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你》苏叶鸢尾

6、第 6 章

　　两个小时的车程是漫长而又无聊的，半夏吃饱喝足上眼皮和下眼皮拼了命地往一起凑，她半倚在靠椅上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脑袋一磕一磕打瞌睡，终于还是抵不住睡神的召唤沉沉的睡了过去，江离半天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动静好奇地看过去，那个女孩微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脑袋一晃一晃的睡得真香，他不自觉地微笑，趁着等红灯之际，伸出手将她的头发轻轻的拨到耳后，指腹划过她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梁，还有那张娇艳的红唇，哎，竟然还粘着细碎的面包屑，可是，心中怎么就这么温暖呢，好像冰雪融化后一杯暖暖的茶，暖意流淌间融入的是说不出的舒服。
　　他将车停在路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将她的座椅放下，然后轻轻地下车在后车厢里翻到自己以前穿过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睡梦中她不满的嘟囔埋怨他吵了自己的好梦，江离轻笑，看着自己的外套紧紧地裹住小小的她，真的很满足，怎么办？今天好像真的笑得有点多。

　　半夏醒来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自家小区的门口，她伸了伸懒腰，睡眼朦胧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什么时候到的？”
　　旁边的人看了眼手表，闲闲的道，“不长，才三个小时。”
　　“啊——，你怎么不叫醒我呀？”说完之后才想起来旁边的人是谁，她刚刚做了什么，她好像在对着大神吼欸，真是罪过，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偷眼瞧向旁边的人，幸好，除了有些微的不耐烦，大神好像并没有被她的口气惹恼。
　　“叫了你，没叫醒。”他淡淡地道。
　　半夏的脸顿时红了，她平时睡得挺浅的呀，今天是怎么了，“对不起呀江师兄，耽误您时间了。”她缓缓地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外套，心里暖暖的，“江师兄，这是你的外套吧，我洗完之后再还给您！”
　　江离手握方向盘，声音缓缓的，“嗯，你先上去吧！”
　　“那。。。再见。”
　　“再见！”
　　半夏下了车走出好远还是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自己，微微有些紧张，她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地回头，那辆黑色的汽车早已不在原处，哎，半夏，果真是你自恋了，她默默地想，至少是该请他上去喝杯水的吧，但是，她不敢，被赶出家门的人，就连踏进去都是带着紧张与忐忑的，又怎么敢再拖上一个人来分享她的痛苦？
　　她将他的外套叠好塞进背包里，大大的吐了口气才伸出手敲了敲那扇门，来开门的是她亲爱的妈妈。
　　“囡囡，你怎么回来了？”她显然是被惊到了，半天无法回神，随即又欣喜若狂的将她让了进来。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都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准备一下。”
　　半夏环顾着四周，多么陌生的一个地方，这里就是她的家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气息，那么凉，永远都暖不了心。
　　她被苏妈妈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我回来看看您，您还好吗？”
　　苏妈妈的眼圈顿时红了，“挺好的，我和你爸爸都挺好的，他今天有个病人可能要晚点回来。”
　　半夏点点头，那么多年的母女，如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生疏，曾经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少年时期，她最喜欢和妈妈躲在卧室咬耳朵，那些年少的心动，那些不为人知的美好时光，占据着她青春最好年华的甜蜜爱恋，她最爱的妈妈都有参与，她看了她的情书，她帮那个男孩传话，她说，我的囡囡配得上最好的男孩。
　　往事如烟，不是不存在，只是消逝的太快。

