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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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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兴,他回叶城了。”
“怎么了么,夏夏。”
夏商周有点诧异地看着沈北木,提着一口气看着沈北木故作平静的脸。
夏商周忽然泄了一口气,松了肩膀,低下头,笑了笑。
“沈北木,你真是个很讨厌的女人,你知道吗,很讨厌的那种。”
“你不要把自己的伤感都描绘得这么若无其事好吗?你能说你忘了他,你能说你可以把他从你心里完全剔除,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新的人生和感情里。别逗了,那林之行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或者你自己真的相信你跟他的分手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在电话那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谁信呢?你当初离开的原因,你当初像个女疯子一样地学习,留学不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刺激。还有……”
“夏夏,够了,你何必捅破它呢?”沈北木制止了夏商周。
大家都明白,何必将它说开了呢。
沈北木让夏商周将后面的那句话活生生地吞了回去,夏商周明显因为沈北木这种鸵鸟的态度动了气,接下来的车里的低气压,让前面的司机先生都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几眼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女人,生怕她们忽然爆发,把自己的车怎么样了。
沈北木到家下车,刚把行李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合上的士车的后备箱盖,的士车就绝尘而去。夏商周没下车,也没跟她说一声再见,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沈北木这个人的性格真是不是很好,或者其实是一点都不好的性格。夏商周当年在跟沈北木成为了死党之后,曾经恶狠狠地费尽了全身的力气骂过一次沈北木。她说,沈北木愿意跟她讨论路人甲的八卦,愿意跟她讨论什么好吃什么好玩,愿意倾听她的秘密,可是如果自己不问沈北木,沈北木不会把自己真正的内心透露一丝跟自己,她每天过的神神秘秘。
你就是一个跟猫一样的女人,沈北木记得夏商周曾经这么说过,你想跟别人亲近的时候,你想告诉别人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会高高兴兴温温柔柔地告诉别人,可是你要是对对方没有兴趣,或者对方想知道你多一点的你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你就会伸出自己的利爪,或者像猫一样的眼神告诫对方“我不想跟你说这件事。”你的亲近和疏远都是那么的独立不受干扰,谁受得了你。
夏商周当时,好像很受伤,因为在她阳光开朗的人生,朋友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可是沈北木的交友之道似乎只有“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七个字。夏商周觉得自己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得这么近。
夏商周觉得自己把沈北木当成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却觉得沈北木待自己不是真心的,很受伤。
为此决定疏远沈北木。
直到有一次,沈北木把夏商周拉到操场上,买了四罐啤酒,自己一个人先猛灌了自己两罐,接着酒精虚无的壮胆精神,跳到台阶上,指着夏商周的的脸说:“你说我跟你若即若离?你说我不把你当朋友。你有病!”
“我不把你当朋友,我天天跟你一起鬼混,我不把你当朋友,我告诉你我喜欢什么,我跟你分享我的漫画书跟小说?!我跟你每天嘻嘻哈哈地讲笑话?老娘,我有病跟你浪费我的青春年华!”
