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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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峰见到霍青桐，心下大定，不由放缓了脚步，靠近诸人之时，突然眉心一跳，心生警兆，侧身跃起，险险避过了一只手掌，还不曾转身，便听得身后一株百年古树应声而倒，饶是乔峰素来勇猛无匹，胆识过人，也不禁心下一凛：当真是好凌厉的掌法！
乔峰下意识地站在了霍青桐身前，双手握拳，作戒备之势，瞪大一双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双手掌，心里泛起了嘀咕：但不知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一号人物，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和这般精妙的掌法？
这双手掌莹白如玉，娇小玲珑，不过与一个十三四岁少女的手掌一般大小，但其中蕴含的威力却是惊天动地的。
霍青桐被童姥突如其来的一掌吓了一跳，虽然心底直觉天山童姥不会滥伤无辜，但还是连忙上前扯住了自家师傅的衣袖，柔声道：“师傅，乔大哥的武功虽然厉害，不过比起您老人家来还差得远呢！你不妨指点指点他，如何？”一句话便将童姥的出手化为指点，既是指点，自然不会动真格的了。
童姥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霍青桐，又转而看乔峰：“你便是乔峰？”
见乔峰一头雾水的样子，霍青桐低声解释道：“乔大哥，这位是我师尊天山童姥，师傅爱捉弄人，你唤一声姥姥便是。”乔峰闻言，对天山童姥行了一礼：“晚辈乔峰拜见姥姥。”
“这小子倒是还行，比地上那个有出息得多。”黑衣人被童姥封住了要穴，一时之间冲破不得，只能狠狠瞪了童姥一眼。童姥眼皮也不抬一下地道：“桐儿，你说这小子是地上那小子的儿子，到底是也不是？”天山童姥瞥了乔峰一眼，漫不经心似的随口问了一句。虽然黑衣人对乔峰等人来说已是前辈，但在童姥面前还是排不上辈的，凭童姥的年纪修为，即使是少林方丈也是她的晚辈，是以这一声小子并非童姥有意折辱。
霍青桐略一迟疑，便下定了决心，认真对乔峰道：“乔大哥，你可寻到令尊令堂，问清身世？”
乔峰闻言神色一黯：“我，不曾寻到，待我回到家中之时，却发现他们失了踪影，下山寻你也遍寻不着。幸得一位少林小师傅指点，才找到你。”
霍青桐明眸流转，思索片刻，轻拍乔风肩膀：“乔大哥，我与你说一件事，你且冷静些，听我说完，可好？”乔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地上盘坐调息的黑衣人对视，高大的身躯不由轻轻一颤，迷惘地看向霍青桐：“他……是谁？”
“若我猜的不错，他恐怕，便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在少室山山脚遇见此人，正是他将我掳来此地。方才他前入少林禅院，为的是……”
“父，父亲？”乔峰错愕的目光对上黑衣人刀锋一般的眼神，不由一怔。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将乔峰有些紊乱的心神唤了回来，他一抬头，便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缓步走出禅房，向自己走来，一如很多年以前，驱散恶狼，将自己从悬崖上救下的那个人一般，他凝视着自己的启蒙恩师，渴望从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来解答自己充满疑惑的心。
“峰儿，你且放心，三槐公夫妇昨夜便投宿少林，现如今正在西厢客房之中。”
“那便好……”乔峰恍惚地点了点头，“师傅，徒儿当真不是宋人？而是……辽人？”
玄苦低垂眉目，点了点头：“其实宋与辽，原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出家人五蕴皆空，本不该着相。只是我等当年还是太年轻了……峰儿，这位萧远山萧施主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么说来，三十年前那事，你这秃驴也有份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突然开口，语气冰冷而肃杀，似有滔天杀意蕴含其中。
“峰儿，你来，同为父一道手刃此贼，为你娘报仇！”萧远山转向乔峰，一双冰冷的眸子突然变得炽热无比。乔峰被那目光逼视，沉稳如山的身躯却显得有几分微微的颤抖。玄苦的话，虽然不过只言片语，却已然揭露了他的身世，令他不得不信，他虽非宋人，却不也是忘恩负义之辈，闻言只是微微摇头，道：“……父亲，乔峰怎能对恩师出手？”