　　半夏审视着她的房间，粉色的墙壁，高高的书架，大大的衣柜里摆满了她曾经最爱的公主裙，但那是曾经，如今，她再没有穿过裙子。
　　坠落人间的灰姑娘惨烈的摔入地狱，从此漫漫长途，孑然一身，即便痛不欲生，也要笑着活下去，那时，十七岁的苏半夏悄悄地对自己说。
　　半夏坐在书桌前，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是参天的松柏，那时她的窗前也有这样一棵松柏，那个男孩眉眼如画，站在树下朝她招手，伴着阳光咧开嘴笑得异常傻气，有时候碰到她在走神，他挥了半天的手也无人回应，恼羞成怒下捡起地上的石子投向她的窗子，碎了一地的玻璃，他却早已逃之夭夭。。。噢，还有那个女孩，伴着她成长的那个女孩，她最喜欢躺在密密的树荫下径自睡得香甜，那时候她会悄悄地靠近，随手摘下路旁的狗尾巴草去挠她的鼻子，换来她恼怒的大叫及满院子的追赶。。。
　　那时候，时光，那样好，岁月，那样甜。
　　如今，她坐在窗前再次回想过去，耳边是沙沙的风声及厨房里她亲爱的妈妈来回走动的声音，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一切又好像都已改变。她走到书架前，里面是她以前经常翻看的书，半夏随手拿出一本，哗哗的翻着，半天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突然，她看到书里夹着的一张纸条，或许是夹得时间太久，纸页微微有些泛黄，但那刚劲有力的字迹却清晰如旧。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哦，她好像记得，这是她最绝望的那一年收到的唯一一份善意，唯一一份信任，却也是让她更加绝望的根源，就连她不认识的陌生人都肯给予这样一份慰藉，而她那些最亲的人，不是渐渐远离就是冷眼旁观，漠然地看着她一步步地坠落。。。
　　“半夏，下楼吃饭了！”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际，她亲爱的妈妈打断了原有的静默。
　　“好，我马上来！”她将那本书塞进背包匆匆的奔下楼去。

　　“囡囡，在这住一晚吧，明天再走，还没见到你爸爸呢，怎么就这么急？”苏妈妈一边收拾着要给半夏带走的特产及零食，一边小声地唠叨。
　　半夏静静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鼻子有些酸，那么多年，她每个星期都会收到一个大大的包裹，有时是一些衣服，有时是一些零食，甚至有时候还有她最爱的妈妈亲手烧的菜，每一次，她看着他们，心里是酸是甜都分辨不清，此时的心里却万分的感动。
　　“妈，您别忙了，我在学校什么都有。”
　　“学校里的能和家里的一样吗？你看你瘦的，平时不要挑食，我知道你们女孩子都流行什么减肥，但我们家囡囡身材那么好，哪里需要减，多吃点才长得高。。。”
　　半夏失笑，由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目光却定定地望着大门外，她的爸爸果然没有回来，还是没有原谅吧，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生的清誉一朝之夕毁于一旦，怎么可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原谅？
　　她不知道妈妈的声音是何时停止的，只知道再回神时，她的目光里有一闪而逝的悲痛，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你，你也别怪他，这么多年，他也不快乐。。。”
　　“妈！”她故意打断她，“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最后一班车都赶不上了。”
　　苏妈妈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随即恢复如常，忙前忙后的收拾，不耐其烦的叮嘱。
　　我没有怨怪任何人，从来都没有，咎由自取的后果只能自己承担，那些都已成往事，不会忘记，也不会痛！

　　半夏带回去的口粮大部分进了木木的腹中，那姑娘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坐在电脑旁径自吃得酣畅淋漓。
　　“靠，敢说老娘身材不好，你们懂个屁！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
　　半夏被她惊道，“我这才走了一天，这姑娘就疯啦！”
　　薇薇对着镜子细细的补妆，一脸嫌恶的看着木木张牙舞爪，油腻腻的双手，“别理她，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傻子，而单相思的女人都是疯子。”
　　木木不乐意的瞥了她一眼，继续啃她的鸡腿，“半夏，你妈妈的手艺还真不错，不像我们食堂，半点油水都没有。给你们评价一下我们学校食堂，把菜放在米饭上叫做盖浇饭，把菜放在米饭下叫拌饭，把菜放在米饭旁叫做套餐，把菜和米饭混在一起叫做炒饭。。。总归一句话，换汤不换药！”
　　半夏被她逗乐了，“深有同感，点个赞！”
　　木木得意地笑，“那时，姑奶奶一身的幽默细菌！”
　　薇薇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这水平也就只能骗骗半夏这样的单细胞生物，刚刚学校贴吧上转起来的帖子也敢拿出来炫耀，半夏，一会陪我出去一趟，和她呆久了再聪明的人智商也要直线下降！”
　　木木恼羞成怒，“白—薇—薇，你可以藐视我，但绝不可以藐视我的智商！”
　　半夏：“呃。。。我怎么觉得我的智商也被藐视了？”
　　薇薇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哎，这姑娘还是太单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