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斯人城

11、来日方长（下）

　　没有给成亦再开口的机会，乔锦的步伐在3楼停了下来。他沉默的等着背上的女人的下一步动作。
　　成亦显然有些吃惊，不禁开口问道：“乔先……”突然想起男人再三的强调，成亦顿了顿，还是改了口：“乔锦，你知道我住这里？”

　　乔锦用脚踢了踢3楼的房门，意示成亦开门:“你的眼睛从开始就盯着这家的窗户不是吗？”
　　男人的洞察力不禁让成亦有些吃惊，当然，她不会知道，此时正背着自己的男人早已把她的一丝一毫的都摸了个底朝天，一只高傲深沉善于伪装的狼，怎么可能会给他看上的猎物反招的机会。

　　成亦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询问有些过分，开口对乔锦说：“那，乔锦，你放我下来吧，我来开门。”
　　“恩。”乔锦满口应道，却不见有丝毫把成亦放下来的动作。
　　“乔……”成亦有些心急。
　　“我背着你不好开？”乔锦突然开口，语气是轻柔的，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否定口吻。

　　这种口气让成亦觉得自己要是回答是的话，那会有一种需要自我审视与批评的自责感。这种油然而生的状似心虚的感觉让成亦当即不敢再和乔锦在自家门口磨蹭，赶紧微靠在乔锦宽阔的后背上，手法利落的翻开皮包，拿出钥匙，插入，拧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拖沓。

　　看着成亦开门的手法，乔锦眼底再次划过一丝笑意。他用脚轻轻地踢开成亦的家门，背着背上体重较轻的女人走了进去。

　　房间的内部装潢显然比这座楼层的外观好上很多，家具电器什么的都一应俱全。客厅的窗帘的完全拉开的，此时快要落山的太阳余晖斜斜的透过玻璃窗户照射进来，在有些陈旧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家具的影子，让这个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暖意与异样的宁静。
　　乔锦把成亦轻轻的放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沉默的打量了一番看上去简单而干净的屋子。然后，他暗中记下了屋子里的每一个摆设的位置。

　　到了自己的家中，成亦心底多了一丝底气与安全感一般，整个人都积极了起来。丝毫不见刚才那种沉默而别扭的样子，刚一被放下便赶忙招呼道：“乔先……哦，不，乔锦，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吧。”

　　乔锦站起身子看着成亦，一直保持着平静无波的脸上浮现一丝忍不住的笑容，他玩味的开口笑道：“你这个样子，还能倒水？”

　　看着乔锦打趣的样子，成亦心里再一次升起一丝窘迫，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略带笑意的表情总能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尴尬的开口道：“那你，你随意。”
　　话一出口，成亦再一次把自己糗到了，哪有主人坐着，而对客人说道你随意的！

　　看着成亦此时有趣的样子，哪有宴会上那股子精明利落的劲儿，乔锦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
　　而成亦被他这么笑着盯着，更加的不敢开口说话了。
　　看着成亦越来越尴尬的样子，乔锦终于有些于心不忍了。他转过身，径直走向了门口，拿起地上那双薄薄的家具棉布拖鞋像成亦走了过来。鞋被放到了成亦的脚边。

　　对于乔锦的细心，成亦心底拂过一丝暖意。这间屋子里从来没有来过客人，乔锦是第一个，成亦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放心的乔锦送自己回家了，也许是他脸上偶尔出现的笑意确实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吧。
　　“谢谢。”成亦低下头，默默的换好了鞋子。

　　感觉到成亦的情绪有些低落，乔锦对着换好鞋抬起头来的成亦一个安慰的笑容，出人意料的开口说了句：“我要温的，谢谢。”
　　成亦一愣，随即也笑了：“好。”
　　说完便起身往饮水机前蹦去，尽管有些费力，可以心情却好了起来。
　　乔锦在背后看着成亦一直弯曲着的左脚，眉头重重的拧了起来，其实成亦的脚伤没有自己在路上时说的那么严重，但是也却是需要做一些处理。
　　“成亦，家里有药酒或者是消肿药吗？”乔锦的声音响起在成亦的身后。

　　成亦停下了手里找杯子的动作，回头看着乔锦，想了想，然后不怎么上心的回答道：“那个啊，我不太记得了，等下我找找……”说完又回转头在饮水机旁的柜子里找了找。
　　似乎柜子里真的没有杯子，成亦一边疑惑一边对身后的乔锦大声道：“乔锦，你稍等一下，我去厨房拿个水杯。”说完便往厨房慢慢的移去。
　　乔锦眼神动了动，眉头拧得更紧了。

　　成亦拿着杯子高兴地从厨房里蹦出来，正要开口对客厅里的人说话时，却一下子愣在了厨房门口。
　　客厅里空空的，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她默默地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然后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人，已经走了。
　　拿杯子的手颓然的放了下来，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

