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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

  •   晋阳王府的前面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很豪华,四角上还系了铜铃。
      “终于回来了,”橘名旨靠在和敏身上,橘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二人便先回晋阳一趟。
      “我待会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纪修,纪修问也不问就把我的宅子给卖了,太不是东西了……”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穿过东市,到了王爷府前。
      “到了。”
      “嗯。”
      正说着,外面传来忠叔的声音,“和大人,橘大人!”
      和敏刚想起身下车,橘名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撩起窗帘一角,对忠叔道:“大家多日不见,还想聚聚,今日就由我作东,大家去明月楼一叙,”明月楼是晋阳最大的酒楼,晋阳王府向来是反对铺张浪费的,今日这橘公子竟然作了这番邀请,和敏倒是有些搞不清楚。
      忠叔一脸茫然。
      橘名旨笑笑:“这么长时间不见,须得好好推杯换盏喝他个一醉方休不是,呵呵,忠叔,记得无比把大家都叫过去。”
      “你猜纪修他会不会来?”马车里,橘名旨用手肘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东市大街。
      “应该不会吧,”和敏回答道,“无常从小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赌他一定会来,”恶童转头看着和敏,半玩笑半认真,“他一定会来。”
      忠叔回头去了中庭,报告了橘公子的邀约,此时的纪修正在和高冰二人商量政事。
      纪修眉头蹙着,听忠叔传达完橘名旨的话,道:“你们去吧,我就算了,我事情太多要处理,实在抽不无事出身来,橘家家长若要找我,请移步晋阳王府。”橘名旨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请晋阳王过去,怕少不了在众人面前发难。
      高冰无奈看着纪修,道:“你想的太复杂了。”
      “我不喜欢人多。”
      高冰看着那尊雕塑一般的脸,心里叹息,这孩子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是最喜欢热闹的,过节的时候跟在一帮哥哥屁股后面的,怎么如今如此冷血?
      高冰便问忠叔:“能否麻烦请橘公子过来一下?”
      “橘公子的马车已经走了。”
      高冰起身,给纪修拱了一下手,道:“受人邀约,今日高某得先行一步了。”
      “……”
      “橘公子既然能平安归来,那看来手上也肯定是有筹码的,为君之道,在于明德,若是一点诚意都拿不出来,再坚固的楼宇也会倒掉,这个道理,王爷是要明白的。”
      纪修不置可否。
      高冰一耸肩,“告辞,”和着忠叔一同出去了。
      二人行至无人的地方,高冰对忠叔道:“这事报告了王谏王大人吗?”
      荣陈二人刚被关起来,瀛台也被封了,王谏作为陈荣二人的宾客,变相的给禁足了。
      “还没有。”
      “知道他现在哪儿吗?”
      “不知道。”
      “这样吧,”高冰扯下腰间的牌令,“你拿这块牌子去给单雪臣,让他去瀛台,想法子把王谏弄出来。”
      “这……”忠叔犹豫了,“要不我去吧。”
      高冰将牌子塞进忠叔的手里,“必须小白去,你就告诉他,王大人被纪修给关在了那个地方,这块牌子可以救王大人,他是一定会去的。”
      “这太危险了!”
      忠叔看样子是不打算接手,正当这个时候,高冰见到了假山后面的一块衣角,可不是单雪臣,他也不理忠叔了,朝假山那儿走去。
      果然是单雪臣,单公子倚在假山上,貌似已经睡着了。
      高冰环道:“单公子,单公子。”
      单雪臣揉揉眼,“高大人,”他这几日一直情绪低落,竟然没发觉自己在这睡着了。
      “小白这几天看来很累啊,学生们应该很调皮吧,”高冰打着哈哈。
      “高大人有事么?”