“峰儿！你是我萧远山的儿子，姓的是我大辽国姓，你不是什么乔峰，你是我大辽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萧峰！”萧远山伸手拨开衣襟，露出胸口一只青色的狼头，那狼首狰狞可怖，栩栩如生，却令乔峰为之一震。
萧远山冷冷直视玄苦，道：“至于此人，也不是什么恩师，却是害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仇人帮凶，你还不动手么？”
乔峰苦涩一笑，道：“离开丐帮之时，乔……萧峰已经立誓，有生之年绝不伤宋人性命……”
“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誓言，老子当年也曾立誓不杀汉人，枉我多年来每每劝阻陛下用兵动武，致力宋辽睦邻修好，到头来，这些艰险狡诈的汉人却要杀我无辜一家，这又是什么道理？天下宋狗，皆可杀之，你是我的儿子，总有一天，我要你率我大辽铁蹄，踏平中原河山……”萧远山的声音狂放而肆意，穿透翳翳山林，直插天际，又似重锤，狠狠敲在了众人耳中，敲在了萧峰心头，他提气纵身，运转轻功，飞身轻点飘然落足砖瓦之上，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乔峰正要追赶，却见玄苦一声清咳，口中溢出触目的鲜红来：“师傅！”
“……所得功德。我若具说者，或有人闻，心则狂乱，狐疑不信。须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玄苦缓缓闭目，诵经之声渐不可闻，一代高僧，就此圆寂。乔峰看着恩师唇畔挂着的一缕微笑，久久默然。
不知过了多久，默然静立的乔峰缓缓舒出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困扰自己已久的东西，抬头，天色已墨，回首，只见禅院中悄然伫立的女子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有阳光雨露，温暖澄明驱散了阴翳，润泽着苦涩浸透的心田。
“乔大哥……”
他轻轻摇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今日起，我是萧峰。”放弃昔日姓名，便意味着他选择了恢复辽人身份，从今以后，他不会以辽人身份为耻，亦不会因宋人的目光而犹疑退缩。
霍青桐了然颔首：“我听说萧是大辽国姓，天下姓萧之人何其之多，往后，我只唤你大哥可好？”萧峰看着霍青桐，眸中似有什么难言的情绪在涌动奔流，不由眉目微舒，扬唇道：“好！”
“既是新生，何妨痛饮一杯？”霍青桐晃了晃手中一只酒囊，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
——
夜幕下的少林禅寺，万籁俱寂，静谧而安宁，是以那清脆的钟声便显得分外清晰鲜明，从山顶传扬开来，直至山脚，想必是少林僧人已发现玄苦大师圆寂了……
萧峰和霍青桐并肩坐在农家朴素的小院里，看着满天星子对饮。
“往后该何去何从，大哥可有决定？”
“我虽立誓不杀宋人，但杀母之仇不可不报！”萧峰虽然并不认同萧远山偏激的看法，但却能体会父亲的心情，他想要追随在父亲身边找到仇人报仇雪恨，“明日拜别父母后，我便下山去寻父亲。”
霍青桐理解萧峰的心情，思及萧远山先前所为，不由开口将天山童姥撞见萧远山欲杀死乔三槐夫妇之事缓缓道来。萧峰听了怔愣片刻，不解道：“这是为何？”
“萧伯父之心，已为仇恨遮蔽久矣，行事或许过于偏激。”
“如此说来，少林也未必安全。”萧峰蹙眉，暗自思忖，决定将父母转送至安全的地方，一时之间却无合适的地方可想。
霍青桐看在眼里，浅笑道：“如蒙不弃，青桐或可为大哥分忧。”
……
一连几天，萧峰都在乔三槐夫妇面前孝敬侍奉，寸步不离，纵然不是亲生父母，但养育之恩亦比天高，萧峰纯孝，不愿为父母增添烦恼，对自己所遭遇的苦厄只字不提，只是陪伴母亲喂养鸡鸭，帮助父亲采摘满树新鲜的果实……
霍青桐未曾见过这样轻松自在，一如普通人的萧峰，他撩起了衣衫下摆松垮垮系在腰间，灵巧地爬上树梢，一颗一颗摘下红艳艳的枣子，神色间平静祥和，她看得怔怔出神，却被一颗枣核打中了额头。
“师傅？”来人正是她那神出鬼没的师傅天山童姥，童姥砸吧了一下嘴，含混道：“这枣子倒是很甜。”
“您去哪了？”
“哼，你眼里只有那劳什子的大哥，哪里会有闲心管你师傅？”
霍青桐微窘，连忙转移话题：“师傅，那《易筋经》如何？可有用处？”
“此经书乃是梵文所书，得带回灵鹫宫慢慢译写。”说着，童姥突然横了自己爱徒一眼：“你还要将那两个累赘带回灵鹫宫？”
“乔公夫妇或有性命之危，请师傅开恩……”
“这倒也不是不行。”
“师傅？”霍青桐见事有转机，不由眼睛一亮。
童姥甩了甩流云广袖，掷地有声地道：“令那小子来我灵鹫宫提亲，我便保了他父母平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身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