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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

  •   “刘账说的如此热闹,不妨本王也过来凑凑,”
      刘书生一抬头,一张布满乌云的脸直直地看到这边,刘书生连忙收拾一番,赶紧屈身作了一揖,脚底如同踩着风火轮飞走了。
      这下就剩下了阎王爷与小白。
      纪修平时是不愿过来的,今日要找份文书不得已才过来这边,没想到刚过来就发现刘书生那个没遮拦的,什么都往外倒,也不知道这个白食客知道了多少!后面得寻个由头好好敲打一下才是,让他放肆!
      单雪臣还是第一次和纪修距离如此直之近,气氛诡异的很,纪王爷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戮之意硬生生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冷清起来。
      纪修看着这位白食客,眼神像是能剜下来似得,冷冷道:“你知道的好像有点多。”
      单雪臣看着他,不为动。
      纪修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却好像没有底,眼皮永远淡淡的浮在半个眼球上,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纪修的眼睛来自他的父亲,帝王的基因几乎霸占了他这张脸,威严地教人不敢直视。
      可单雪臣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脸。
      癞蛤蟆趴人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这个白食客还真是让人讨厌!干巴巴地被别人这么看着,面不改色的阎王爷却头一次纪修头一次心里发怵,绷着一张脸走了,背后查这人的速度却越发的快起来了。
      这就是我的舅舅啊……
      各府在各自敛财的道路上还是有自己的手段的,锦州是不必说的,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上碗出名儒,孔庙的香火可以一直冲到都邑去,书院开的比戏院还多,府台大人是有名的江三元—江,刚正不阿堪比于谦,教育立本,穷的响叮当但也不穷骨气,君子固穷就是说的那边的人;相比上碗,下碗就是糜烂得多了,上碗多少书院,下碗就有多少妓院,下碗的掌权者不是原贵族夏侯家,却是下碗的教坊司司主——舞,皮肉钱虽为别人不齿但下碗不管这些,出色的服务为下碗获得了大量的客源,富可敌国。
      处在中间位置的汉中,出产大量工匠,大宁百分之六十的兵器都出自汉中,汉中人的技巧,建筑独占鳌头,各家以能工巧匠为荣,敛财能力自然是不差的。鱼雁前面说过了,商贸立本,这各府中,能和下碗一较财力的,便也只有鱼雁了,娼和商,这本最让人看不起的行当却成了最能活下去的法门,倒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中山距离太远了,完全就是宗族制度,等级严格,自古以来就是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自然经济是完全可以不受影响;新洲是唯一一个被各府默认的缓冲带,新洲接壤突厥与大宁朝,是双方必须的缓冲带,进行互贸的地方,草原人用牛马羊换茶叶加面粉,喜笑颜开,这样的一本万利是千古以来的惯例。
      下碗的状元楼中,顶楼一位身着彩绦的美人在临窗远眺,那人很白,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点了一点红,眼神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就算是月亮都被他给比下去了,这张脸散发着妩媚,同时也散发着危险。
      “司主,齐元修让那个质子回家了。”
      美人并不在意。
      见自己主子不上心,杜音连忙又补了一句:“主子就不派点人过去?”
      美人慢悠悠的回头,墨黑的头发衬的发髻下脖颈一片珍珠白:“派人过去又怎样,杀了橘名旨,让橘家与纪修心生嫌隙?”美人撇了一下凤眼:
      “怕是橘家的人更希望你这么做,杀了橘名旨,橘家名正言顺的与齐元修分裂,被一个穷王爷在上面压着任是谁都不好受的罢。”
      杜音不做声。
      这个美人就是传说中的舞,下碗的教坊司司主,传说中的蛇蝎美人,舞看着杜音,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杜音是他从小捡到的孩子,自家的孩子,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猜不到。
      “你爱慕那位给事中大人,”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舞从贵妃榻上坐起,走到杜音面前,“所以你就想杀了那位橘家质子。”
      杜音脸红了,和敏和大人这样的君子怕是哪个女人都无法拒绝的,两年前她去晋阳参加晋阳王的即位典礼,晋阳王身边那位微笑着的君子便击中了她的心脏,再后来,便寝食难安。
      “和敏算起来和我也算是同辈份的远方亲戚,当日我们两家也算是一根弦上的蚂蚱,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愿认他的,等哪日方便了,我与他讲讲,让他收了你,倒也不是难事,”舞手持象牙的折扇,敲打着窗棂:
      “那二人查清楚了吗?”