      “哈,是这样的,”高冰道,“橘公子他们回来了。”
      “真的!?”单雪臣的唇很苍白。
      高冰点点头,“他邀请你今晚一同去明月楼聚聚,他从迢远回来了,和大家一起聚聚,还邀请了王谏大人。”
      “王大人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高冰掏出腰牌给他,“麻烦你去接一下王大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他现在瀛台,你拿着这块牌子跟门卫说找人,他们不会拦你的,”高冰看着单雪臣接了那块牌子,“找到之后就直接去明月楼吧,”明月楼,晋地最好的酒楼。
      虽然事觉得古怪,但单雪臣还是应了下来,拿了那块牌子就往外走。
      高冰细眯着眼睛,转过身,笑了笑,面对是纪修的中院,高冰得意地看着中院凌云阁的二楼。
      二楼窗口的纪修一下子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在旁边抚琴的莲实一挑眉,却不言语,依旧弹着《朝颜》。
      “出去一趟。”
      莲实稳住了琴弦,准备退下。
      “你也去。”
      莲实皱着眉头,但也没说什么,这个王爷确实跟平时的客人不太一样,一日见不上两三回,话也是没说过半句。今日忽然又带着自己出门,应场子的事莲实不是第一次,但跟着这位奇怪的王爷,怕那场子也奇怪的很。
      纪修破天荒的第一次坐了马车,一路无语。
      到了明月楼,小厮认得他,直接将纪修带至包间房内。
      一推开门,人坐的是满满当当,和敏,橘名旨,高冰,刘大夏,忠叔,唯独不见王谏与单雪臣。
      纪修自然坐在了主客位上,莲实自然坐在了他旁边。
      橘名旨满意的笑笑,“人既然都已经齐了,那便上菜吧。”
      纪修阴着脸。
      莲实交际场合见多了,自然得心应手,赶紧给纪修斟了一杯酒。
      刘大夏是不喜欢这种青楼小倌的,自然脸色不好,却强打着开场白:“和大人与橘大人平安归来,便是大喜事一件,劳苦功高,诸位,请大家一起敬和大人与橘大人一杯!”
      一呼百应。
      大家纷纷斟酒起立,却迟迟没喝下去。
      纪修一动未动。
      莲实连忙端起酒杯:“爷,大伙儿都等您呢。”
      一片冷场中,倒是高冰心不在焉道了一句:“王大人怎么这么久还不到?”
      这个王大人,自然是王谏。
      王谏在瀛台,旧派倒了后瀛台便被封了,王谏一直在瀛台没有回来,刚刚高冰让单雪臣过去找王谏去了,已经有段时间了,算算应该也到了。
      纪修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子爆了,颜色骇人,他的旁边是窗户,晋阳王爷是个从来不介意风度,也不管房内众人,招呼不打一个直接一个纵身便已经跳了出去!
      这房间位于明月楼的顶层,离地面些得二十丈。
      众人石化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突然门被“嘎吱”一声推了开来,门外赫然站立着王谏。
      “哈哈,好久不见,”王谏打着哈哈,很从容地坐了下来,看着一屋子的惊愕,道:“大家是要给我敬酒吗?”
      刘大夏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啊?”
      “小白不是去接你了吗?”
      “什么?”王谏一脸惊讶,”我早就出来了啊。”瀛台被封那天他就寻了机会溜了出来,这件事情高冰是知道的,高冰给他放了假,这些天他一直在晋阳城内晒太阳。
      忠叔瞪着高冰,“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小白去瀛台接王大人?”
      高冰不言语,他给自己斟满了酒。陈、荣二人跑了,瀛台自然是杜绝一切可疑人员的来往,必要的时候,杀无赦。
      这些,都是纪修安排的。
      “你怎么这么狠毒?”橘名旨头次大发雷霆,一拍桌子!小白是他的朋友,这个叫高冰的算计人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我再狠毒也狠毒不过他,”高冰指着纪修刚刚跳下去的窗户,“他对自己的狠毒,可比我们厉害多了,但也就是这份厉害,纪修不会让小白有事。”
      “啥也不说了!干了这杯!”高冰举起了杯子,大笑了起来,平生第一次的开怀大笑,笑的眼泪都溢了出来,与周围尴尬的氛围相比,这个狐狸脸道士异常诡异。
      纪修啊纪修,你终于被我阴了一次!
