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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六章 ...

  •   晋阳城
      一个汉子牵着缰绳慢慢走着,因为只是寅时,偶尔只传来一两声狗吠叫声,天边微微发着光,那汉子就是从哪发光的地方过来的。
      那个汉子身高八尺,一身的毽子肉威武阳刚,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练武的武将,脸上一对黑瞳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着,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右手执了一杆红缨枪,倒是更衬得这人威武不凡了。
      他被高道士下了迷魂汤,昏睡到现在,他就是虞观里。
      醒来的时候恰好旁边又有了一封信,看完之后他想都不用想直奔晋阳。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小雪怎么样了?
      真是可恶的紧!
      高冰这人他之前也见过的,那神棍和老将军虞啸卿关系很好,每年拜访两次将军府,二次与老将军的秉烛夜谈,虞观里之前也没和他说过话。老将军待他倒是极为客气的,每次都是作为贵宾款待。
      这可恶的神棍!
      正这样想着,一片暗色中忽然冲出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那道士衣服倒是穿的好好的,但一只脚趿拉着靴子,另一只脚光着,发髻也松了,发髻歪歪扭扭的倒在耳朵上方,手里擎了只葫芦,一步三摇。
      谁家的酒鬼!虞观里不想理这个醉汉,却不经意间扫了一下那醉汉的脸,一惊!
      王老师!
      老师怎么会来这儿?老师怎么会是这幅醉酒无赖的样子?老师最喜欢规矩,怎么会允许自己这样放荡不羁?
      虞观里本能地扶住那酒鬼:“道长喝酒太多了。”
      王谏睁开迷迷糊糊的眼,胃里灌满了黄汤,昨晚斗诗大赛上被橘明旨那小人下套子喝了好多,压的五脏难受,见有人扶一把,于是毫不客气将胃里的东西吐到了那人的身上。
      “喂!你!!”
      这个醉道士将脸翻了过来,脸上显示出一种很不自然的红晕,眼皮很艰难的抬出一条缝的大小,镇远府的二少爷终于到了。
      王谏眯着眼睛看着虞观里,道:“驸马巷,丙字道,一十五号。”
      真是倒了大霉!虞观里忍不住心里抱怨,却还是驾着这个醉醺醺的人向驸马巷走去。
      驸马巷
      “钥匙呢?”虞观里盯着这扇木门一筹莫展。
      王谏笑笑,“用脚啊。”
      虞观里心里那股无名火一下升起来了,“你是在耍我?”见这醉鬼一副不明事理的样子,虞观里抹起了拳头,这次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地痞无赖!
      王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然后门忽然间开了。
      “这是唱哪出啊?”蒲忍冬皱着眉头看着这一文一武。
      “他要揍我,”王谏跌跌撞撞站到蒲杀手身后。
      “真不要脸,”蒲忍冬骂道,“得了,你别装了,你的酒早醒了,”然后也不管王大人的厚脸皮薄脸皮,对虞观里道:“你也真够笨的,被个假道士骗了一路,”蒲忍冬瞧了一眼虞观里的衣服,上面吐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蒲忍冬笑道:“王大人这顿吃的真够敞亮的。”
      王谏知道蒲忍冬是个从来不积嘴德的。
      但是虞观里并不知道,这位未来的镇远将军衣服前襟上滴滴拉拉的挂着自己昨晚的晚饭,样子别提多恶心了,王谏赶紧打圆场,全然忘了刚刚是谁吐得昏天黑地:“蒲兄弟,可否借敝处一用?”