      那二人说的便是进了晋阳的王谏、单雪臣二人,这二人平白无故的被从阴水那个小县带到晋王身边,其中肯定有故事,王谏的手段他知道的,那个旁边所谓的弟弟,一看就是个软蛋窝囊废,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到了纪修的身边?
      “只知那个王谏是个江湖坑蒙拐骗的术士,旁边那人就不晓得了,据说那人叫白蟾,是王谏新认的弟弟。”
      “这种鬼话,齐元修也是断断不会信的。”
      “那前段日子,齐元修抽了那个白蟾一顿,打的几乎半死,关键时刻却是这个王谏在力护着,会不会?”
      舞知她的意思,下碗的青楼里也有男妓,讪笑道:“平日在青楼妓院,这思想却是污了不少,看来是时候把你送到上碗那边闻闻书香了。”
      “哼!”杜音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我是死也不会去那边的,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舞见她变了脸,眼睛一转陪笑道:“把杜音姑娘送过去我还是万万舍不得的,就冲那弹得一手的好琵琶,也是愿意死在这琵琶声里了,日后嫁给了给事中和敏,不知多少男人得心碎死。”
      见司主大人再次打趣自己,杜音羞得无地自容,忸怩着想跑出去,忽然想起来正事还没干,想开口,却又一时间犹豫了起来:“司主……”
      见她这样,舞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果然。
      “齐元辉又开始撒泼了。”
      此时的夏侯家的大院里,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撒泼声,“你他娘的让那个公狐狸出来,呀呀个呸的,锁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你娘奶你的时候老子就,你他娘的不举、软柿子,被男人压的货!”
      声音传的嘹亮,竟然赛过了天上的乌鸦,飞鸟扑棱棱地从瓦片上飞起,天边已经成墨色了,这些话门卫听到胆颤心惊,却没人敢去阻止,里面关着的那个人,身份显赫,那个人说的那些话是千万不能传到司主的耳朵里的,舞是个阴晴不定的人,门卫们都暗自祈祷着不要有多嘴的说过去,这些是司主的大忌。
      就让他作死去吧!舞一用力捏碎了手里的酒杯,五官却是被气的扭曲到了一起,任他骂吧,反正他的时间也不长了!舞阴测测的想着,等势力坐稳之后他会用最锋利的刀子亲手割了那张嘴!
      冰冷,而又漫长的夜。
      开源节流,开源节流,这话当真成了晋阳府的座右铭,近节期间的晋阳王府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我要俸禄,”偏厅内,面成菜色的王谏把这句话说了第四遍。
      屋内旁的两人第四遍无视他的这句话。
      “晋阳的赋税不能再变了,再高一点点老百姓就没日子过了,”和敏对着著录直摇头,下午季伸季大人伙同礼部的贾戎等诸位大人跑到了前厅,几位年纪加起来超过四百岁的大人涕泪具下,哀民生之多艰,哀哀哀,怎么就没人哀一下晋阳王爷!
      “这几位大人倒是日子过得舒心的很,”王谏讪笑道,“今儿摆摊的时候还有位恩客给了一锭大元,阔气的很,再一问,是礼部贾戎家的小厮下人,当真阔气。”
      和敏不作声,这几人心里都心知肚明,这些老臣为何这般耀武扬威,橘家的势力和这几家脱不了干系,橘家的脸子还是要给的。
      “橘名旨来信了,”纪修道。
      和敏如同打了鸡血,“怎么说?”
      “橘家暗地里已经培养关系了……还是双向,南朝和北朝两边都不落下,互相讨好,”纪修喝了口盖碗茶。
      “这不是在寻死么!”王谏恶道,“两边都不得罪,搞不好两边都得罪了。”
      纪修不做声。
      “阿旨他……”
      “他很好,”纪修说,看着和敏,“他现在是橘家的名义上家长,实际掌权的是橘家的橘宝荣,当年就是橘名旨换了这个男人来的晋阳,”纪修吹吹盖碗中的茶末,“橘名旨为橘家奉献了那么多,橘家那群人却想着这质子灭口……”
      “什么!”
