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雨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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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波平如镜的湖面，突然泛起微澜，空中不知何时遍布乌云，遮蔽了阳光，雨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了下来，打在了乔峰的额头，他不由微微皱眉，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
乔峰当然不是在发呆，他这样的人，即使身处绝境也不会轻言放弃，而且他此时并非一个人，既然同船而渡，自然要为这一船人的生死安危负责。突如其来的雨，交织着风浪，使得湖上这一叶小舟愈发飘摇起来。乔峰凭借惊人的目力，发现了众人的一线生机。
霍青桐顺着乔峰的目光看去，依稀看到了远处的一条船，不由喜上眉梢，果然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那船距离此处仍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以这条小船的进水速度来看，他们恐怕很难支撑到那时候。
乔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微微侧身，道:“坐稳，抓紧船舷。”说着，运气于掌中，双掌横放，掌力击向船尾，直冲那幽深的湖水，激起道道雪白的浪花，船身立即被推动了。乔峰的内力源源不绝地随着双掌发出，小船在细浪里飘摇，距离不远处的船只越来越近，只是船舱里的水也愈发多了。
眼看还有数里水路之远，小船终于支持不住，沉入了水中，而船上诸人都提前跳入了水中，这点距离，于他们而言，已经不是问题。乔峰此时的情况却不大妙，他像是一位尽职的船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们求得生机，自己的内力却有些难以为继。他击碎了小船一侧，抱住一块木板，尽力让自己浮起来，看着满目的湖水，竟有些许迟疑。他划拉了一下水，并未前进分毫，看来，他似乎的确没什么凫水的天分。
他环顾四周，见阿朱和阿碧脸色苍白地趴在一块狭窄的木板上，她二人水性虽好，但此前被王夫人责罚受了伤，便只得留在这里等待救援。乔峰想要用掌力推开水波，掌控方向，奈何浮力作用之下，并不能尽如人意。他击碎了手下的浮木，将较大的一块奋力抛向了她们的身边，看到阿朱接住了浮木，于波浪之中稳住了身形。
霍青桐将船桨抛出，施展轻功，足下轻点，如同一只鸿雁数次轻触水面，飞身上了大船，立即吩咐手下回援众人。
春日的湖水虽然不冷，但也并不暖和，乔峰下意识地向前方看去，只见一道纤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船只上，不由轻轻舒了口气，恍惚中他似乎看见有人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王夫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所以她在众人的船上做了手脚，想教他们全都葬身太湖，不过这算盘虽然打得响亮，但计划总是没有变化来的快。
便是霍青桐也不曾料到，灵鹫宫的船只会在此时倏忽而至，正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乔峰被霍青桐拉上船时，已经在水中泡了一段时间，喝了不少湖水，不过他的身体素来强健，内力又深厚，故而并没什么大碍。几人虽未受伤，却都十分狼狈，个个裹着毯子，喝着姜汤，不停地打着喷嚏，洛北和李清露难得统一了意见，一致对外，将那王夫人并那曼陀山庄里里外外都骂了个遍。
乔峰接过霍青桐递来的瓷碗，一饮而尽，愣是将一碗姜汤喝出了美酒的豪迈，他将碗递了回去，看了霍青桐一眼，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惋惜。似是感应到他的心意，霍青桐微弯了唇，转身步入船舱，不一会儿便提了两坛酒出来，乔峰眼神一亮，乐呵呵地上前接过：“竟然有酒！”
“喝口酒暖暖身子吧。”霍青桐拍开泥封，眨了眨眼睛：“想必对于乔大哥来说，这比姜汤管用得多。”
乔峰乐了，这妹子，真是善解人意啊！
时刻关注帮主动态的小跟班洛北也乐了，他在心里暗搓搓地想：上哪去找这么明白帮主心意的姑娘啊！青桐姑娘胜任帮主夫人绝对妥妥的！
一场雨过后，天空恢复了澄明，桅杆上扬起了帆，船只重又破浪前行。抵达岸边之后，霍青桐却挥手与众人作别了。灵鹫宫弟子此番前来带着天山童姥的命令，要她尽快将李清露带回去。临别之际，她将船上所有的酒一股脑儿搬了下来送给乔峰，这酒是用天山上的寒泉雪水酿制，口感醇厚独特，乔峰十分喜欢，于是来者不拒，派人运回了分舵之中。
目送帆船远去，段誉像是蔫了一般，一点儿都提不起劲来，相比之下，乔峰的那一抹怅然倒是显得微不足道起来。惠山之约尚未到来，为了照顾段誉的情绪，乔峰便带他去楼外楼喝酒去了……
乘船南下，转而换马，霍青桐带着李清露与一众灵鹫宫弟子西行数日，这一日，她们投宿客栈停顿休整。
客栈中，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不少，不过，今日却是特别的多，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的，霍青桐有些狐疑，听得堂前正有人高声说话，提及“乔峰”的名字，不由停下了脚步。
