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简羡，我可能要食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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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一次乘船不同，简羡的心境和情绪都有了大大的改变。那时，她是恨不得下一刻便身在凉州，根本顾不得多想其他的事情，因而，便辜负了这大好时光下，碧波荡荡，微风徐徐的美意。
沈君之见简羡几乎一刻也坐不下来，不是在船舱内推开窗子，翘首望江，就是跑到甲板上同那些船夫闲聊，还替人家扬杨帆，划划桨，很是开心，不由嘴边也带起笑意。
“在笑什么？”
简羡终于有些累了，坐到沈君之身边，却看他一直看着自己微笑，不觉开口问他。
“没什么。”沈君之为她斟一杯茶，递上去，道：“难得看你精神这么好，我也放心一些。”
正好有些渴了，简羡一口饮尽，回问道：“我一直让你提心吊胆么。”
沈君之沉思一会儿，回道：
“也不是一直。”
简羡心道，这才是真话，我这么让人放心的一个人。却又听得那人未尽之语：
“但你却总不让我省心啊。”
简羡有些郁闷，手中茶杯放在木桌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细声反驳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
似乎听到了简羡这句牢骚，沈君之扬起了嘴角，但又很快正色，看着她问道：
“小谢，有句话我一直没问过你，但现在正好有机会，所以想亲耳听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虽然之前便相互确认了心意，但那人很少会对她说一些情爱之语，现在突然问这么一句，却让简羡瞬间羞煞了脸，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可沈君之好似认真的很，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答案。
“君之。”简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试探道：
“如果我说，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你相不相信我？”
沈君之笑出声来，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难道还是儿时不成，但他，不过是五年前才率部归顺了嘉悠王朝，哪里用的了那么多“很久”。
简羡有些小小的失望，沈君之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信她的话。她咬了咬下唇，像是打定了注意似的，接着说道：
“那时，花枝节的晚上上，我和师兄走散了，碰巧遇上死对头，还错把你当成了他，拉着你的手狂奔了很久，你还记不记得？”
沈君之摇摇头，有些莫名。
虽然简羡有时候会看着他发愣，还时不时掉泪，是有些不太对劲，但他总将那些不对劲归结为，她多愁善感，再加上那次荒唐的成亲，让她没有安全感。可这次，却让沈君之明显的感到，简羡的确有些奇怪，不由道:
“小谢，花枝节是应夏国的风俗，嘉悠国上下从来不庆祝花枝节的。而我，从来没有去过应夏，又怎么会跟你夜里狂奔？”
若在之前，简羡还相信，君之与她的重逢，是自己太过执念，故而上苍可怜，让他们来世再见。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虽然太过荒唐了，但她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让她相信，他们那些过往，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沈君之，也一定在心的某个角落里，保管着这一段回忆。
简羡回望着他，莞尔一笑，道：
“君之，说不定是上辈子呢。上辈子，你招惹了我，所以这辈子我又追着你来了。”