　　就像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独自前行了太远，渴了太久，突然间得到了一丝善意的接济，那种感觉，任谁都会有一丝眷念。

　　成亦拖着伤脚，慢慢的挪回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心里有一丝无礼的委屈，心想，他至少应该打声招呼再走吧。可接着又不禁嘲笑自己的想法，人家能送你回来就已经不错了，现在走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屋子里静静地，撒在地上的阳光看起来有些落寞和伤感。

　　“吱”突兀的一声响动，惊得成亦瞬间抬起来头。
　　乔锦斜斜的靠在门框上，微微的喘着气，额头上有一层密密的细汗。他微挑着眉，对着成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然后，迈开步伐像成亦走了过来。
　　心里似乎有一些带着温暖的东西在复苏，心底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成亦脸上的落寞渐渐被感激的笑容所取代。

　　乔锦把药扔在茶几上，然后蹲在了成亦的脚边，淡淡的开口到：“巷子里的那个药店买的，没有药酒，只买到一些药膏……”
　　“乔锦，谢谢你。”
　　成亦郑重其事的声音打断了乔锦的话，乔锦慢慢的抬起头，打量的看着成亦。见成亦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眼底，却带着失而复得的感激。
　　那种干净而直接的情绪让乔锦心里一触，仿佛是被摸到了软肋的防线，乔锦暗暗地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狼狈。他沉默不语的拿过茶几上的药膏，慢慢的拧开了盖子。
　　成亦看着乔锦的动作，却没有再阻止。

　　“其实，我今天已经做好了从市中心扛回来的准备，”她微微无奈的耸了耸肩，带着对事实的几分无奈，继续平铺直叙说着，“恩，我真的没想到会遇见你，谢谢你送我回来。”

　　乔锦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笑容里却带着些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慢慢的将药膏揉散在手心，然后，自己起身坐在沙发上，弯腰脱下成亦的鞋，将成亦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有点疼，忍着。”

　　带着温度的掌心轻轻的覆在成亦的脚踝处，然后，渐渐的用力成圆圈式揉擦着。
　　逐渐加剧的疼痛感让成亦有些冒冷汗，拽着抱枕的手指也越握越紧。也许是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她忍耐着开口和乔锦说话，借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乔锦，你是不是在借打火机之前就认识我啊？”

　　乔锦进一步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平静的回答道：“恩。”
　　心里一直的疑惑得到了证实，成亦又道：“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了。”

　　乔锦再次往手心捏了药膏，接话道：“成亦，我是见过你好几次了，我对你比你想象的熟悉，不然，怎么可能送你回家。”
　　最后一句话的口气带着一丝傲然与玩味，听得成亦对自己刚才话里隐隐带有的猜忌有些心虚与抱歉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吧。

　　看着为自己擦药的人，成亦再一次迷惑了，自己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了，所谓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可乔锦的样子实在让她想不出他会有什么意图。，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公司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得和你说声抱歉了，有些事情，我的确不太上心。”成亦私下在这座城市结交的人不多，唯一想到的便是公司，对于公事，成亦向来有些冷漠，用杜婷婷的话说，那就是只认钱不认人，完全和私下里不是一个性子的人。

　　乔锦静静地听着成亦的话，低着头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情绪。
　　停了话语的两个人之间静静的。
　　“成亦，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乔锦的突然间的出声让成亦一愣，心里像是被不知名的抓子轻轻地挠了一下，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看着猜不出此话目的乔锦，沉默的摇了摇头。

　　乔锦定定的注视着成亦，黑色的眼眸里深不可测，有些难以名状的东西在渐渐的褪去。他突然对着成亦勾了勾嘴角，一个带着慵懒的笑容再次挂在那张清俊的脸上，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恩……我也不信。”

　　一颗心落地，乔锦开玩笑的样子让成亦松了一口气。
　　还好……

　　药膏擦好了，成亦也找不出话来说了。这一次，她倒是利落的起身去给乔锦倒了杯水，虽然也是瘸着一只脚，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关系，这一次显然轻松多了。
　　喝过水，乔锦看了看手表，心里盘算着，今天此行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效果很明显，自己很满意。
　　于是，他也不再和成亦打心理战了，起身爽快的和成亦道了别。
　　一听乔锦要走，成亦顿时松了口气，心想，要是他再不走，估计自己就得撑不住走了。
　　在成亦的一再感谢下，乔锦走的是畅通无阻。就连自己留下的电话号码，成亦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再一次深深的感谢之后，成亦家的房门被顺利的关闭了。

　　抬头看了看门牌号，乔锦仿佛听见了门板后成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乔锦眼底划过一丝暗光，眼睑微微眯起，漆黑的眸子里深不可测：成亦，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