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回忆之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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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药让季襄南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在梦里，她再度回忆起这么多年来刻意忘却的与顾念北的那些往昔。
季襄南在Z市出生长大，那是中国中部的一个城市，既不太南，也不太北，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季襄南的父母都是Z市一家国企的员工，父亲季忠平是单位的工程师，母亲李君梅则是单位的文员，一家人日子虽说不上十分富裕，却也是不愁吃穿的小康家庭，生活过的安静平和。
季襄南随父母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里。那是一栋有些年纪的楼房，房子一共三层，季襄南家住一楼，楼前有个不大的院子，襄南妈妈便在院子里种了几棵果树，一些蔬菜。瓜果成熟时，襄南妈妈便让她拿着篮子，装些果蔬，给邻居们送去。
一日，襄南放学回家，放下书包便张嘴喊饿。那时季襄南刚读初一，正是疯长个子的时光，每天无论吃多少都总也觉得不够。
“别嚎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襄南妈妈把炒好的菜从厨房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顺手拍掉襄南偷偷伸向食物的手，“等会再吃，你先帮妈妈给对门邻居送点东西。”说着，拿起放在桌旁的篮子，递给襄南。
襄南伸手接过，好奇地问，“邻居？什么邻居啊？咱们对门不是没有人住吗？”
“今天新搬来的。听你爸说是从北京调过来的，要来担任单位的首席工程师呢！好了，别问这么多了，快去吧，不然饭菜都凉了。”襄南妈妈一边麻利地摆着碗筷，一边催促季襄南。
“知道了！”季襄南拎起篮子，出了家门，果然见对面因无人居住而常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来。透过敞开的大门，季襄南还看见客厅里堆满了未来得及开封的纸箱子，显然这个新搬进来的邻居还未有时间收拾好他们的房子。
客厅里空无一人，季襄南伸手敲了敲房门，开口问，“有人在吗？”话音刚落，便见房子里间冲出来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孩子，一边跑一边道：“有人有人！”
季襄南把果篮往那男孩手里一递，道：“我住你对门，这是我妈让我给你拿的。自己家种的水果，你吃点吧。”
“谢谢！”男孩接过季襄南递来的篮子，连声道谢。
“不客气。”季襄南冲他笑一笑，转身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襄南妈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对面邻居的情况。
“对门家是个男孩，我去的时候他爸妈好像不在家，所以我就把东西给他了。”襄南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妈妈的问题。
“哦，是个男孩子啊！”襄南妈妈略微有些失望，叹口气道：“我想着咱们院里的孩子大的大，小的小，跟你同龄的却没有几个。今天听你爸说对门新搬来的家里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我还想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还能跟你做个伴。”
不过一会儿襄南妈妈又来了兴致，她往季襄南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又问：“南南，对门家的男孩叫什么名字啊？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季襄南摇了摇头，无所谓道：“名字没问，样子晃了一眼，记不大住了。只记得皮肤嘛，有点儿黑，其他的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罢了，跟大家都一样呗。”
襄南妈妈听了伸手点了一下她额头，没好气道：“你呀你，就知道吃。去人家家里跑了一趟，连别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是的。我看，照你这样子吃下去，还不得胖成什么样啊！”
襄南妈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季襄南，可手里的筷子却仍旧不停地往襄南碗里夹菜。
对于十三岁的季襄南来说，在她这个年纪里，对门的陌生男孩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按时吃饭，好好学习，这才是她的生活。
隔天是周末，季忠平加班不在家，家里只有季襄南和襄南妈妈。吃过午饭，季襄南再次见到了对门的男孩，他母亲领着他来季襄南家里回礼，感谢襄南家昨天给他们送的水果。
襄南妈妈开门把他们让进屋里，邻居家妈妈把昨天季襄南送去他家的篮子拿了回来，放在桌上，掀开盖着篮子的白布，里面全是白花花的大馒头。邻居家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真不好意思，昨天才搬过来，家里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匆匆忙忙的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是北方人，就做了些手工馒头送来，希望你不要嫌弃。”
襄南妈妈一面冲邻居道“客气了，客气了”，一面笑盈盈地收下那篮馒头，接着又让襄南去厨房冲了茶水，拿了些瓜子饼干的吃食出来，招待客人。
襄南把吃食都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便想要回房做作业。襄南妈妈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大人们都在呢，你走什么走？没礼貌，坐下来跟大家说说话。”接着又推了推季襄南，道：“妈妈刚刚问了，邻居哥哥叫顾念北，比你大两岁，转到一中念书了，跟你一个学校呢！人家成绩可好了，你跟人家交流交流。”说着让季襄南坐到顾念北旁边，转头跟念北妈妈聊天去了。
