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书锦》言非明

2、周府旧事

　　定安二年，对于周府来说，也是经历了一番鸡飞狗跳的动荡，新帝登基已稳，周家两房也开始各自谋划，周家家主今年也不过六十出头，前任首辅已经七十五岁方被恩准辞官隐退。只要不出意外，周家将迎来至少十多年的兴盛。新帝年少，需要仰仗新首辅的地方仍有许多。没有比联姻更有效的得方式，然后位已定，如果只是区区嫔位值不值得周家牺牲一个女儿去角逐。长子周斌膝下凋零，夫人郑氏生下长女子宜和朝雨，而唯一的嫡子茂哥（周琛）如今才年方十五，以及两个庶女柔文，绢素。比起大房的子嗣凋零，二房可谓是子嗣兴旺，林氏所出的周琮，周玦，小女儿蓁蓁以及姨娘所出的周珀，周珈，庶女阿秀，阿敏。
　　周家女儿虽然不少除去已经出嫁的长房长女子宜，容貌称得上乘的也只有蓁蓁，绢素美貌有余，灵气不足。余下的也皆不过是清秀而已。
　　此时，周府西院正房厅堂里，曾氏低眼垂眉的看着眼前一脸不耐烦的女儿蓁蓁，看着她拿着针线有一针没一针的往绣绷子上戳，眼神却不在绣绷子上，久久一会儿，曾氏招呼着身旁的仆妇：“阿娴，去看看小厨房里还有没有没有春果子，给蓁蓁端一叠过来。”娴妈妈听完曾氏的话儿麻利的往小厨房去了后。蓁蓁才慢慢的走到曾氏的身旁，缓缓蹲下来伏在曾氏的膝盖上，说道：“娘，祖父会把我送进宫里头吗？”说到这里蓁蓁皎洁的脸上恍惚有了一丝泪意，再开口时也有些恐慌，“娘，我不想去，不想去，我怕.........”曾氏的手轻轻的抚着小女儿的头发“傻孩子，不想去就不去了，”缓缓的声音里安静而柔周，随着她抚着的发丝，伏在膝头的蓁蓁也慢慢平静下来。“你是娘的女儿，是周府的嫡出小姐，不想进宫自然有别人去的.”“可是......”蓁蓁抬头看着母亲，眼里还含着不甚相信，“我不去，祖父肯依吗？那谁去？”曾氏看着自己女儿，即使一脸稚气，还有尚未退去的婴儿肥也掩盖不了雅致的五官，眉眼不张扬，黑黝黝的眼珠子，睫毛上还有未干的眼泪，小巧精致的小鼻子，活脱脱的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哪有不怜爱的心思。曾氏拉起女儿，拾起帕子，一边给女儿轻轻的拭去眼泪，一边说道：“你只管放下心思，我这当娘的不愿意，你祖父就不会送你进宫去，再说了，不是还有大房的绢素吗？那也是个漂亮姑娘，送进宫去，即使封不了妃位，嫔位总是少不了的。”蓁蓁听完曾氏的一席话，脸上才阴转晴，破涕一笑，搂着曾氏就撒起娇来：“娘也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昨儿个一晚没睡好，今儿一早就巴巴的来了，您还晾着我.，就让我难过着，”母女两个正说笑的，一派其乐融融时，娴妈妈带着一个衣着富贵，脸盘儿端庄的的年轻妇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碟碧幽幽的春果子，忙不迭的进来，年轻妇人进来便朝着曾氏福了个身，道了安。才笑盈盈的看着蓁蓁，说道：“小姑今儿个怎么这般早，可是夜里没睡好？”蓁蓁听嫂子钟氏的话，并不言语，只是低着头绞着曾氏腰间的坠子，一时间屋里便没了声响，钟氏此时才回过味来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最近能让小姑忧心的事也就只有老太爷前儿个发话要送一位姑娘入宫的事儿。可看着婆婆和小姑此时尽是不言语的冷待，自顾自的模样，心里也不怔流淌着委屈。出嫁前都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女儿，可想想却也无碍，婆婆也是一直是这般性子，仗着美貌,家世，才情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然也不至于和公公冷淡到如今这地步。钟氏想到这些，不禁看着婆婆和小姑，曾氏虽是四十几许的人，脸盘上却未见风霜，和小姑坐在一块儿，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双貌美的姐妹花，甚至婆婆比之小姑的稚气，更添气质，比小姑还要显眼些。想都这些，钟氏不禁感叹，女人还是要温柔贤惠些好，再美貌也是如此。曾氏并不知道大儿媳此时心绪，她的目光更多还在小女儿的身上，曾氏看着婆婆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便识趣的说自己院里还有事情，便先回去，明日再来请安！曾氏忽然出声，说道：‘’今年三月三蒋家园的春宴我带着灼儿和府里的几位姑娘去吧！‘’钟氏听到婆婆这句话一脸诧异，往年周府的的二夫人可是很少会去参加这种宴会，‘’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别出岔子。‘’曾氏又道。钟氏道了个诺便先回去了！
　　屋里此时也只剩下母女两个还有娴妈妈，娴妈妈端着小碟春果子，拿到蓁蓁面前说道：‘’听喜鹊说小姐今儿个早上没怎么动筷子，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小姐尝几个？‘’蓁蓁看着碧绿的果子，也不禁勾着馋虫，便拿起筷子夹着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曾氏一旁看着，怕女儿吃多了不好，便说道：‘’这果子积食，少吃几个。‘’停会儿又道‘’这面果子吃了催胖，你呀，别过几天又烦。‘’说完曾氏自个也笑了。这话果然管用，蓁蓁细嚼慢咽的吃完一个，便再也不敢吃了，娴妈妈说多吃几个不妨事，蓁蓁也不吃了。蓁蓁虽然皮相不差，偏偏肉肉的，不是时下闺秀门轻盈盈的骨感之美，虽不显胖，但平日里看着府里的姐妹们窈窕纤细的模样，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羡慕的！偏偏又是好吃的年纪，看见好吃的总忍不住尝上几口，又有娴妈妈这个投其所好的！曾氏看着女儿一脸苦哈哈的样子，也不禁莞尔，拿起蓁蓁刚放下的筷子夹了个果子送到女儿嘴边，作势要喂她，蓁蓁并不领情，脸瞥过一边去，曾氏便放下筷子笑道：‘’阿娴，以后可别拿好吃的去勾这小祖宗了，过几天，她不怨自己不怨吃的，可专怨你这忙着递吃的了。‘’听到母亲这般打趣自己，蓁蓁一脸薄怒，粉着一张脸站起来便往外走，回过头来朝着曾氏跺了跺脚嘴里还说道：‘’娘可真是讨厌！‘’看着羞愤急走的女儿，曾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还真是被我宠坏了，阿娴，我真舍不得她，我就这一个孩子一直在我身边养着，我不能看着她被利用看着她不快活。‘’娴妈妈沉默半晌道：‘’姑娘也大了，就这两年了，夫人你也该好好合计了！‘’‘’她随我，性子散漫，只要不拘着她就行，又不机灵的，想着她去别人家受气，唉，我这心里便是有着千万个不愿意的。‘’曾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