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再接近生活一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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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日子对易宁来说无疑是无聊的。
杜连如不能从那个城市赶回来过年，她打电话说过年还要加班。在电话里面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和心情开朗了许多，她柔和的性情改变不了，只是听声音比之前要轻松和坦然，有什么伤痛是不可治愈的呢，况且她的伤痛是对她的解脱。她告诉易宁说好好在舅舅家和他们一起过年，她会打些钱来给她买衣服。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不能再为自己失败的婚姻付出太多无谓的浪费时间的叹息。杜连如更是如此：结过婚，而且还不止一次，有个女儿，还正值上学，需要她拿出钱来养。
她只有在这个自己还能养活自己还能为自己活的时候好好的过下去，默默承受生活打出的一招又一招的狠毒，继续做着自己最该做的事情。还要在在看清楚生活和婚姻的嘴脸后学会怎样遭遇它们，以及遭遇它们之后的无尽后遗症。不再悲天悯人，不再呼天喊地或者无病呻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对一切都无知和天真，而是尽量活得像一个优雅但是不会太聪明的女人，在看见自己喜欢的一件好几百块的衣服或高跟鞋时自己爽快地拿得出钱来毫不犹豫买下。即使皱纹开始像受了诅咒一样顽强不顾一切地爬上她们曾经白皙紧致的脸庞，她们也要抬起头从容而优雅，像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诅咒男人的泼妇。易宁已经十三岁，那么杜连如也已经三十四岁了，尽管她的那张脸看起来不像三十四岁而像四十三岁，但她也要学着抗争，抗争生活，抗争无人能逃此一劫的岁月摧残。
从那天考完试去凰阳寺之后，易宁他们四人回到学校，在寝室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要收拾行李回家。那天晚上宿管阿姨查寝走了郁乔就抱着被子跑到隔壁易宁的寝室，易宁已经把这当成她的寝室了，和这个寝室的人比和自己寝室的人还要熟。她和易宁加上辛微生三个人猜剪刀石头布决定出相同手势的两个人谁在一起。结果是郁乔和辛微生都是剪刀，易宁一个人石头，所以易宁只一个人睡，盖上自己的加上郁乔拿来的两床被子。这是这就久以来最后一次在学校过夜了。居然有点不想走。习惯真可怕。
“哎，宁宁，你今天许的什么愿望啊？”郁乔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小声问易宁。
易宁刚想说晋宣臣说的愿望不能讲出来，否则就不会灵验了，郁乔就继续说：
“我许的是我爸妈身体健康，还有以后我能够去好多好多地方旅行，还有呢，以后嫁个爱我的人，我身边的人都幸福，开开心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会灵验啦。”易宁觉得他肯定还有一大箩筐的愿望要讲，十二块钱许了这么多的愿望她也是划算赚到了。
“谁说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晋宣臣。”
“还有我也听见好多人都这样讲啊，你不知道啊？”辛微生头挨着郁乔说道。
“不知道。迷信，哼，谁说我许的愿望实现不了？一定会的，相信我。”
黑暗寂静的寝室里郁乔的声音显得清晰不腻。
“313的，闭灯了还在聊天么？赶紧睡觉！”天！宿管阿姨居然又上来了，查完寝之后又返回来逮闭灯后还在讲话的寝室是她的专用绝招，但是，这都是最后一天了，她还是这么敬业么？听到她在门口外的警告后吓得易宁赶紧闭上了嘴，蒙在被子里，辛微生则拼命地把郁乔往床里边挤，要是被发现晚上串寝睡觉的话会记过的。这是大忌。门外的阿姨应该走了吧，都好一会儿了。她们都睁着眼睛不敢再发出声音，等外面的人走开。可是等着等着是谁就渐渐合上眼了。
第二天因为回家的亢奋都起了个大早。当然易宁除外。外面居然阳光灿烂，早晨清新，就像初春融雪后的干净与清爽，空气中的阴雨连绵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互相说了声明年见之后就各自拖着行李箱散去。
在校门口等公交车时，易宁遇到了晋宣臣，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同样是羽绒服，怎么他穿起来就那么修身，不像自己一穿上羽绒服就显得臃肿。他高高挺直的肩膀背着双肩包，在冬日的难得的阳光灿烂的天气里又是一身明媚与随意。他背着阳光在远处就向易宁招手喊她的名字。易宁看向他时他身后的耀光刺得眼睛生疼，她不禁眯起眼睛来。
“你家在哪啊？”晋宣臣走近第一句话就问。
易宁不喜欢对别人说起自己家的事情，当然包括自己家在哪。自己的家到底在哪儿呢？一起的时候如果说那个拥挤的出租屋小巷算得上是家的话，那现在呢？她舅舅家不可能算是自己的家的，只能算是个临时寄托罢了。而杜连如在那么远的地方。
看到易宁沉默，晋宣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我又不是调查户口的，我只是想看下我们俩个能同路回家不？”
“哦，我不回家，我去我舅舅家。”易宁也没有多说什么。
沉默片刻，一时间聒噪的晋宣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像是找话题似的问了句“昨天去凰阳寺，你觉得开心么？”
“哦，还好啊，其实实话告诉你吧，我昨天没有许愿，什么愿望也没许。”
“啊？为什啊？你没有什么愿望么？”
“算是吧，我真的不知道该许什么样的愿望。”
“那，小宁宁，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许个以后嫁个好男人呢？”
易宁刚刚才觉得他安静正经点了，这个人果然不能太小看他了，现在又开始不正经了。
“同学，请问你现在几岁啊？该是你许的就是以后能够娶到老婆吧……公交来了，我要走了啊，不和你说了。”
易宁走近驶来的公交扭头看向他。
“哎，等等。”
“怎么了？”
晋宣臣欲言又止，“没什么，那个，新年快乐。”说完耸了耸肩膀。
“啊？新年快乐？”这现在离过年还有个把月呢。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
易宁才算明白他的主意。点了点头，拉起箱子上了公交车。
在空荡的车厢里，易宁坐下来之后望向窗外，见晋宣臣还在看着她 ，居然想笑，实际上她也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说了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明年见”。不知道站在外面的他到底有没有看懂。
其实晋宣臣看着她的口型，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走后也坐上搭的班车去往某个方向。
嗯，明年见。
又是坐上了回舅舅家的客车，因为是大冬天的早上，沉闷的车厢里面，所以人少寂静，玻璃窗在不久之后就蒙上一层白白的雾气，看不清车窗外面的过往，只见一排排模糊被拉过，昏昏欲睡的轻轻摇晃。醒来时已经窗上的水汽更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在沿途又上来几个乘客。揉了揉眼，易宁想起在教室时他们也爱用手指在布满室内白色水汽的窗上画上各种滑稽可爱的图案，猪头，乌龟，或者动画人物，然后在旁边再写下某个人的名字，箭头指着过去。想到这里，易宁握起拳头，用拳心印上玻璃，再松开，用手指在上方点上五个小点，这样就成了一个形象的小脚丫，还有五个脚趾头。真幼稚，易宁马上就想。她透过水汽被划开的小脚丫看见外面一片明亮的湖面，是途中必经的地方。快要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再接近生活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