“谁曾想到着堂堂的丐帮帮主竟然是契丹狗贼！乔峰这狗贼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被泄露，还杀害了马副帮主，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说得对，幸亏马副帮主的遗孀发现了端倪，将此事揭露出来，否则我们岂不是还要被人蒙骗？为那契丹狗贼效命？”
“白长老传信丐帮各地分舵，如今乔峰已经辞去帮主之位，不知所踪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
“哼！乔峰若是狗贼？那你们这些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的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小人！就算乔峰真的是契丹人又如何？你们这些汉人又有多了得？还不是要靠乔峰参战惠山之约！”李清露素来将乔峰视为英雄，哪里忍得了有人这样诋毁污蔑乔峰，她虽然口出狂言，但是众人见她容颜绝丽，气势不凡，一时之间倒是被她压制住了，堂中议论之声渐稀。
霍青桐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白，她从来不是冲动之人，但此时此刻却有一种拔剑的欲.望升腾而起，难以抑制。她冷冷扫视着面前高声辱骂乔峰的那几人，领头喊的最凶的几人为她气势所迫，不由齐齐退了一步。
霍青桐不知这短短数日里乔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已经下了决定。
“清露，你身上的生死符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以师傅的性子绝不会为难你，她此番将你擒来也是为了让师叔投鼠忌器，所以你和她们回灵鹫宫去，不必害怕……”
李清露闻言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微笑道：“姐姐是要去找乔大哥么？”
“师傅有命，要我将你带回去，师命不可违，不过我不能放心，等我找到乔大哥，确定他平安无事，会尽快赶回来。”
“好吧，好吧，姐姐你快去吧！我会乖乖跟着诸位姐姐走的。”李清露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忽而又义愤填膺地挥起了拳头，显然还是不忿有人侮辱乔峰，“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安慰乔大哥，丐帮帮主有什么好当的，若是他肯来西夏，我请王兄封他当大将军！”
霍青桐与灵鹫宫众人分开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她一路走一路探听，隐约弄清了乔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消息并不十分确切，但是大致情况她已经有所了解。她一连找了两天，仍然没有寻到乔峰的去向。
江南的春日，雨丝缠绵。
又是一场潺潺的雨，将霍青桐阻在了官道旁的一处酒肆里，她听着雨水敲击棚顶的声响，一阵心烦意乱。若是当日能陪在乔峰身边便好了，那她便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如此担忧。
“小二，上两坛好酒，再弄几个小菜！渴死爷爷了！”一个低沉粗狂的声音打破了雨声的独奏。她一眼扫去，只见方才还空着的酒肆走进了一行三人。三人皆是男子，喊话的男子面貌丑陋，身形瘦削，手中提着解下的蓑衣，后面一人面貌平凡，一身黑衣，眼底带着几分阴鹜，最后一人却是容颜俊美，举止不凡，若不是腰间悬挂一柄长剑，反而更像是一位名门公子，显然正是三人之首。
“公子爷，请。”这番倒茶递水的做派倒是更像了，只是，却与这潦草的江湖有几分格格不入。
霍青桐看了那公子一眼，依稀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但她从前并未见过他，便将目光转开了去。
“公子爷，那日在杏子林，乔峰辞了帮主之位，如今不知所踪，丐帮正是群龙无首之时……”那人的声音虽低，但是霍青桐却听得分明，那公子扫了霍青桐一眼，以目光制止了手下的话。
他们打住了话头，霍青桐放下杯子，神色平静，他们提到了“杏子林”，想来这三人当日也在场，可他们并不知道乔峰的下落，她便打消了向他们探听消息的念头，装作浑然无所察觉的样子，静静饮茶。
见她并无反应，那三人稍稍放松了警惕，时不时交谈两句，很快用完了餐点酒水，冒雨离开了。
眼见天色已暗，又是一日虚度，霍青桐神色郁郁，想要继续赶路，忽而听见一声熟悉的嘶鸣，不由眸光一亮，下一刻嘬唇哨响，似是在呼唤一般。
林间，神骏的黑马停下了步子，抬起了脑袋，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水润的光泽，它打了个响鼻，抬了抬蹄子，自觉调转了方向，向着哨声传来的地方奔驰而去。
乔峰回神觉察之时，那个乌黑长发间点缀着翠羽的黄衫姑娘就这样撞进了他的眼里，她面有倦色，风尘仆仆，一对眸子却亮晶晶的，直直看着他，像是要看进人的心里去。
乔峰见到她，有片刻的怔忡，然后露出一丝苦笑。霍青桐身形一顿，只觉胸中涌起一股酸涩。乔峰素来爱笑，他的笑声肆无忌惮，爽朗大方，带着无可比拟的万丈豪情与恣意潇洒，她从不曾见过他这样的笑，透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苦涩与悲伤。
“乔大哥，喝酒吗？”霍青桐笑了笑，没有多说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雨至
，还差 