      “谁是你兄弟?你都这么老了,”蒲忍冬冷笑道,却还是侧身让了道。
      虞观里刚要过去,却又发现那位嘴欠的小哥又嗅了嗅鼻子,虞观里一阵恶寒,却听那小哥接着道:“原来天生就笨,难怪会被那道士给骗了,”接着完全忽视虞观里的酱色脸,蒲忍冬施展轻功,一溜烟跑了。
      虞观里已经气到憋到内伤。
      相传地藏王菩萨的经案下伏着一只通灵神兽,名唤谛听,可以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人的心,《西游记》真假难分的美猴王却被谛听一听即出,蒲忍冬的这个能力与谛听异曲同工,天赋异禀的嗅觉早已超出了味道的范围,通过鼻子闻出一个人大致的秉性,也只有他了。
      虞观里跟王谏进了屋。
      “你想知道他的事,就先去洗个澡,再把衣服给换了,”王谏看着一脸狼狈的虞观里,这个小子他已经十几年没见了,没想到却长成了个傻大个。
      “什么!”虞观里恍如晴天霹雳。
      王谏神色凝重,“单雪臣,”王谏关好门,“你过来这儿无非是为了找他,我是他的朋友,他现在很安全。”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他的?”
      王谏白了他一眼,拉开柜子,拿出一身粗布衫,“你先把衣服给换了,后面我慢慢告诉你。”
      极度不情愿中,虞观里还是闭上了嘴,按他说的去做。
      王谏眉头皱着,满腹心事。
      他刚开始救单雪臣就是因为单雪臣是虞观里的朋友,他是个知恩图报的,镇远府当年救了他家的命,他便全心全力救与镇远府有关的人,却不想后来遭遇到了纪修……
      ……
      王谏想的脑子都快炸掉了。
      虞观里要带走小白。
      现在的小白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他离开……
      这是个问题。
      更严重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虞观里出逃正值世子成婚的时期,虞观里跑了虞家倒也风平浪静,这里面恐怕也是又有另外一番故事。
      ……
      王谏想到了高冰,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如果当初他直接将虞观里捆回雍州,或者让虞观里顺利接回小白,哪会有后面这些事?这些事情被高冰那个搅屎棍一搅和,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该怎么保持平衡?
      正想着,虞观里换了单衣出来了,劈头便问:“能告诉我关于小雪的事情吗?”
      王谏一笑:“他很好,”现在得先稳住虞观里。
      “你见过他?”
      “是啊,那你以为,是谁给你写的信?”
      “你到底是谁?”
      “我叫王谏,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有个孪生哥哥,叫王鼎。”
      虞观里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长和王老师一样!
      “单雪臣现在很好,很安全,你来晚了。”
      虞观里是来晚了。
      “我想见他。”
      “见了之后呢?”
      “……”
      王谏不慌不忙说出虞观里的心里话,“把他带走?”
      虞观里不知如何回答,他被人设计骗了,没在兄弟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但是……
      虞观里单膝朝着朝着王谏跪了下来:“您既然是老师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老师了,老师救松明的朋友,松明自当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还请老师指点,如何找到小雪。”
      “我建议你赶紧回家。”
      虞观里不为所动,坚持地像是一尊雕塑。
      王谏头都大了,只能道:“他现在过得很好,还作了先生,给孩子们上课,你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改日我带你前去。”
      虞观里激动地眼睛直冒金星,立马给王谏磕了头,“多谢老师!”
      磕的王谏一身鸡皮疙瘩。
      王谏不会让虞观里见到单雪臣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王谏带了虞观里去找了和敏。
      “这位是?”和敏仍旧住在兵库司的宿舍,见大早上的王谏带了一人过来,不由好奇。
      “他叫虞观里。”
      原来他就是镇远府的那个世子,和敏想了想,也不点破,道:“既然是道长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请进来一叙。”
      “小雪呢?”虞观里以为他带他过来是找单雪臣,看样子却不是。
      王谏语塞,和敏立马解围:“小白现在还在上课呢,他下了课会过来。”
      “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都是他的朋友,”橘名旨听见了动静,也披了件衫子就过来了,“你又是他什么人?”
