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时光指间沙》阿呆的向日葵

6、第六章

　　于初阳站在三峡大学的校门口，笑着看着飞奔过来的白色身影。
　　杨梓岑刚刚站住就看见了她脚边的行李，嬉笑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你要走？”
　　“嗯！”
　　“现在？”
　　“五点的火车。”
　　杨梓岑皱紧眉看她，好久才叹口气：“那一起吃个饭吧！”说着就转过身也不等她。
　　于初阳看着前面低垂着头慢慢走着的人，笑着拉着行李走上去。
　　杨梓岑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拨拉半天一碗饭也没见下去多少，他侧头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于初阳，放下筷子，有些生气。
　　“你就这么饿？”
　　“......”于初阳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
　　“都要离开了，就什么话都不想说吗？”
　　“......”
　　“你！算了！”杨梓岑气急败坏的用筷子插着米饭。
　　于初阳眯了眯眼，渐渐笑了开来，她在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杨梓岑眼前。杨梓岑老大不情愿的垂了眼看看，眼睛瞬间睁大。他拿过于初阳手上的东西仔细看着，是一本影集。翻开几页，都是他在相机里看过的照片，他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眼睛再次睁大，在影集最后几面全是他或跑或走，或生气或大笑照片。他抬头吃惊的看着于初阳，于初阳却只是笑。
　　“你怎么会有？”
　　“拍的啊！”
　　“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于初阳还是笑，却摇了摇头：“等你知道了估计我都成英语达人了！”
　　杨梓岑挠挠头：“这跟你英语有什么关系？”
　　“没啊！我只是说我英语很烂而已！”
　　“......”
　　......
　　杨梓岑把于初阳送到车站本想等她上了车再走，可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学生会副主席老是打电话来，杨梓岑挂了一次又一次，看着还是拼命震动的手机正想关掉，于初阳拉拉他的衣袖看着他。他看着于初阳，然后低头接听。
　　“有什么事？”
　　“杨大主席，你不会又忘了今儿要开会吧？”
　　“开会？”
　　“果真忘了！”
　　“快说！”
　　“今天书记叫我们一起开会讨论院里辩论赛事宜！”
　　“什么时候的事？”
　　“哎......今天早上放学我还特意跟你说过。”
　　“......”
　　杨梓岑沉默半响，转过头看了眼于初阳，低声的说：“我来不及赶回去了，你们就自己讨论吧。到时候把结果给我说下就行！”
　　“你不来了？你在哪？”
　　“火车站！”
　　“你在火车站干嘛？！你不会又要去玩吧？！”
　　“谁去玩！我送人，现在来不及回去！”
　　“哦......”
　　“挂了！”
　　杨梓岑不等对方回答“啪”的一下挂掉电话，回过头就看见于初阳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他强制镇定的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拿过她手上的手机，手指快速的移动几下又扔回给她。于初阳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他。
　　杨梓岑摆摆手：“我不吃甜的！”
　　于初阳拨开糖纸将糖喊进嘴里，双脚悬空在那晃来晃去。
　　“还会来吗？”
　　于初阳回过头，杨梓岑低着头，双手无意识的交叉着分分合合。她看着他低垂的眼，半响才开口：“也许会吧！”
　　“也许吗？”杨梓岑依旧低着头，喃喃道“那我们还会见面的吧？”
　　“会吧！如果你有时间来南京我就牺牲一下免费当你导游！”
　　“哦......”
　　“放心，到时候绝对管你吃住！”
　　杨梓岑突然抬起头，眼睛幽暗的如一汪深潭：“那一言为定了！”
　　“嗯嗯！”于初阳咬着糖模糊不清的回答。
　　......
　　离开宜昌，于初阳坐着火车到了北京，在有些老旧的四合院里转悠了好几天，然后又去了看了看北京体育馆就搭火车“转战”四川成都，一下火车随便找了家宾馆将行李一扔她就跑进了一家火锅店，四周都坐得满满的，也很嘈杂，于初阳一个人坐在角落吃得满头是汗，眼泪鼻涕都快辣了出来。
　　在成都睡了一天，出去吃了两天，于初阳就踏上了回云南的车。
　　一出车站，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使劲招着手的王丽丽，她笑着走过去，王丽丽就跑了过来接过她的行李。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快三年没见了吧我们？”王丽丽开口就是酸味冲天。
　　于初阳讨好的赔笑：“你看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这证明你在我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啊！”
　　王丽丽撇撇嘴，忍不住笑出来：“算你还有点良心！走吧！马斌他们知道你回来都跑到了我那儿，本来是要一起来接你的，但是我把他们都丢在了家里，叫他们帮我搞清洁！哈哈哈！“
　　于初阳也跟着笑：“是好久都没聚过了！”
　　“你也知道啊！姐，你一出去就几年不回来一次，跑到韩国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还瞎担心了一下！”
　　王丽丽一边走一边数落。于初阳眼睛暗了暗，抱着她的手：“以后不会了！”
　　王丽丽笑着拍她的肩：“嗯！好了！我们回去吧！”
　　......