沈君之没有办法，只好顺着她说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听着他认错，简羡自鸣得意。上辈子，那人从来不肯轻易服软，直到惹的她惶然无措，泫然若泣时，才能低下头来去哄她。就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以前的她一直忽视了，那人在无声无息时为她的付出，直到最后反应过来，却已再来不及。
君之……简羡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一切都告诉他，却在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时，看到他一脸还来不及敛去的忧愁与悲伤，一腔告白最终化成了一句轻问：
“你怎么了，有心事么？”
沈君之犹豫片刻，虽是千般不舍，却终是冲她道：
“小谢，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玉江澄澄清清，默默载着那艘船儿驶向归处，任它多少心事，飘飘摇摇，都付诸于一江流水。
回到王城时，正是一个夏日艳阳天。简羡在那高高大大的渡口边上，看到了简鹤知和浅溪。
她从骑马逃走那一刻起，便从未给简府寄过一封信，虽然几次提笔，却终究只写了父亲大人，四个字。如今，三哥能在这里等她，想必是沈君之报的平安。
浅溪先看到了她，一路小跑着到她跟前。简羡以为她会哭，或者会嗔怨自己，却没想到浅溪只是接过她的包袱，拉着她的袖子，细细看了一圈，轻轻道：
“小姐，你黑了，还瘦了。”
简羡想起一个月的风吹日晒，四处奔波，不黑不瘦才奇怪呢，不由笑道：
“你眼睛倒是尖的很。”
“羡儿。”简鹤知摸了摸简羡的头，看着她道：
“一路辛苦了吧，君之信里只说了个大概日子，我们都估摸不准，前日就开始等了。婉姨娘让厨子一连做了几天的美味佳肴，终于是等着了你。”
说着，又看向沈君之，道：“君之，这一仗打的漂亮，恭喜了。”
沈君之勉强轻微一笑，道了声多谢。
见两人情绪似乎都不很高涨，简鹤知有些疑惑，不由出声问简羡：
“怎么了，是不是你闯了祸。怪不得前日简府收到圣旨，要你归来之后立刻进宫面圣，我和父亲还奇怪，之前还莫名其妙冒出来个巫女的名号，敢情你出去不到两个月，惹了一堆事回来。”
简羡一愣，连忙问道：
“圣上传唤我，我没有闯祸啊，巫女名号是萧秋子把我认成了简黎姐，才……”
简黎。
简鹤知突然有些神伤，看着她道：“你记起了黎儿么？”
简羡摇摇头，她只记起了前世和谢微折亦师亦姐的那位简黎姐，却依旧不认识嘉悠朝的黎儿。
沈君之见简羡不语，替她说道：
“是季和告诉她的，当时她听了简黎的事情，突然就晕了过去，可能有些排斥，鹤知，今后还是少跟小谢提这些为好。”
跟谁，小谢是谁。
简鹤知看着沈君之问出口，沈君之正要回答，但简羡又不想多解释这些，急忙打断道:
“小谢是我，君之不过是叫着玩儿的。对了，三哥，既然是圣旨传唤，那就片刻也不能耽误，我得赶紧回府脱了这身男装，梳洗干净才能面见龙颜啊。”
简鹤知也知道面圣是大事，故而也不多追究简羡的闪躲之词，只道：
“马车在那边，我先送你回府，然后再送君之回去。”
沈君之摇摇头，道：“不必了，反正我也得进宫，就在马车里等着她一起好了，也好有个照应。”
简鹤知觉得不错，有沈君之陪着，就不必麻烦大哥出面了。故而稍微放心了些，回府的路上，便一直与沈君之谈论这一趟的见闻，却忽视了简羡一直轻皱起的眉心。
车轮吱吱呀呀，很快就到了简府，浅溪扶着简羡下了马车，简鹤知见小厮没来，倒也干脆，直接跳了下去。他回身对车里的沈君之道：
“我就不送你了，羡儿怕生的很，这次不知圣意究竟如何，你多多照拂一些。”
沈君之展颜，能独身一人追他到凉州的简羡，她会怕生，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想归想，他还是应声道：
“放心，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简鹤知呵呵一乐，丢下一句：“准妹夫，羡儿拜托你了。”
望着简鹤知进府的背影，沈君之沉默了好久，掀起车帘的手狠狠握紧，却又无奈的松开。
帘子从指尖滑落，最后一幕，是那在地上觅食的雀儿飞向了枝头。再掀开时，一阵清淡的冷香袭来，沈君之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见到了女儿身的简羡。
