。”
　　善弥看着单雪臣眼里的坚定，心想着这些事情自己也无法改变，便改口道：“这儿是舅舅在晋阳的歇脚点，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便来找我吧，咱们是亲人，我会站在你这边。”
　　“是。”
　　单雪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位舅舅，小白是实心眼的，善弥说的话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善弥在阁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单雪臣，心里又是宽慰又是焦急。
　　小白啊小白，你到底怎样才能信我？
　　晋阳城的装修事业依旧如火如荼的展开着，人们的脸上倒也乐着，毕竟上一次晋阳王大婚还是景初年间的事，王族大婚，按理说是可以免一年的赋税。
　　往来斋的生意做大了，老板将小书摊搬进了一家有门有脸的铺子，铺子出售茶水瓜子花生米，正中间摆了个大台子，台子上放一桌子，桌上置一响木，说书人便在这一声声的响木里娓娓道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这铺子是没有脾气的，书场不设门票，想听的便过去捧个场；说书人倒是有脾气的，若是哪天高兴了，讲地忘了晚饭忘了月亮，最终还得我们的给事中大人给伺候回家，若是哪天情绪差些，便说了没几句便敲个惊堂木，草草了事。
　　小白今天便来了这新的门店书斋听故事。
　　讲的依然是《白眉大侠》。
　　“……徐良规规矩矩跪在堂口，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说。二堂上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左昆往下瞅瞅，把惊堂木一啪，“罪犯姓甚何名？”其实废话，徐良他又不是不认识，但这叫例行公事，明知道也得这么问。旁边有几个记录的，提笔待写。徐良还得耐着性子答应：“在下姓徐名良字世珍。”“哪里人氏？”“祖居山西太原府祁县徐家庄。“多大年纪？”“二十有四。”“嗯，捕前任何职？”“万岁恩封三品带刀左护卫，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好，徐良你抬起头来。”“是。”徐良把发髻往后一甩，扬起脸来，看着刑部正堂……”说书人绘声绘色，讲的无比精彩，下面一帮听众痴迷着这个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况且听下回分解！”说书人啪一拍惊堂木，在众人在回味声中抱拳作揖一气呵成，今儿到点了，说书人去了后台，后台的和敏和大人已经等候多时。
　　“今儿怎么不早点打发了？”和敏略带些责备笑道。
　　橘明旨一撇嘴，将脸上的假胡子高帽子取下，看着和敏，“我也想早点离场来着，后来我看见小白过来了。”
　　和敏表情略尴尬，“那我们就一起去见见他去。”
　　“切，”橘明旨翻了白眼，“他今天显然是找我的，我去就行了，你去了又有何用？”然后不顾和敏的反驳，一撩幕布，这时场子里的人都走空了，唯独单公子还在那儿。
　　单雪臣今天是来等橘名旨的，见他出来了，便喜道：“橘先生！”
　　“小白，”橘明旨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因为要说书，他便穿了长衫子，他人又矮，衫子便拖了地，“前些日子听闻和敏说你回来了，今儿打算过去看看你的，没想到你却过来了。”
　　“嗯，几日不见，橘先生的话本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
　　“哪里哪里，”橘明旨客套着，“你好好地怎么被下碗的人给掳走了？”
　　单雪臣摇了摇头，邹了眉头，“那日我是去火神庙拜访来着，后来遇到了莲实公子，”单雪臣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这样会连累到莲实，慌忙改口，“那件事让大家费心了，太过意不去了。”
　　莲实也是个苦命人，单雪臣这样做无非是想保莲实罢了，若是这件事被纪修知道了，免不了莲实会受到牵连，橘明旨看出了单雪臣的心中所想，于是俯在单雪臣的耳边悄悄说了些话。
　　单雪臣的脸色先是一惊，再是一喜。
　　“这么说来？”
　　橘明旨点点头，“莲实已经回了迢远，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万分悔恨，还希望单公子你不要介意。”
　　小白那日失踪，橘明旨觉得蹊跷便去找了莲实，因为那日莲实也去了火神庙，恐怕里面有些纠葛，谁料一推开门，便发现莲实在绳子上挣扎，橘明旨连忙救下了她，后来莲实道出了一切。
　　单雪臣摇摇头，“我不怪他，他也是一时糊涂，”单雪臣自然不知道莲实对自己动了心思这件事，他总是把人往好处想，“橘先生吃饭了吗，可否赏光一同喝一杯？”
　　“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