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享尔》其远必诛

6、突生变故(一)

　　蹑手蹑脚摸到自家院后，趴在门上又听又闻却不敢进去，呼，祈祷母亲没到家。
　　鸡鸣鸭叫猪哼哼，但没有母亲爽利的吼声，欧耶，母亲还没回来，赶紧收拾，没准能糊弄过去。
　　脱下身上的衣裤，直接塞火塘里，这些是最大的证据，不能留下。今天进山是去找茬，所以他穿的易动贴身，兽血兜头盖脸的一通浇灌，早浸透了衣裤沾了一身。这魔兽血液浓稠腥臭，粘在身上有鼻子就能闻见。
　　没办法，披着被单打了盆水，抖着哆嗦细细的擦身。他老娘的鼻子虽没他好，但也绝对不是摆设，他可不敢在这一点上大意。
　　母亲知道他偶尔会受伤，但一直以为是训练时弄得。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没事就挑战个野兽，斗个魔兽什么的......no zuo no die，一定要擦洗干净，必须毁尸灭迹。
　　布巾沾着烈酒清了肩膀上的草药，挑了脏污，洗了伤口，敷上生肌愈皮的药粉，裹好绷带搞定。今天的草药凝血效果极不错，下次可以多采加在药粉里。这药粉是他用山里的草药自己配的，虽然抵不上专业大夫的配药，但效果不错。当兵那会出任务经常受伤，条件不允许买药就只能自己来，左一副右一副的，慢慢就成了个生存技能，如今这个技能给他省了看病买药的钱，这个是他当初没能料到的。
　　烈酒烧的肩膀刺痛，但享尔来不及在意，日落西沉，老娘随时有可能到家。
　　忍着肩疼穿好了衣服，点火烧证据，忙完了这些，享尔才总算放松了下来。刀弩弓箭在回来之前就洗涮干净，除了靴子，全部收拾停当。看着马上就要消失的落日，享尔大舒一口气。
　　借着烧着的衣服生起火，享尔将昨晚的炖菜拿出来热上。这样的天色，母亲还没回来，看来今天是没有可能吃到鸡肉了。再拿几个面包放在炉旁热着，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适应了的享尔，却在伙食这个问题上，始终不能妥协。他受够了面包，无限怀念大米这个跟什么都百搭的主食，可惜大米在这里太稀有，只有贵族消费的起。
　　享尔可以穿的破，住的烂，环境肮赃，但是只有吃这点，从不凑活，只要条件允许，绝对都是美美来顿吃。曾经他用面包夹肉糜蘸炖菜汁，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哄的她老娘心花怒放，因为很不幸，全知全能般无敌的丽塔女士。
　　但今天他今天受伤了，不方便做饭，不然就不用凑合这劳什子的棍子面包。

　　热着晚餐，等着母亲，直到日没虞渊，月升当空，母亲仍没回来，享尔有些担心。
　　下午回来，一路上他都觉得心神不宁，以为会是回家这关难过，结果不是。满心欢喜SAY“欧耶”的毁尸灭迹，以为算是就躲过一劫，可貌似也不是。母亲现在仍然未回，他的感觉很不妙。
　　在这个世界，他的能力有得有失。
　　他失去了所谓的“天眼”，不知是这个世界太干净，还是他没有了那份能力，小十年他没看到过妖怪鬼魅。但他五感变得敏锐，捕捉细微的能力不断的增加，隔老远偷个窥、听个墙角(误，大误)不算很难。还有就是，不知是否存在的第六感。他的预判准的出奇，虽不能像大预言般细致仔细，却通常很准确。他因为这个能力躲过了很多危险，今晚也因为这个能力倍感不安。
　　不好的感觉如影萦绕，如果不是他认为的受伤不好解释，那会因为什么。还有其他魔兽在村子附近徘徊，然后伤了母亲？货物出了问题，牵连了母亲？
　　都不应该，真有魔兽，不会现在还没动静。母亲回不来，搭伴同去拜尔城的村人，定会带话给他。母亲不是第一次晚归，却第一次晚归的让他觉得忐忑。
　　他现在理解了，半夜找不到自己，母亲是多么的担心害怕。担心到，漫无目的的寻找，就像他现在。