“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跟你分享的我的秘密,我暗恋谁啊,我喜欢谁,我跟谁交往了呀,可是每当我话到嘴边,我又真的不敢讲,我真的不敢讲,我不能保证也不能要求别人对与我的事情一件都不说出去,可是我每当想象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一些事情,当我没办法控制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有来自心底里的惶恐和不安。”
一席话可能抽干了沈北木所有的勇敢和力气,她瘫坐在自己刚刚踩着运动鞋挺直了腰板站着的台阶上,“是恐惧让我没办法开口,没有让我足够开口的安全感。”
最后,夏商周看着沈北木抬着自己仿佛没有脖颈支撑的头看着大学操场上那一片连一颗星星闪烁都很奢侈的深蓝色的天空,用一种虚无的像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说给沈北木自己听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吐出“是我自己的自卑让我没办法开口。”
连自己的爱欲都无法的自信的人,怎么把爱欲说出来呢。
那天夜里,夏商周终于知道了沈北木跟自己不同,沈北木不是自己那样即使把自己的失败和挫折暴露在嘲笑她的大众之前,也能很快自我治愈的人,她只是看起来自信,她得用自己外表和处理感情之外的事情的自信去掩盖自己的在于自己在自己的感情上巨大的自卑。
沈北木不知道那次的谈话到底给夏商周留下了什么。
或许是当沈北木告诉夏商周自己性格的弱点,在夏商周面前主动地扯掉自己的遮羞布的时候,可能让夏商周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沈北木第一次真心地靠近。
夏商周第二天跟往常一样地出现了在她的面前。
虽然在夏商周跟沈北木恢复了那种嘻嘻哈哈地关系,之后有时候会开玩笑地嘲笑她这个感情懦夫,但是沈北木感觉到在那天晚上之后,那个叫做夏商周的女孩子为了她学着张开自己温暖的怀抱拥抱她,她试着包容自己在感情上的绝对自卑,当她面对这种事情只会逃跑的时候,夏商周试图会握住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支柱。这是沈北木不敢妄想奢求的,但是确实夏商周给予她的,作为朋友最好的礼物。
所以,当沈北木在文北兴拉着自己的女朋友的手,把女生的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温暖了自己的爱情,行走在积雪开始融化的叶城大街小巷的时候,沈北木和夏商周裹着同一小毯子坐在夏商周的小床上,对着电脑屏幕看着悲伤的爱情电影,两个人一人抱一盒纸巾动情落泪。一个人为了自己因为没能开口就失去的暗恋而悲伤,一个人为了电影而悲伤,为了陪身边的人悲伤而悲
伤,为了不让身边的人看出自己陪她悲伤而悲伤。
自从那次头也不回地把沈北木扔下了之后,夏商周再也没有主动联系沈北木。
一天,夏商周在自己家里,正愤恨地吃着碗里的水果,咬牙切齿地看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被女二号的假话迷惑而伤害女主角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门铃响。
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被自己手里举起来的购物袋挡住的毛茸茸的脑袋。
“沈北木,我告诉你没用,我真生气了。”
“你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跟我装什么装,你跟我玩深沉?玩无所谓?”
夏商周转过身去,不理会沈北木一脸谄媚讨好的笑容,转身继续去看自己刚刚在看的电视剧去了。
“夏夏,你不要生气了嘛。”
夏商周哼了一声,不理会沈北木。
“夏夏,我带了你喜欢的蛋糕。刚出炉的哦。”
“不过既然你不想理我,看来这个蛋糕算是白买了,对了不如我把它送给楼上的你的表妹吧,我记得她好像也很喜欢吃这个蛋糕。”沈北木坐在夏商周旁边,准备起身走出去。
夏商周一听到沈北木要把自己爱的蛋糕送给楼上那个从下到大抢她的吃的,抢她的用的,打扮得人不人狗不狗,跟她相爱相杀十几年的表妹的时候,一把抢过了沈北木手里的蛋糕,伸出自己腿,把沈北木一脚踹下沙发,说“蛋糕留下,你可以去找她了。”
沈北木从地毯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把扑到了夏商周身上,用脸使劲地蹭起了夏商周的脸,“就知道你不舍得这么对我。”
“起开,别烦我。”夏商周的脸被蹭得很疼,一掌抵开沈北木。
沈北木不气馁,继续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夏商周,几个来回两人都折腾得没了力气,累得瘫在沙发上,相视一笑,泯恩仇。
沈北木缓过气来,挖着夏商周怀里的蛋糕跟她说“文北兴回来了,就算我像个泼妇一样大骂,哭得梨花带雨,有什么用呢。反正他是回来,我这两个月也走不了,能见着的,该见到的总会来,我不装淡定,不装无所谓,又能怎么样呢,现实血淋淋摆在眼前,让我没办法否认。”
夏商周把头从电视的方向转向沈北木,瞥了她一眼,说:“你这就是自作孽。”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