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殷小宁

8、第 8 章

　　后记
　　这是殷宁病好后的某一天。
　　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身边已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却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每当她想靠自己的记忆像个究竟的时候，总是会有中难以名状的抑郁，那种感觉就像是胸口被堵了块石头，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害怕去触碰那个事实，如今的她看不清真相想要深究尚且抑郁难当，如果看清了事物的本来面目，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于是她顺其自然。
　　只是在那一天，当她随手翻开那本相册的时候，有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回来了，他们自己回来了。
　　那些照片是不同的风景照，并没有人物在上面。
　　只是，当她怀疑那些陌生的照片显示的地方她是否真的涉足过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个女孩貌似就是他自己，而那个男孩呢？她看着他俊朗的脸，那一刻她满心欢喜的一句：你终于回来啦？让现实中的她如梦初醒。
　　这些照片，是阿星游走各地的风景照。
　　那些年，每当他回来，她总是各种缠着他，要他讲他沿途的所见所闻，刚开始他会说，若你真的感兴趣，下次自己去一趟不就行了？
　　她却是一脸甜蜜的样子：不用不用，这些地方，你去过就代表我去过了。
　　那些照片里的故事，她是铭记于心的。
　　她已经回来了，却没有再一个人知道，阿星知道，可他没有在她身边，她是一个人。
　　不，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阿宁啊，不要怕不要难过，阿星没有走，你要好好的，他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呐，不要哭，你一定不要哭…既然现在大家都掖着藏着，你也照做就好了，这样你偶尔哭一哭也是可以的。
　　这些年，人们都当她是真的爱好民族文化，才会热衷于行走，她当然不会说出真实原因。

　　当她从朝珠里拿回她唯一接触到的他留在尘世的东西时，天知道她有多么激动。
　　这么些年，为了掩人耳目，她甚至都没有和阿星妈妈，她最最喜欢的苏婉阿姨联系。
　　阿星葬礼过后，她混混沌沌，被困在深深自责之中，面对苏婉她真的很愧疚，她出国的时候还特地要殷宁向她保证，她会照顾好宋承星，那时她一副理所应当，当然的了，有我一口吃就绝不少他一口喝。
　　可是，她再次回来，看到的却是儿子冰冷的尸体，怎么接受，这让人怎么能够接受呢？
　　殷宁跪在她面前，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敢说话，不想说话，也不愿说话。
　　当初他要走，是她偏要留，好了好了，现在好了，这种结局，谁能接受呢？
　　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殷宁，苍白的面颜说不出的憔悴。
　　“你起来吧，我不怪你。”
　　“你好好的吧，不要做傻事。”她的声音淡淡的，他是她唯一的儿子，最最宝贝的孩子，这21年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她曾经磕着长头向神明祷告过的；她那样拼搏在她本不喜欢的商场；她以一个未婚母亲，承受一切世俗偏见，这一切，只是为了他啊。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走了，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在她还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他死于一场猝不及防的事故，什么都没能留下。
　　她，怎么肯呢，怎么甘心呢？
　　跪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她，让阿星和自己永远的分开了，因为阿星那晚分明是赶去看她的，好好的放了暑假却不回家，偏偏要留在那里做社会实践，不会照顾自己弄得自己重感冒，阿星不放心才连夜坐动车赶过去…
　　她是想恨的，却没有办法，这个孩子，是阿星那么喜欢着的…
　　那时后他还小，她问他，“以后长大了让阿宁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他酷酷的，一脸嫌弃模样，“才不要，累赘。“
　　后来，他长大了点，在旅行中总是在意她的来电，总是细心地寻找优美的风景，在去华山的时候，他们还特地在山上露营一晚，蹲守第二天的日出，为的就是他想拍出最好看的给她看。
　　那个时候，她什么也没有问了，所有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
　　后来，因为工作她终于要带他去D国，而他只是犹豫，本来就决定好的事情，他在这个时候却犹豫了。她说，“我们现在走，你和她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啊，只要以后你们照样喜欢彼此的话。”
　　后来，他回答她，他不走。
　　他本不应该是那种为情感而止步不前的人，而他却说，“这可能是我做过的做愚蠢的决定，可是我坚持，你不知道，我发觉这么些年身边总跟着她，有时候连我也会去做些愚蠢的事，最让人恼火的是你当时根本不知道那其实是有多蠢。”
　　就像，他总是超出常人的能忍受她的絮叨，细心体会她的敏感，那样小心的维护她的自尊。
　　虽然他真的见不得她蠢，见不得她会不自觉透露那种孤独，他嘴上总是刻薄，可每一次都不会将她置之不理。
　　他说，我现在还太年轻，给不起太重的承诺，所以不会向她表明什么，她自己本身还是个孩子心性，对于感情我想我应该给她多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看清楚。所以，我觉得我是不该走的。
　　这些话，他是从来没有开口对她说过的，没有时间。
　　亏她一直以为，他的态度很飘渺，他是不喜欢她的。
　　那天，在那张使她泪流满面的纸条，就是他高三来长白山的那次旅途中留下的，朝珠的寺庙很有名，他理所应当该过来拜拜。于是看着那些收藏秘密的铁盒子，他倒是真想留下点什么，期待往后可以带她过来取回当时的‘小秘密’。
　　于是，他用他的第二语言，写了一句D国谚语：Auch ist das vielleicht nicht eigentlich Liebe,wenn ich sage ,dass Du mir das Liebe ist ,dass Du mir dass Messer bist,mit dem ich in mir waehle.
　　Ich will mit dir zusammen sein.
　　四年后，这纸条终于到了她的手中，已是D语研究硕士在读的她，当然看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当我说你是我的最爱的时候，那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是，对我而言，你像剜心的尖刀那样刻骨铭心。
　　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