      “我也是他朋友。”
      “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橘名旨觉得和这人说话真是无趣的很,便毫不客气的抛下这句话,说完就悠闲地走开了,心里忍不住讽刺,小白痴的朋友果然都不聪明,和纪修那个阎王爷比起来这个镇远世子还太嫩,小白的朋友也都是小白,这样想着的橘名旨显然把自己也给算计到了。
      “老师,我要见他!”
      王谏连忙给和敏递眼色,让帮解围,和敏哪能不懂他意思,便道:“不如这样,既然大家是朋友,你也风尘仆仆,不如一起去喝个茶,且等单公子下学回来。”
      “我想现在就去见他。”
      “何必如此着急,”和敏笑笑,“你都到了晋阳了,何必那么心急?”
      “我想见他!我等不了,”虞观里声情并茂,“知道他流亡在外,我寝食难安,我宁愿自己代替他去受那些罪,我很后悔,我当时怎么没把他一起带会镇远……”
      王谏沉默了。
      这时橘名旨又插着手过来了,他实在是没办法喜欢上这个傻兮兮的镇远世子,便故意凑过来道:“小白和我说过你,他的同窗好友玉松明,他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吗?”
      虞观里的大脑一片空白。
      和敏连忙将他拉进屋内,教育了一番。
      王谏拍着虞观里的背,“走吧,我们去茶楼等他。”
      后街
      屋顶飘过一阵鸦声,寒鸦寒鸦,冬过春至。
      学生们知道最近先生心情很好,上课的时候那骨子喜气从那张长的好看的脸上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春眠不觉晓啊,”王谏刷一下展开扇子,扇面是六出公子的画作,西山烟雨图,王谏管这叫游山玩水图。
      单雪臣见窗口先生在那儿等着,便对学生道:“大家先温书罢,刚刚讲的那篇《和同》先背上,待会儿我过来检查。”
      一听要背书,孩子们就是一片哭天抢地,“一定要背,”单雪臣扬了扬手里戒尺,戒尺是竹子做的,打起来自然疼。单雪臣放下戒尺,大步走出教室。
      王谏早已恭候多时。
      “先生!”单雪臣那么久第一次见到王谏,好似亲人重聚。
      “小白过的还好哇?”王谏笑眯眯道。
      “嗳,”单雪臣兴致勃勃,“先生的事情忙完了?”
      “还没,”王谏摇着扇子,“不过可以抽时间看看你。”
      “今天……你们……清闲?”
      单雪臣的你们自然是纪修的王爷党了。
      “嗯,我忙了这么久回来,你那王爷老表特赦我一天假,”王谏摇扇子的手更欢了。
      “先生很热吗?”
      “额……嗨,你看我这,哎呀,在瀛台那会儿就指着这把扇子撑场面,到现在都撑出习惯了,嘿嘿,”王谏收了扇子,“你这学校高冰和我讲了,挺好的,是好事!”
      难得被肯定,单雪臣脸一阵发红,“我也就是想用自己的一份力量做点事。”
      “那小白是打算一直这么做下去的是吧。”
      “嗳。”
      王谏的神色慢慢严肃,“虞世子来了。‘’
      “啊?”
      “你的好朋友玉松明来了,你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
      单雪臣长时间的沉默。
      王谏缓缓道:“他已经到了晋阳了。”
      “……”
      “你还是跟他走吧。”
      乱世中生存本来就是一件不易的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自然要找一个安稳之地。
      但哪儿才是安稳之地?
      正巧这时杨延年从门口探出头来,“学生要找老师了。”
      单雪臣立即给王谏拱了个揖,“实在不便,先生见谅,”然后匆忙离开,这样,便也是躲避了。
      命盘上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的命运原本相安无事,规矩的行进着,也许他们这些人在一开始就不会见面,但现在,一切都变动了。
      也许这才是真的命盘吧,是必须存在的,这些波折。
      他王谏也是这段波折的参与者,所有人都在运动着,循着自己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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