　　晚上马斌请了他们吃饭，于初阳为了表示歉意就请了他们去唱k，这是他们学生时就形成的习惯，一起吃晚饭就要跑去吼两嗓子，用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嗓子孤了单！为了不让自己动听的声音被埋没，也为了饭后能运动一下，就手一挥叫上他们去嚎。
　　马斌是她男生中玩得最好的朋友，以前别人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时她就对人说过：马斌啊！他是我闺蜜！
　　于初阳包了一个大包，八九个人坐在里面显得空空荡荡，马斌拿了一杯啤酒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麦霸什么时候变这么含蓄了啊？！”
　　于初阳接过酒杯放茶几上，笑了笑：“以前不老嫌弃我荼毒你们的耳朵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了你还不自在了？”
　　“是有一点！没想到咱们的“麦霸”也有矜持的一天，以前你就一外表是淑女内在是爷们的女生，现在几年不见了倒是变得有些......呃......像女的呢！”
　　“......”
　　“对了，这次回来打算留下来吗？”
　　“不，过段时间还要回南京！”
　　“哦......”
　　“在说什么呢？”王丽丽走过来一下搂住于初阳的肩膀，话却是对着马斌“哎！你女朋友今天怎么没粘着你？”
　　“分了！”
　　“分了？！怎么那么快？前几天不还打得火热的吗？”
　　“缠得太烦了！就分了！”
　　“切！你们男的就会这样玩弄人！”
　　“我玩弄谁了？！对了，你前段时间不也和一研究生打得热火朝天吗？怎么？又分了？”
　　“什么叫又？你......”
　　于初阳摸出一直震动的手机，看了看，拉开门出去。
　　“喂？初阳？”
　　“......”
　　“我知道是你！”
　　“什么事？”于初阳靠在墙上低声问道。
　　“那个......婚纱很漂亮！”
　　“嗯！”
　　“为什么不来？”
　　“没时间。”
　　“哦......”
　　“......”
　　“......”
　　“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
　　“还有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
　　“......”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你！”
　　“我在昆明。”
　　“什么？你在昆明？！那你现在在哪？”对面的声音明显提高。
　　“挂了！”
　　“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于初阳有些不耐烦。
　　“他在找你！”对面的人有些迟疑。
　　“......”
　　“他现在就在昆明，你要不要......”
　　于初阳挂掉电话，站在走廊上，手机开开合合，半响推开门走进包间。
　　......
　　王丽丽拉着于初阳不让她走，于初阳无奈的叹口气：“我真的要去那儿！刚刚还打电话来催了呢！”
　　“不行不行！明天再去！”
　　“今天真不行！”
　　“不许走！”
　　“哎......”于初阳求助的看着马斌。
　　“好了王丽丽，你就别耍脾气了，初阳要去肯定是推不掉，所以你就让她去吧！”
　　马斌上来拉王丽丽的手，王丽丽气的手一甩，转过身不理他俩。
　　于初阳抱歉的看着马斌，拎了行李箱走了出去。马斌将她送上出租，叫她到了打个电话，然后也拦了辆车回自己住处。
　　其实于初阳根本不去什么地方，只是几年不见了，突然见面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下了出租站在路边，看着眼前陌生的霓虹，觉得自己真的是离开太久了。
　　找了家酒店，刚把行李放下，电话就开始震动，她看着手机盖上不断闪烁的数字，半响翻开手机。
　　电话那头并没说话，只是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传了过来，于初阳躺倒床上，手维持着接听的姿势。
　　对面那人似乎深深吸了口气，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哪？”
　　于初阳看着天花板，仿佛没有听到。
　　“在哪？！”那人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加低沉。
　　于初阳闭了闭眼，慢慢开口：“xxxx酒店。”

　　于初阳打开门，然后转身走进房间。尹和煦站在门口没有动，下巴上青黑的胡茬显得有些颓废，平时黑亮的瞳孔此时一片黯淡，头发好像刚洗过，一颗一颗的往下滴着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香。他看着坐在床边同样看着他的于初阳，眼里是疑惑，他微微侧着头，就如同从不认识她一样。
　　于初阳也看着他，平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尹和煦慢慢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依旧是迷茫的表情。于初阳抬高了头，望着他血红的双眼，抿紧的嘴渐渐上挑。尹和煦瞬间把她按到床上，右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脖子，眼里红得似就快滴出血来。于初阳涨红了脸，呼吸渐渐困难，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任何涟漪。尹和煦弯下腰把头埋在她的颈边，呼吸一下重过一下，右手依旧贴着她的脖子，只是渐渐松了力道。于初阳躺在床上，呼吸开始顺畅，她微仰着头，感受到脖子上剧烈的颤抖。她没推开压在身上的他，他也没有起身的打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伏在她的耳边，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起伏：“为什么？”于初阳身体一抖，僵硬得了手脚。他依旧伏在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窜进耳里，隔了好久他才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就在她以为时间快要停止在这一刻的时候，尹和煦慢慢的起身，慢慢的退到床边，慢慢的拿出一只小海螺，慢慢的放到她的耳边，慢慢的说：
　　“我以为你能听到，却发现原来一直都只是我一个人在独白。”
　　......
