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君子无良（上）》君子无良

19、柳城之转机乍现

　　四月风雨，柳城飘摇。

　　他牵着马，手持那杆亮银枪，淡然行走于柳城之中。她就跟在他身后，仔细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连她都察觉到，四周有不止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沈君之不可能没有发现，但他却依旧神情自若，似乎一切都难以入眼。

　　眼前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深巷，沈君之一把横枪，将简羡挡在身后，轻声问：

　　“小谢，你怕血么？”

　　简羡知道，如此情景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咬着下唇，回道：

　　“我不怕。”

　　沈君之勾唇微笑，道：“怕就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简羡听话的闭上了眼，只听了耳边一阵风，衣衫灵动，有铁兵相交之声，干脆利落。

　　很快，她感到周围再无丝毫动静，正要睁眼看个究竟，却被沈君之温柔的捂住了双眼，道：

　　“很脏的，不要看。”

　　那人，一遇到敌人，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不，不是不一样，而是越来越像那人，那个会看着她，笑的邪气而明朗的人。

　　红霞晚照，稚燕归巢。

　　简羡腹中一阵饥饿，咕噜咕噜直叫，沈君之嘴边笑意明显，牵起马儿向不远处一家客栈走去。

　　二人挑了张桌子坐下，叫了些吃的东西，可简羡依旧不放心，她侧头低声对沈君之道：

　　“君之，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的，不会有危险么。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似的，你救不怕他们在饭菜中下毒。”

　　沈君之替简羡斟了一杯茶，轻松地笑道：

　　“萧秋子的人只敢在暗中下手，就说明在这柳城之中，他还是有所畏惧的。再说，不是有你么，我还怕什么中毒。”

　　这家伙，说的这么轻松。简羡接过茶来，浅浅尝了一口，突然眼睛一瞪，冲沈君之喊道：

　　“茶里有毒！”

　　沈君之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将茶水一口饮尽，道：“别闹了，你肚子不饿么。”

　　没想到骗不了他，简羡有些郁闷，还好饭菜即使上桌，她便不再介意，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看到她这幅样子，沈君之有些意外，而简羡似乎也注意到沈君之在看她，二人视线交合，简羡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沈君之却是一脸宠溺，冲她道：

　　“吃吧，如果运气好，今晚我们能好好睡一觉。”

　　谁知简羡听了这句话，突然被米粒呛了嗓子，正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沈君之只好又是倒水，又是拍背，忙个不迭，苦笑着：

　　“吃这么急做什么，慢一些不好么。”

　　简羡却暗中白他一眼，眉眼隐隐飞红，心想，谁要你说话说得那么暧昧。什么叫我们好好睡一觉，谁要……谁要跟你睡啊。

　　可惜沈君之却只当她吃饭太急，不住的摇头，只想着简羡明明一副大小姐的端庄，谁能想到吃起饭来，却像个孩子模样。

　　吃饱喝足时，外头天色已暗，沈君之要了一间上房，带着简羡上了楼。

　　点亮了一盏烛灯，沈君之坐到木桌旁边，看着简羡问道：

　　“累不累。”

　　简羡正好坐在床边，正在揉肩，却给了沈君之一个大大的笑容，回道：

　　“不累。”

　　烛火摇曳，照着简羡的脸颊有些绯红，清眉烟目，很是动人。沈君之突然有些动容，心神恍惚，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冲她道：

　　“早些休息。”

　　简羡嗯了一声，却见那人只靠在椅子上，犹豫片刻，问道：

　　“你不睡么。”

　　沈君之起身，走到简羡床前，替她缓缓放下床帘，道：“我习惯了，像这样能有屋檐遮身，已经算很好了。”

　　见简羡依旧担忧的看着他，沈君之俯身轻吻她于额头，低低道：

　　“睡吧，我守着你。”

　　说罢，替她把床帘遮好，又走回桌子旁坐下，吹灭了那盏晃人心神的红烛，闭上了眼睛，可那杆亮银枪却一直紧紧握在手中。

　　今夜无月，子夜时分，四下黑空空的。

　　门扉微动，沈君之唰的睁开双眼。来人脚步轻巧，一呼一吸间飘忽若神，沈君之抿唇一笑，轻轻开口，低若无声：

　　“好久不见了，鹏飞。”

　　厉鹏飞语气却没那么轻松，责备道：

　　“沈君之，你这个疯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下出现在柳城，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俩。”

　　沈君之嘘了一声，拉他坐到窗前，回道：

　　“我不疯，哪能引得出来你。眼睛盯着怕什么，就算是一把把尖刀，有你这只黄雀在后，我大可高枕无忧。”

　　厉鹏飞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敢那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也是其中一把尖刀，是来杀你这只飞狐的。”

　　沈君之望着他，回道：“我没有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罢了。三千黑羽卫的总教头，一身绝世轻功，连我都追不上，小小的柳州低崖怎么困得住你。只是，我倒有一点想不明白。”