一身粉色蝶衫，银色碎雪坠顺着墨发淌下，唇上浅浅桃色一点，有美焉兮。她歪头冲他俏皮一笑，轻声唤了他的名。
他恍然回神时，才发觉自己竟看出了神，不由面露几分尴尬，清咳了几声，到了声出发。马夫连忙应声，鞭子一响，车轮滚滚驶向了嘉悠王宫。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沈君之将简羡盈盈接下车来。双脚落地，简羡却一直抓着沈君之的腕子不放，他看向她，就见到那双如水的眸子里，有着让他陌生的惧意。
他温柔安慰道：“不怕，我会陪着你。”
简羡怕的，其实并不是这些金栋银梁，也不是那些华丽却冰冷的宫人，因她知道，他必然不会离自己半步之遥。她怕的，只是那从未谋面的君王，和玉江之上，他那份几近绝望的无奈。
那边早有人御前禀报过了，一位自称麦喜的公公笑着为沈君之带路，说，陛下为了迎接将军，专门移驾到了沈园。
沈君之一边道了谢，一边交代道：“简羡，一会儿……”
她固执打断，道：“叫我小谢。”
沈君之不明白，简羡为何对这个名字这般执着，又怕在宫里，再引起像之前简鹤知那样的误会，只好隐去名字，道：
“一会儿圣上问什么，你就一五一十的回禀。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你只需要附和就行了。”
简羡没有回答，只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仿佛若不这样，就会有人冲出来，把他们二人分开似的。
踏入沈园，沈君之远远听到一阵开怀长笑，抬目望去，嘉悠帝正站在桥上喂着池中鲤鱼，身后还站着太子殿下，和简羡的大哥，御前统领简修烨。
果然，还是不放心他么。
走近时，嘉悠帝正在问太子话，麦喜不敢上前打扰，就示意沈君之和简羡先站在桥头等一会儿。
“庚儿。”
嘉悠帝散光了手中的饵食，拍了拍手，唤了声太子，道：
“此时父王站在这郁芳桥上，赏着这池中鲤鱼，心下忽的冒出四个字。令太傅说你今日长进不少，父王便考考你，看你能不能猜到当下父王所想。”
看着鲤鱼此时抢食抢的欢，尾巴啪踏啪踏拍打着水面，庚桑太子已有答案，再加上余光又瞄到了早已站在一旁的沈君之，故而稍加迟疑，便回道：
“孩儿斗胆悱恻父王圣意，父王此时所想，莫不是鱼跃龙门四个字。”
嘉悠帝不应，只是借着问简修烨：“修烨，你觉得呢？”
太子当前，简修烨也不敢逾越，只单膝跪地，回道：“臣不敢枉测圣意。”
嘉悠帝摆摆手让他起来，正巧看到了站在桥头的沈君之，不由冲着麦喜喝斥道：
“混账的东西，沈将军到了，怎么不报！”
麦喜一面喊着该死，一面掌着嘴，赶忙几步过去请沈君之和简羡。
二人俯身一拜，说的是圣上万福圣安，嘉悠帝看着简羡温和一笑，道：“这位是可简卿家的宝贝女儿么？”
简羡低头回道：“圣上圣明，臣女正是简羡。”
嘉悠帝颌首，对庚桑太子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她扶起来。”
太子道着是，就要去扶，简羡哪里敢当，慌忙推辞着，嘉悠帝看不过，直道：
“好了，都起来吧。羡儿，把头抬起来，那么好的相貌，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朕之前见过你的画像，温文而婉，大家闺秀，一下子把别人给比下去了。原本，朕想跟简爱卿讨了你做儿媳，结果简爱卿说你太小，还舍不得给朕。结果拖来拖去，竟便宜了朕的飞狐将军，你现在可知后悔。”
简羡一番话听下来，哪里敢回话，嘴里一直道着：“圣上谬赞，臣女不敢当。”
若不是庚桑一直在他面前夸赞，嘉悠帝原本对简羡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一幅画像上。可如今见简羡进退有度，再加上之前那段出格的追夫出城，让嘉悠帝不由觉得此女很是特别，故而今日对她青眼有加，也在情理之中。
他看着简羡，接着道：
“后悔也不怕，朕给你撑腰。对了，羡儿要是能答上朕刚刚的问题，朕再额外许你一个愿，其他三人都可为你作证，君无戏言。”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简羡，我可能要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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