      “我们来看看别的事——”
      “我让你再说一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给事中大人不见了,和敏咆哮着看着纪修,眼里闪现着怒火。
      “橘家的杀手一直派到一个月前,”纪修淡道,一个月前正好是橘名旨进府的日子,这其中道理,期间他一直在派暗卫在保护他,这些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和敏听了一脸恐惧,继而是愤怒: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的话你还会留在这儿么?”纪修脸不红心不跳。
      和敏拂袖去了,走的时候还摔了一个茶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是八尺男儿,空气中的尘埃你是看不到的,但无时无刻这些尘埃充斥着生命的每个间隙。
      和敏和大人走远了,王谏抬着眼睛,:“为何要激他?”
      “明知故问。”
      橘家那边靠着一个质子未免有些吃力,和敏以个人的名义进入橘家,一个外力,一个内力,有些事情也好做。
      王谏默然,这个王爷把身边每个人都给算计到了,就连和敏这样从小长到大的也不放过,这样的算计……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待过人?
      和敏大人已经连着一星期没登府了,单雪臣对此惊讶不已,去问王谏,王谏却告诉他给事中大人早已快马加鞭去迢远了。
      “这男人和男人,怎么可以……”单雪臣一直想不明白。
      王谏没有回答他,心想要不是你,镇远世子会逃婚?于是推荐了他不少的话本,皆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故事,几天下来倒也清净不少,偶尔看到单雪臣红着脸,再一看是春宫图,一问是橘家家长寄过来,令人哭笑不得,想来这傻兔子还写信问了橘名旨,这也倒像那只疯猫能干出来的事,之后单雪臣对此事也就缄口了,橘名旨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纪修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不在乎这种所谓的感情,利益关系中不需要那种东西,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感情,好像也从来没长过,那些都是弱点,作为一个具有野心的政治家,怎么可以有弱点?
      但他很烦一件事,那位白食客总是喜欢偷窥他。
      “你在看什么?”
      单雪臣吓得几乎忘了呼吸,他躲在假山背面原以为不会被发现,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这人真是麻烦的很,一点记性都没有!纪修不知道有厚脸皮这个词,天天这么盯着自己任谁都要发疯。偏偏这人被抓到还是一脸惊吓的表情,好似是别人对不起他,真是无耻的很!
      “我脸上长了虱子?”
      “没有!”
      纪修拎小鸡似得将单雪臣拎了起来,眼露凶光:“你到底想干什么?”
      单雪臣吓得脸惨白,惨白的脸上一对大眼露着惨兮兮的光,好像被欺负的小兔子。
      纪修头都大了。
      远处传来刘书生的声音,纪修放下了他,恶道:“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事被王谏知道后,王谏笑了很久,“你去盯谁不好?你去盯那个阎王。”
      “我……”单雪臣无语。
      “纪修是个无情的人,”王谏道,“和敏与他一起长大的,助他这么长时间,他却还是设计让他与橘公子心生隔阂,这样的人,天生的冷石心肠,孤家寡人说的就是他。”
      “你见他王府里有妻妾?体己人?那般铁石心肠,极度吝啬自己情感的人,便也不会有人来爱他!”
      “但又有一大批人情愿不计成本的来助他,比如说和敏,比如说我,这就是这个冷面阎王的人格魅力。”
      “杀伐果断,睿智独到,天下为大,他把所有都考虑到了,就唯独不考虑自己,这就是这个晋阳王爷,齐元修。”
      “贪狼铃火四墓宫,豪富家资侯伯贵。”
      ……
      老道后来便扯到老本行上了,说齐元修的命太硬,但愿有一天不要被克死……单雪臣好像不明白老道的意思,好像又懂了,纪修一个人冷了这么久,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从腔子里一直冻到了发梢,他是受过什么样的苦,才会变成现在这么狠?这其中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对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单雪臣第一次希望着,自己能接近这个冷冰冰的人,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就好了。
      果然,这个冷冰冰的人是有人格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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