季襄南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不过既然妈妈说了，她也不好当众反驳，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顾念北坐下了。
两人到今天为止才第二次见面，有都属于青春期的少年男少女，正是害羞尴尬的年纪，虽然坐在一处，但却都规规矩矩地坐着，还刻意拉开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襄南家的客厅里，只听见襄南妈妈和念北妈妈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到了他们二人这边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季襄南心里狠狠斗争了一番，觉得顾念北毕竟是客人，一句话不说把人晾在一旁似乎不好，便轻轻开口道：“那个，天气热……你喝点水吧。”说着把茶杯往顾念北那边推了推。
顾念北闻言拿起水杯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放下杯子，季襄南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了。又过了一会，才说，“吃点这个糖吧，这是我爸爸去南京出差带回来的，挺好吃的。”
顾念北闻言又拿起一块糖吃了。
接着季襄南让顾念北吃了芝麻饼干、瓜子、花生，又让他喝了两杯水，那边襄南妈妈和念北妈妈依旧聊得热火朝天，没有要走人的意思。季襄南心里烦躁，顺手拿起水杯，又给顾念北倒了杯水，递给他道：“再喝点水吧。”
顾念北接过水杯，拿在手里却不喝了。季襄南看他，问：“不喝了吗？”
“不喝了，我都喝三杯了，再喝要变水桶了。”顾念北说着便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今年初三，正处在变声期，嗓子哑哑的，却不难听。跟一般变声期公鸭嗓子般的男生不同，他的声音虽然也低沉，但却是轻轻柔柔的，听着像低音大提琴一般。
季襄南冲顾念北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是嘛，我到没有注意。”
顾念北毕竟比季襄南大上两岁，而且又是男孩子，比女孩子少了份矜持，多了份主动。他放下手里的水杯，冲季襄南道：“我叫顾念北，思念的念，北方的北。你呢？”
“季襄南，襄阳的襄，南方的南。”季襄南从善如流地回答。季襄南属于性格上比较内向文静的孩子，要是别人跟她主动聊天，她也能高高兴兴地聊上几句，但要她寻找话题跟别人聊天，那可就难如登天了。不然她也不会让顾念北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水啊！不过既然顾念北起了话头，那季襄南还是愿意跟他聊上一聊的。
接下来便是顾念北问，季襄南答，两人一问一答间时间便悄悄过去了。季襄南感觉没过多久，顾念北妈妈便起身告别了。
晚上季忠平回家吃饭，襄南妈妈便炒了几个小菜，又把顾念北妈妈做的馒头端上了餐桌。
季忠平吃了一口馒头便叫好，说好久没吃过这么劲道的北方馒头了，还问襄南妈妈是从哪里买的，要她以后就买这家的馒头。
襄南妈妈笑着说：“这么好的馒头哪里是外面买得到的？是邻居家给送的。”说着又把邻居来家里坐的事情跟襄南爸爸说了一番，末了感叹道：“老季，我觉得我们家跟邻居老顾家还挺有缘分的。”
季忠平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问：“这话怎么说？”
襄南妈妈放下筷子，道：“今天中午，老顾老婆林老师跟我聊天，不知怎么就说到给孩子起名的事情上了。我就跟她说我们家孩子叫襄南，是因为我是个南方人，跟你结婚后却偏偏离开家乡，来了这里。不南不北的，一开始还真不习惯，特别想念南方的故乡，因此就给孩子取名襄南，希望孩子长大后能回我南方老家生活，圆我思乡之情。谁知，林老师一听便说巧了，她跟我想的一样。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嫁给她们家老顾后便跟着去了南方，一开始对南方的气候各种不适应，天天想着回北方老家，所以啊就给孩子取名念北。后来老顾调动工作，他们全家又去了北京，原本以为会在那里安家，谁想没几年又调到这里来了。你说巧不巧？”
季忠平听了也觉得挺巧，便对襄南妈妈道：“君梅，老顾这人特别实在，他们一家刚刚调来这里，肯定没什么朋友。既然我们两家这么有缘分，你平时就多照顾照顾他们。”
“那还用你说？林老师人这么好，我肯定得跟人家好好相处啊！”李君梅说着又冲季襄南道：“小南，我看今天下午你跟人家顾念北聊的还挺开心的。人家顾念北刚搬到这里，肯定没有什么朋友，你们既然是一个学校的，就多跟人家玩玩，改改你内向的性子。这么大个人了，见到男孩子都不敢说话，以后可怎么办啊！听到没？”
季襄南如捣蒜般点头，态度万分诚恳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跟他好好相处。”李君梅这才满意，没有对季襄南继续进行教育。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季襄南可没打算按照妈妈的话去做。她从小在Z市长大，朋友不少，还犯不上跟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邻居哥哥做朋友。她打定主意，以后再见到顾念北时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但也仅此而已。况且，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期的年纪，少年少女们都从儿时的稚嫩渐渐开始走向成熟。在这个年纪，他们虽然不懂爱情，但却也渐渐地感觉出男女之间存在点什么。学校里都是青春期躁动的男女，大家但凡看到哪个男女生走得近了点，便到处起哄，散播留言，没有的事也能说成真的。季襄南可不想这样，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读书、学习，不想被外界干扰。于是，她打定主意，要跟顾念北保持一定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 回忆之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