      纪修的心混乱一片,他后悔自己的犹豫……
      单雪臣是个是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文人……
      我怎么就没有阻止他……
      ……
      纪修不敢想太多,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向瀛台跑去,关于小白每一种结局都教他感到可怕,可怕程度甚于十五年前的那场大雪。害人终害己,他一下子想到了这个词,那个单纯的、眼睛里永远有亮晶晶的东西的青年,他是自己的亲人,需要倾其一生作为保护。
      “我知道纪修喜欢小白,”橘名旨道,“可他自己呢,他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是我在逼着纪修直面这件事,”高冰呷了口酒,“那个孩子被伤狠了,那件事把他活活逼成了一个鬼,这样不好,纪修是个不爱惜自己的人,小白是他的解药。”
      高大人永远都高瞻远瞩。
      纪修一屁股坐在瀛台的石阶上,这儿已经是荒无人烟了,没有王谏,没有单雪臣,没有任何人。
      他派来的都是以一敌百的杀手。
      害人终害己,他的血液再次慢慢冷了下来,恍若十五年前。
      害人终害己!
      无助、害怕、心塞、疼痛……
      好像生命里唯一的光在慢慢流失……
      好痛苦……
      “纪修。”
      单雪臣好奇的看着他,“你哭了?”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
      纪修一下子搂住了他,失而复得的激动让纪修大口地喘着气,纪修知道现在自己一定很难看,将脸埋在单雪臣的肩膀上,抖得厉害。
      单雪臣不知道纪修发生了什么事,但纪修竟然会对他做如此亲密之事,心里也甜蜜着。
      “你……你还要紧吗?”
      瀛台静悄悄的,他们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么短促,那么清晰。
      不过,这样的纪修才像是个人。
      纪修搂了单雪臣好久,瀛台静悄悄的,单雪臣也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安慰他。
      纪修一下子松开了单雪臣,眼里却仍旧燎着火苗,然后,纵身一跃,飞快的离开了瀛台。
      他害羞了。
      单雪臣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刚刚被他搂住的时候,这儿,是甜甜的,单雪臣笑着捂着胸口,纪修,你喜欢我,我知道的。
      月亮很亮,很亮很大,就像初雪时节的白蟾花。
      冉笑寒站在树上,刚刚主子失态那一幕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人是杨延年的先生,那也就是他的先生。
      主子和这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他从未见过主子那样的失魂落魄、大喜大悲。他吹了一下口哨,在暗地里隐藏着的杀手全部现了形,“撤!”
      “刷刷刷”,杀手们消失在月色中。
      纪修站在楼顶,晋阳晚上的风很大,大的能透过他的发丝吹进他的脑袋。
      他的发带早已不知去了哪儿。
      刚刚的那个感觉是流泪?还是失而复得后的感伤?
      纪修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个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不是件好事。
      橘名旨与众人酣畅淋漓地喝酒畅谈,笑声很放肆,可以传到月亮上去。
      “一个哑巴爱上了一个聋子,你们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哈……”
      橘名旨摆起了老本行,拿根筷子权当响板开始说书,“而且那个聋子不仅耳朵聋了,心也聋了,从来就听不见别人,哑巴拼尽全力也够不着那个聋子。”
      “然后有一天,那个哑巴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可惜他没去找聋子,因为他知道,聋子还是聋子,他不管说多少聋子还是听不见。”
      “然后呢?”
      “没有然后,开放式结局,大家随便猜,”橘名旨一口闷了酒,道:“喜剧悲剧本来就不是我一个说书的能定的,也许聋子后面会回头,也许永远都是聋子。”
      王谏也闷了那口酒,道:“橘大人讲漏了一件事,还有个傻子,爱着那个哑巴。”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高冰当然知道那个傻子是谁,于是打断道:“诸位好生无聊,好好的出来聚聚,怎么扯到这种感情长短上了?这月色极佳,不如作赋如何?”
      在和大人的赞同声中,这群王爷党人开始了第一次的斗诗大赛,这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若干年以后大陆上有个叫扬华书社的组织,这个组织汇集了天下最进步的人,他们针砭时弊,各抒己见,思想先进,并刊印成书流通人间,这个组织经久不衰,是最开始的起源便是这次斗诗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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