　　背着弓箭，顺着马车行经的村道，等不到母亲回来的享尔，决定去问问情况。也许母亲捎过话，那会儿他正不在家。或者带话的人忘了.......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心里安慰的作用还是起到了。
　　他要去猎户利奥家看看，每次母亲去拜尔城，都会捎他的妻子去卖些蔬果，回来时只要母亲不是太晚，她们会一起回村。如果母亲今天晚归，也许利奥婶婶会知道。
　　还未走近，就看到三盏灯火从利奥家里出来。除了利奥，还有两个同村的邻居，都是一副外出的装扮。
　　没来及张嘴打招呼，对面就传来一声低喊“谁在哪里。”人的眼睛果然不一般。
　　“是我，利奥叔叔”享尔赶紧回答，他可不想这黑灯瞎火的，被当做野兽射戳箭。这个世界的炼金术也不知道都能炼些什么，连个路灯都没搞定，白瞎那么拉风的名头。
　　“享尔啊，这么晚出来，怎么也不带个灯火，你要是不出声，我就以为是小熊兽射箭了，多危险。”
　　享尔的夜视力很好，这样的夜晚外出，基本用不上另备光源，但这话不能实说，所以只好解释说：“妈妈还没回来，我来接她，出来的太着急，忘记拿了，本来想和您借盏灯用的。”
　　“你妈妈也没回来？奇怪啊，我记得她说今天能早点回来的。”
　　“恩，说今天早回家，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等的好饿，出来看看妈妈回来没有。利奥叔叔，婶婶也没回来么？”
　　男人们面面相觑，脸露担忧，但不想影响孩子，便安慰他说：“估计马上就回来了。享尔先回家吃饭吧，你妈妈和婶婶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叔叔们去接她们，接到了就让她快点回去。”说完也不等享尔回答，推着他就往回走。
　　享尔被推着向回走了几步，最终没办法的妥协“好吧，我先回家，您要是接到妈妈他们，让她快点回家，晚饭都冷了。”
　　得到了享尔的回答，利奥恩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开。

　　“奇怪啊，今天去拜尔成的没回来几个，城里有活动么，这么晚都不回来。”
　　“你看到有人回来了？白天的时候我就没看到有人回村。”
　　“是不是路上有事，堵在哪里回不来了。”
　　“刚刚我看丽萨也出来了，估计威纳也没回来。”
　　“别是出什么事了，这么多人......”
　　“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男人们以为享尔已经走远，这个距离应该听不到，便放心交谈。但这个距离，以享尔的听力真心没什么难度，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快步跑远，爬上就近的一棵高树。一、二、三、四......除了利奥他们，还有九盏灯火向着村外走去。也就是说，包括他家在内，有十三户人家，等待的亲人未归。对于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来说，这差不多就是每天进城的人数。
　　村人不是同一时间去的拜尔城，自然也不会同一时间回村，即使真的路上出了问题，也不该一个回到村子的都没有。
　　都没回来，或者是，都回不来。
　　这个推测，让享尔的背脊渐渐发凉。
　　为什么回不来？还活着，还是已经......
　　回不来的都有谁？所有今天在外的人，还是只针对他们这个村子。
　　他了解母亲，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但其实十分刚强，她聪慧、果决，轻易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样的母亲不会让她儿子提心吊胆而没有个消息。他家的丽塔女士十有八。九是遇上了麻烦，很可能就是被困住了。
　　想到了这里，享尔不再犹豫，他要却拜尔城看看。
　　内心的警钟在敲，他知道有危险临近，但感觉没有指向性，不能明确危险是什么的情况下，他不想等待。

　　匆匆回到家，享尔开始收拾东西。下午说要搬家只是戏言，但现在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他和母亲已经在这里生活里了六年，虽然这里人够少，他家也够低调，但如果他和母亲真是在躲避、在逃亡，那他们生活的就实在是太安逸了。
　　离开需要准备的行李很难定，只是他自己，武器傍身就能活。但还有母亲，他就需要多做些准备，权衡半晌，享尔还是决定少带东西多带钱。
　　找出他让母亲做给他的登山包，薄毯叠块，水壶装酒，火器、小刀塞入小兜。他自己不准备带衣服，但母亲身体太弱，要给她准备件保暖的外衣。最近没用完的伤药，厨房藏起来的腌肉。
　　全部整理了，顺序塞进包里，这些东西分量已经不轻，再多以享尔现在的能力，他扛不动。最后从母亲床下的隔板里取出了全部的货币，六金币，二十五银币，一小兜铜币，这就是这些年母亲积攒下来的全部。
　　换上一套结实的工作服，箭筒挂在腰间，剩下的那把短刀别在腰后，背上背包，最外披上厚实的大外套 ，享尔整装完毕。
　　最后看了眼这个生活了六年的家，享尔提弓带门，再不回头。这次如果离开，他和母亲可能就不会再回来。这里是他在这异世，生活的第一个地方，享尔很不舍。他不喜欢离别，但离别好像很喜欢他。
　　他不知道母亲会作何打算，也许这次搬家是他自作主张，他也希望这次真的是他担心过度，虚惊一场。
　　一切都要让他先找到母亲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