　　于初阳半夜醒来，摸了摸枕边一片冰凉。左手握着什么东西，硌得有些疼，她拿到眼前，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仔细的看着，然后慢慢的拿到耳边。
　　那天也是一个下雪天，她倚着窗静静的看着窗外，视线穿过打着旋飘飞的雪幕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半响，她放下手中的书，伸手将窗拉开一条缝。冷风夹杂着雪花使劲的钻进来，从毛衣的镂空孔刺进她的皮肤，她裹了下松松垮垮的衣服，依旧斜靠在窗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动了动脚，抬手接住一片飘进来的雪花，她拿到眼前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透明，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然后有些嫌恶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风将她的头发扬起，她却不自知的垂着眼似看着楼下的积雪。一双手环上她的腰，把她带入有些凉意的怀抱。她扬起嘴角将脸贴上那人的心口，感觉不到温度。那人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用下巴在她肩上揉了揉，伸手关上窗，声音却带了些严肃：“又吹冷风！都说过多少次了？嗯？”
　　她拉过那人的大衣将自己裹紧，讨好的笑着：“尹小宝，你走了五天零六个小时又十分零七秒！你看你看，我是有多想你吧！”
　　那人忍不住笑出声，抬起手揉着她的头发，是他喜欢的齐腰直发：“真的？那么准确？是怕挨骂吧？！”
　　“真的真的！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小说都没精神！我从不骗你的！”她转过头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脸上是泛起的粉红，有些急切的说。
　　“嗯！我知道了！”那人吻了下她的眼睛，抱起她绕过沙发坐到床上扯了被子将她裹住。
　　她缩成一团窝在他的怀里，他身上还有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清冷气息，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微闭了眼，手附上腰间依旧带着微凉的手，脑袋在那人身上蹭蹭意识就开始模糊。她努力的瞪大眼睛，最后挣扎两下，还是睡了过去。

　　她睡醒过来时摸了摸右边，觉得有些冰凉。把手缩回被子里裹紧，然后直直的躺着瞪着天花板，过了一会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又睁开，睁睁闭闭几次她也有些烦燥，一踢被子，上半身刚刚离开床还没坐起又觉得有些困，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见有人在她面前晃，一白一黑的两个影子，看不清面容，只是觉得那个白色的影子有着很漂亮的长发，柔柔顺顺的垂在胸前，微微垂着的脸上带着娇羞般的粉红，远远看去是她喜欢的气质型。她向那个黑色人影看过去，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移动脚步想上前看清，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的的打着颤动不了，她抚着身旁的树，努力的向前一点一点的移动，抬起头，远处却只剩下一片空白，她呼吸一窒，栽倒在地上。她缩在地上，全身是刺骨的冰凉，手压在胸口下面没有知觉。她感觉到脸上点点凉意，睁开眼看到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然后慢慢密集，最后，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她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俯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纯白的地板上，她死死的盯着地上那溅开的小花，忘记了所有动作。然后她立马翻身坐起来，拉开抽屉捧出一只粉色的盒子就跳下床跑出去，在要拉开门的那瞬间她停了下来，然后深呼吸几下，手握住门把拉开，看到靠在沙发上的人笑着的眼睛慢慢走过去。
　　“醒了？”那人微微坐直身体伸手将她搂坐在怀里，眼睛却是盯着她手里的盒子。
　　她低垂着头，半响对上他询问的眼睛，然后打开盒子：
　　“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那人随着她的视线落在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两只小海螺，眼里是宠溺的笑：
　　“想家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最后却还是别开望向别处。
　　“尹小宝......”
　　“嗯？”
　　“......”
　　他低头看着将脸埋在他胸前的人，抬起手轻轻揉弄她的头发。
　　“我好想你！”
　　他听着胸前传来的闷闷的声音，抚着她头顶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抚摸她的头发。
　　她感受着头顶上传来的温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难受，像被人捂住口鼻呼不出气一样，她揉了下眼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黑亮的似闪烁着光芒。
　　她拿起一只光滑的微微泛光的海螺拉过他的手放在他掌心，然后拿起另外一只放到耳边，仰起头看他。
　　他明白的将海螺放到耳边，嘴角全是笑意的看着她。
　　“阿煦......”
　　他挑了下眉，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我好想你！”
　　“......”
　　“以后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对海螺说，那样你就能知道我在想你了。”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加深，伸手将她拉得更近一些，俯下身吻住她微张的唇，然后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低沉：“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