　　厉鹏飞哦了一声，笑他：

　　“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

　　沈君之却突然正色，问道：

　　“厉鹏飞，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嘉悠帝派来的暗监军，但沈君之行的正坐得端，从来不避讳你。但后来在逍遥城，却见你与那逍遥王神色互动，异常的很，多方查探之下，才得知你竟然是黑羽卫之首。事到如今，你既然决定相助，但我能不能请教厉兄，到底身从何处，奉的是谁家旨意！”

　　沈君之一番话，引得厉鹏飞正想笑，却突然想起那位还在睡着觉，只好暗自憋了回去，连连道：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头，竟惹得飞狐将军这般烦扰，真是该死。我的主上到底是哪一家，这还真是难说，沈将军只需要知道，我和我的主上现在都不是将军的敌人，这就够了。”

　　沈君之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一时思及茨城乱事，开口问道：“柳城太守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厉鹏飞答道：“尚闻达一介文人，有些胆识。但他与那傅越乃是同榜进士，一文一武，关系近的很。再加上他手下有位叫郁良争的谋士，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你要想跟尚闻达借兵，得要多加留心这人。”

　　沈君之点头。外头一声夜莺啼叫，厉鹏飞撩袍起身，冲沈君之道：

　　“我知道你武艺高超，千人敌阵中来去自如，但是，如今你身边还带了一个弱女子，那人，还是萧秋子一心要抢的巫女，故而，要小心了。”

　　沈君之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吧。再说，她可不是弱女子，你见过她拿鞭的样子么？”

　　厉鹏飞暗中一笑，道声告辞，沈君之目送他，几乎转瞬之间，他已分不清那片浓黑是那人的袍子，还是夜色。

　　他重新坐回椅子中，闭上了双眼，耳闻得床上那人呼吸平稳，睡得很熟的样子，沈君之轻舒一口气，勾起唇角，静静等着白昼的来临，

　　又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吐白，千山初醒。

　　是错觉，还是昨夜好好睡了一觉的缘故呢。简羡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很是疑惑不解。昨日，那些会暗中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怎么一夜过去，突然通通不见了。

　　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简羡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沈君之侧头看她，问道：

　　“昨夜睡的好么？”

　　简羡俏皮一笑，道：“从没这么好过。”

　　“那就好。”

　　沈君之回道。二人起身，就见客栈小二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脸歉意道：

　　“这位客官，原本拴在后院的马，它，它不见了。”

　　掌柜听闻，也一脸无奈，道：

　　“柳城一直很太平，谁知突然出了偷马贼，真是抱歉。二位的损失，小店愿意赔偿，只是希望客官不要惊动官府，不然小店的声誉就……”

　　沈君之倒一点也没有马儿被偷的懊恼，优哉游哉的道：“在下的马被偷，这官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店家放心，在官大人面前，在下不会提及您和这家客栈就是了。”

　　这……掌柜还在犹犹豫豫，沈君之这边抱拳拱手，道了声告辞，连赔偿的银两都未收，便径直走了。

　　一路上，简羡时不时好奇的瞥沈君之一眼，心想，明明到柳城前，他还知道躲避人的耳目，这么一进柳城反倒这么大胆起来。

　　正想着，身前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简羡回神一看，眼前一座高高大大的院门，门口两座石狮雕像，院门正上方端方写着三个大字，柳州衙。而沈君之径自走到衙鼓跟前去，击起鼓来。

　　好一阵子，官衙里才走出一位衙役，一手持刀，一手指着沈君之喝道：“你好大胆，没见到旁边贴着告示么，太守大人这几日不在府衙，你胡乱敲什么敲。”

　　沈君之银枪一竖，正颜答道：

　　“在下银甲将军沈君之，与尚太守有要事相商，若不能及时见到太守大人，误了战机，罪过你可承担的起。”

　　按理小小的柳城衙役，应是从未见过沈君之的模样，而且这几日暗中不知谁人在传，飞狐将军死于内讧。如今，有人自称沈君之，本身就可疑的很，但好在那人手中那杆亮银枪实在太过闻名，如今往衙役眼前一立，隐隐还听得枪身鸣响，时下让他心里信了五六分，不由赶紧道：

　　“尚大人是真的不在城中，傅大人前日来信，说战况有变，急急把尚大人叫到茨城去了。如今，衙中一切事务均交给郁先生处理了。”

　　沈君之一闪念，问道：“你说的郁先生，指的可是郁良争？”

　　衙役不敢隐瞒，直直说是。沈君之冷哼一声，道：“郁良争既无官衔，又无品阶，替太守大人主掌事务，凭的那一条！”

　　沈君之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有动静，他一回头，却见一位青衫公子一摇一摆，缓缓向他走来，手里还拄着一根木杖。那位衙役一见，高声喊着，“郁先生”，而后，急急忙忙的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